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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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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
第十六章.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上)
其实在风筝唤出那一声「如陌」时,流水已经醒来了。那个时候,他才刚做了一个好梦。梦中有青翠的山,山上有青翠的草地,风过处,一阵淡淡的清香笼在他的四周。风筝站在身旁,浅淡的笑着,眼睛不再是黑色的了,而是比高山草地还青翠的绿。
他醒来后,听到风筝轻声的话别。
风筝说:「如果真的有来生,你一定要远远的躲开我。」
在风筝说话的同时,他偷偷张开眼,呆呆的数着床头被夜色染成浅灰的床纱。
风筝走后,他又站起身来,目送那人远去的白色身影。他想,他果然还是一定要走的,从他问我要不要报仇时,我就知道,他不想带我回去。
床头的纱被轻风拂动,拂在流水的脸上,一根丝,两根丝,三根丝。
再多的丝线也有织不成的羁绊,好像天女的绸,鲛人的绡,凡人只能被动的等着盼着。走后,也无非留下一匹布,一件薄衫。
地上被抛下的这一叶残锦,又是灯下几回丝……
那一天之后,所有的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风筝。
先是歌姬指出风筝叫着「如陌」的名字和她上了床;再是发现了汉江会二十八名兄弟的尸体,其中包括江逐云最信任的江鄂。最后所有给风筝看过眼疾的大夫都跪在流水逐云面前,捧着一块或大或小的黄金说——小人给风公子看病时,风公子悄悄塞给小人的,小人当时猜是风公子不想让小人说出风公子的具体病情,惟有随便写个方子了。
逐云听了这话后立刻大怒,看了流水一眼,拂袖离去。
而流水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回忆起那一切。才明白风筝为什么执意要大夫把手伸进帐子里,为什么大夫会很诧异,为什么大夫会用力的捏——他们都是在捏黄金的纯度。
风筝离开的第二天,流水就重新穿上了重孝,二十八家,每一家他都要对着死者的牌位磕上十个响响的头。以他汉江会二少爷的身份,也以他风筝情人的身份。
他只花了一天就磕了所有人家。到了后来,他的额头上磕出的鲜血染红了整张脸,连头发都被或干或湿的血迹纠葛在一起。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磕完二百八十个头。在最后一家时,他刚跪下就软到在地,等众人搀扶他时,才发现这个天真的孩子已经晕了过去。
没有人会再怪罪他,任何人都看出的这个孩子真诚的伤心和歉意。他们看他的目光不是愤怒,而都是怜悯和同情,也有一些人,少数的一些人,像桃歌的一些人,会走到这个受了重大打击的孩子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外衣,随后体谅的说:「从你醒过来开始,你已经在山头坐了五个时辰了。」
流水苦涩的说:「可是,嫂子,我坐了再久也没办法望到风陵渡,那里真是太远了。」
桃歌被他低调的回答弄的心酸酸的,只好劝慰他:「他骗了你那么多,又把你送他的衣服留下了,那就是要和你永不相见。你又何必想着他呢?」
流水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掌举过额头,掌心的纹路在浓烈的阳光下发出微微的红色。流水笑着说:「你说为什么这手掌的掌纹二十年一直没变?」
「为什么?」
「因为,它是深深刻在我手上的。同样,我也没办法忘记风筝。他在我最孤立无助时出现在我面前,那个脆弱的时候,我的心口便烙下了他。」
桃歌别过脸,摸去眼角的一滴不知为谁流的泪。
龟山顶浓重的风吹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撩开流水的额发。桃歌再回头时,已见面对北方的流水湿了一张少年的脸。
自从风筝走后,流水常常回忆起过去。
不论是在白天等待日出照亮北方的时候,还是夜晚和梦中的自己对话的时候。梦中的那个自己手里终于不再握着风筝了。用那个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彼此失去了所有的羁绊。梦中的自己会问自己,为什么你不怨恨他呢?他不是骗了你太多太多么?
