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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30 ...

  •   刚踏进灯光眩目的大厅,几个平日里的好朋友就围上来祝贺我。温蒂嫉妒心强大,翻个白眼,拖上吉安雅就自己玩去了。我在一堆人的包围下笑脸盈盈,可心里面又觉得轻微的愧疚,不禁将目光偷偷转移到不远处已经换了套衣服的金莱特小少爷身上。他就乖巧地站在他老爸身旁,脸上笑容纯良,软软的奶金色发丝在璀璨的灯光下散发淡淡光华,衬得他一张精致的小脸更加白皙透明。我咽咽口水,我觉得我好像在他身后看见了白色的翅膀,我看见妈咪口中的天使。
      不远处的小天使可能感觉到我的目光,他顿一下,淡淡地转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
      我抿抿嘴唇,在心里挣扎了好久,还是对着他夸大唇型,无声地说一句“对不起”。距离这么远,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我的嘴形,反正我道歉了,就不欠他什么了。
      他的瞳孔有些诧异地放大,随后就遗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像朵盛开的白玫瑰。
      “嘿,斐尔利,你在看什么呢?”身边一比我还矮的小鬼问。
      我收回视线:“没看什么。”
      “你在看金莱特少爷吧?”另一小毛头笑得下流,“我可看见咯。”
      我撇嘴:“我就看了怎样,看一眼会掉块肉吗?多管闲事。”
      小毛头努努嘴:“说说而已嘛,这么凶干嘛。”
      我哼哼,掉转身就走,不理会这帮穷酸的小鬼。我未来可是要成为天才的男人,跟小屁孩在一起呆久了智商会退化的。
      晚餐之后不久,就到了切蛋糕的时间。大人们在一边没完没了地废话,我做为头儿,领着一帮小屁孩围在一起切蛋糕,蛋糕有八层,是我妈咪前一天就让厨师定做的。
      吉安雅说:“哇,好大。”温蒂说:“也就这么大。”我说:“比你的大。”。
      其余小伙伴在一旁惊叹,金莱特依旧装模作样地微笑。
      我今年七岁,我埋头,虔诚地许了七个愿望:一愿,活过百岁;二愿,温蒂一辈子大便干燥;三愿,吉安雅脑子机灵点;四愿,父母再多宠我点;五愿,能有一堆机械人玩具;六愿,成为大人物;七愿,永远不会痛苦。
      再睁眼,许愿完毕。温蒂又开始翻她的死鱼眼:“你的人生是多不顺利啊?瞧,蜡烛都快烧光了。”
      我做个鬼脸,不理会她,一口气吹灭蜡烛。
      吃完蛋糕,夜已降临,落地窗外璀璨的是夜空,窗内璀璨的是灯光。大厅里,乐师奏出美丽的华尔兹音乐,舞会开始。
      吉安雅婀娜多姿地被一冬瓜脑袋西瓜肚皮的毛头邀请去跳舞,温蒂打了激素一样在我身边磨牙,火辣的目光几乎要将那只冬瓜烧出个洞来。我用俩食指塞住耳朵,优哉游哉:“快别磨了,你牙好,我耳朵还不好呢。”
      温蒂恨恨地说:“别让那颗冬瓜落我手里,否则非虐死他不可。”
      我把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出主意:“要不,你和我去跳一场,也刺激刺激吉安雅?”
      温蒂斜睨我一眼,给我俩字:“呵呵。”
      我耸肩,躲到离那只恐龙较远的地方。
      我靠在楼梯的扶手旁,不到片刻目光就被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吸引住。金莱特穿着高贵的小西装,雪白衬衫的袖口是镂空的,下面是白皙的小手,手里还搂着一个姣美的小女孩。他于灯光下舞蹈,小小的身体,优美的华尔兹,高雅得连怀里的女孩都成了衬托他的配角。我有些看呆了,估计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从前我一直认为,小孩跳华尔兹就跟小丑跳踢踏舞一样滑稽,所以我从不跳,可这金莱特却完全打破了我的观念。我暗衬,不愧是身体里流着皇室血液的少爷,走到哪里都吸引眼球。
      一曲完毕,金莱特礼貌地送走那位小女孩,下一刻目光就转到我身上,然后顿住。我尴尬,朝他笑了笑。
      金莱特走到我面前,我说:“金少爷,你跳得真好。”
      “谢谢,叫我金就好。”他轻浅地笑,问,“我可以叫你斐尔利吗?”
      “当然。”
      “白天真的很抱歉,斐尔利。”他说,“我为我失礼的行为道歉。”
      我忙摆摆手,抓抓后脑勺:“哈