龟山顶有一棵高高的松树,还有当年流水十五岁时种下的一株凌霄。那时侯少年流水曾经对着凌霄暗暗祈祷,花仙,花仙,快点长大,长大了保佑我幸福吧。现在,凌霄已经爬满了松树的每一条枝干,在浓浓的绿色中开出淡淡的红色,如歌般绽放着,每当风起时,暗香满山。流水坐在树下,想着天陷铺天的白梨花,想着风筝黑色的眸子,想着梦中自己问自己的话。
流水笑了。
我再小再天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骗住的人呢。
从一开始,从见到风筝比夜色还要黑暗的眼睛时,他就明白,他骗他太多。
猴子吧,真的有会给人送东西的猴子么?当然没有啊。那一天,那个白衣女子在猴群中向他或者是向风筝盈盈拜倒时,他知道了,那猴子是女人养来侍奉风筝的。再有天陷下的尸体,自己和风筝提起时风筝说那是一场梦。会有这样的反映,只能是因为风筝早就知道真相了。还有出了天陷的第二天,风筝如果真的是晶莹剔透的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又怎么会把针向自己射来呢?当然,风筝最大的漏洞是他的谈吐。如果真的是一个从没有出过天陷的人,是无法和人交谈的,也无法能听的明白大千世界的许多事物。
在和他共处的日子里,他看他微笑,看他温柔,也看他齿冷。风筝总是在一些小小的不留意的地方,暴露出另一个自己。甚至在面对金阿卯的尸体时风筝说出一句最无情的话——你救的了一个,你救不了天下人。
可是,明知他多次的欺骗,流水还是没办法不相信他。
如果说风筝是一个骗人的家伙,那么他就是一个帮他骗自己的共犯啊。
一朵红色的凌霄落了下来,落在流水绑着绷带的额头。
流水捻下花,想到风筝在天陷下握住梨花枝悄然微笑的样子,涌上心头的竟是一股无法抹杀的温存。
风筝,风筝,你还好么?
风筝,你可知道,在你走后,我不顾大家的反对又把你送给我的铃铛带在了头上呢?
似乎在回应着他的思念,铃铛在风中一阵丁冬作响,似呢喃,似叹息,似低语……
像……被爱情全心全意的包围着……
流水抚摩着铃铛,泪水又涌了出来。
慌忙的抬手擦眼泪,却冷不防手劲撤的太大了,啪啦一声,铃铛上的红丝线断了开来。一颗铃铛落在他的怀里,另一颗已经从山顶滚落下去。
流水一阵心惊肉跳,霍的站起身,手里紧握着幸存的那一颗快步奔跑起来。
风筝……风筝……风筝,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
进了汉江会总坛,流水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他哥哥眼前:「哥……求你,弟弟求你,带着汉江会的兄弟一起帮我找回风筝来……好不好?」
他哥一直在为江鄂死而伤心,听到流水这番话,顿时怒气冲天:「我们被害他的还不够么?!你还要找他这个扫把星来干什么!」
流水跪着磕头:「哥,我求你了。风筝一定是出了事情了。我求你帮我找他好么?」才刚刚接了疤的伤口一下子又再次裂开,血水流了一地。
江逐云看到自己弟弟这种模样,心中也是一阵伤心。
流水却已经抬起头,通过被血红模糊了的眼睛,他紧紧盯住他哥的眼睛:「哥,如果你帮我找到风筝,我告诉你天陷的黄金的所在地好不好?」
他哥闷声走过来,甩手给了流水一个巴掌,居高临下的说:「……记住,生命是多少金钱也卖不到的东西。」
*********
流水骑在马上看了龟山最后一眼。
嘴角还是是热辣辣的,流水捂着脸,低低说:「哥,你的幸福是汉江会的繁荣。我……我也只想给你一个得到黄金的正当理由。」
他叹了口气,打算打马而去,却又被人抓住了缰绳。
再回头,又是他哥。
他哥牵着马,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汉子。
「哥?」
逐云板着脸:「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半个月内找不到他,你就跟我们回来,从此不再下龟山。」
流水含泪点了头。
他们寻了他七天,一无所获。
第八天,他们也看到了荒凉的风陵渡。杂乱的野草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废墟的每一个角落,偶尔的乌鸦飞过天空,为这颓丧的画卷点上了最后一笔叹息。
他们在流水的带领下也找到了天陷——曾经的天陷,现今的平地。
看到封死的天陷时,流水的心凉了一个透底。
为什么上天连唯一个我们生活过的世界都不能放过?
风筝……告诉我,这人间三百去处,你到底在哪里啊……
他们又打听了好久,终于问到一个人。
这个人看看众人,犹豫了很久,才说——八天前,我看见一个白衣的人跳了黄河。
流水顿时被这噩耗震的心中一阵寒冷。转头面对逐云时,已经变了脸色,咬着牙,说:「哥,他生,我要见他的人;他死,我要见他的尸。」
他们找当地的渔民和摆渡人借来了船和鱼网。
然后是三天的打捞。
白天,他们顺着黄河一路捞尸体;黑夜,他们就地睡上一觉。渴了喝些黄河水,饿了吃些捕来的鱼。十多个大男人硬是在这三天里消瘦了不少。
流水则更是憔悴,三天来他吃不下,睡不着,两只眼睛已经深深陷进了眼眶。
江逐云真的很想骂流水一顿,可是看到流水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又只有暂时压下怒火,烤一条鱼送到流水的眼前:「给我吃下去!」
「哥,我吃不下。」流水摇着头。
「叫你吃听到没有!」
「可……」
「给我吃!」
流水疲惫看着他的哥哥,半晌无语,默默接过那条烤鱼,食不知味的咬了下去。嘴角才离开了鱼肚子,他一眼便发现鱼肚子里似乎有点什么东西。
用手拨开鱼肚皮,一个已经有些干瘪了的东西顺势落在他的掌中。
——半颗人的眼珠子!
流水呆呆的看着眼珠,许久,许久,仿佛过了三生三世,经历了百转轮回,他才疲倦的合上眸子。
不知不觉一股热气漫上他的喉头。
心头热血,哇的呕了出来。
****************
无边的黑暗中,流水的梦依旧在继续着,梦里的他孤单单坐在青草地上,再没有另一个自己的陪伴。
桃歌在梦外看着熟睡的他,为他插下一枝刚刚采回来的红凌霄。这株凌霄曾经被雷劈过一次,流水哭着把它重新架好,于是,流水坠落山崖的那一年凌霄开出了如火如荼的花。
她知道,在他丈夫的心中,这株凌霄就是流水的魂魄所在,只要它还能开花,他就还生存着。
这一次回来,流水不哭也不闹,连话说的都少了,只是呆呆的坐在山顶看着汉江的水。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的丈夫拿来了一种药,据说名字叫做「西洲」。她每天悄悄的在他的饭食里下上一点,他就再不能上山顶再不能看江水。
因为,他的极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药效的控制下熟睡着梦着的。
她轻轻的把他的床纱挽起来,借着油灯的光芒,她发现他更加消瘦了。只一个月啊,只一个月这个活泼的儿男就被这「西洲」荼毒的形如枯槁。可她又没法怨恨这种药,她知道没有这种药,只怕他连五天都挺不过去。
桃歌记得流水的身体一向很好,病少灾也少。可是当她迎接归家的兄弟俩时,竟然看见那个弟弟躺在哥哥的怀里,眼神迷茫,大口大口的呕着血。逐云说,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呕血,我找人看过了,都说是他心里有了死意,救不活了。
所以,当他丈夫拿来了「西洲」时,她没有反对。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叹了一口气,桃歌最后看了流水一眼,悄然退出房屋。
吱哑哑的门声响起,流水惊恐的睁大了他的眼睛。
他刚刚作了一个噩梦,忽然从梦中惊醒,恍惚的眼睛看着床头摇晃的流苏,他恍然若失,心中被一种莫可名状的空虚占据了。
三年来的生活就像梦,大梦醒来,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作梦。梦中一个爱哭的自己,梦中一只不是风筝的风筝,梦中青草香香。可是风筝的线断了,自己的心死了,曾经手中的风筝不在,曾经的欢声笑语和苦乐酸甜,都已成泡影。也许今天他是刚喝过他哥哥的喜酒要起程的日子,也许今天他才刚诞生,睁开圆润的双眼看一看这个世界,也许……梦中的一切是他的前世,他已是死过的人了。
缘生缘死,竟都是一场春梦。
流水从床上起身,跌跌撞撞的推开门,眼前蓦然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漆黑。
短暂的昏迷后,他醒来,发现自己已是躺在地上。
抬头,看看漫天繁星如斗压抑的向他笼罩过来,他笑了。
那一天,那一天他第一次和他共浴的时候,也是碎星的光芒罩在他的身上,他竟然傻痴痴的问他——你是不是月宫仙子。后来,他在外面坐了一个晚上,对自己不停的说,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
不能不相信他,不能不爱他。——不懂相思,才患相思啊。
流水惨然的笑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土中挣扎起来,额头唯一一颗金铃铛发出伶娉的叮当声。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等我,即使千山万水,即使你已成为三千世界的一粒砂,即使你,真的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也,定要寻了你去。
**********
流水悄悄离开的消息是在半个时辰后,传到逐云的耳朵里的,据说他推开了所有拦着他的人,一个人往龟山顶去了。
逐云当场大怒,带领着一干众人直奔山顶。
等到赶到山顶,就看到那个孩子安静的坐在凌霄树下,神态安详的似乎一个垂暮的老人,遥望着北方。
听到脚步声,流水回头,冲他哥哥灿烂一笑:「哥哥,我做梦了。」
逐云一把拉住流水的手:「跟我回去!大晚上的吹什么风!」
流水悲哀的摇着头,反问:「我要跟你回去了,还出的来么?」看到他哥哥心虚的回避他的目光,他又说:「哥,你不想听我的梦么?」
「不想!给我回去!」
「可我想说。」流水拨开他的手,转头向苍天,「我梦到另一个我问我——你既然说要和他同生共死,如今他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哥,你说,他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逐云看着自己弟弟平淡的脸,心中一阵翻腾,刚才所有的怒气顿时化作了疼惜。抬手,把流水揽在怀里:「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那个歌女去逼他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流水摇摇头:「是我心甘情愿,因为,他是我要的……」
哥,你曾经告诉我,一个掉下井底的人如果一味向着光亮处游,那么只能窒息而死。可是,哥,你可知道,这些死亡都是幸福的,只因为,他们都是死在追求自己的光明的路上。
或许,我就是一个自己跳下深井的痴儿,即使明知是无路可退的选择,我也义无反顾的在路上留下荆棘的足迹……
「哥,」沉重的眼皮微微闭合,似乎说给他哥听,又似乎自言自语,流水喃喃着,「……我要的真的不多,我要的只是一种平凡的幸福,我要的只是陪在我爱的人身边,陪他看三月春来的第一枝桃花。
「哥,你说,难道,这样的生活,已经太奢侈了么?……」
听到自己弟弟的质问,眼前病弱的孩子和当年唯唯诺诺的孩子重合了。
就在这一刻,他总算知道这个孱弱的少年要的是什么了;也就是这一刻,他头一次读懂了孩提时代偷偷羡慕着他和桃歌的流水。
这个孩子要的真的不多,从来就不多,可是,这样的廉价的要求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满足他!
而自己,竟也是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逐云已然无话可说。
……他不得不承认,造成如今的局面他有很大的责任。
是他,害了自己的弟弟。
西洲的药效发作了,流水渐渐的在逐云怀里沉沉睡去。
天没有下雨,那是个布满星星的晴朗夜晚;流水没有哭,流水的梦里有一个纠缠一生一世的梦。逐云的心头却是颓然的,好像方才和流水的一席对话就让他的心苍老了十岁。
可他不能哭不能怒不能自怨自艾,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抱起流水,威严的说属下说:「没有事情了,大家都散了吧。」
回了房,下人们小心的安顿好二少爷,桃歌走到流水床前,重新放下帘子,便挥手让下人们退下。
逐云本来也是要走的,却不想被桃歌喊住了。
桃歌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逐云,本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该过多过问丈夫事情的,可是,可是事到如今,我又不能不问了。」
逐云注视桃歌,发现她始终没有退缩的打算,不得已,深吸一口气,说:「你尽管问吧。」
「逐云,我听人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汉江会主人的位置,是么?」桃歌走上前去,整理着自己丈夫在刚才弄乱的衣服,「他们说,你的心里一直害怕流水抢了你的权利,所以你才会针对风筝,逼走风筝。你清楚,只要风筝做了对不起流水的事情,流水一定受不了打击。逐云,我想问一句,真的是这样么?」
「如果真是这样,你会恨我么?」
桃歌扣好最后一个盘扣,在逐云耳边说:「从我一懂事,我就是你的童养媳,我只有把你当作我的天和地。你说,我又怎么能恨你呢?」
逐云冷冷的叹气:「你这样说,还是不肯相信我。」
桃歌回头看看憔悴的流水,眼睛里带出了一点责备:「我……我已不知该不该相信你了。」
闻言,逐云如同被重重一击,仰天大笑起来。
桃歌听到逐云的越发笑声凄惨,笑到了后来,竟隐约有了沙哑的哭声,心里顿时一片忐忑:「逐云……」
逐云摇着头:「我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汉江会上下数百人的幸福!而不是我江逐云一个人或者江流水一个人,或者汉江会任何一个人孤立的幸福!
「我以为我向风筝讨黄金是为了汉江会好,我以为我逼走风筝会对流水好,我以为只有我能给汉江会所有兄弟富足的生活。但是,我却间接造成了江鄂的死亡,害的流水生不如死。
「我本以为我都做对了……
「我没想到,今天,我的妻子,我最亲近的人也要来质问我!」
见到自己丈夫少有的脆弱,桃歌不安起来:「逐云,我……」
此时,一个细小无力的声音从帘子里传了出来,打断了桃歌的话。流水茫然的看着床帘,轻轻的诉说着:「嫂子,哥他是好人。」
「流水……」
「嫂子……」流水慢慢的张开自己的手掌,昏黄的灯火下看不到手心的纹路,「我总是想,梦里梦外,我都把那根系住风筝的线牢牢地攥在手指间了,可我也才发现,原来张开手掌,我还是一无所有啊。」
「流水……」桃歌泣不成声,「求你哭出来,嫂子求你哭出来。你不是最喜欢哭么?!」
「嫂子,你要记得,大家都是好人。……只有风筝他不是。」流水重新阖上眼帘,「我明知这些,我却无法不去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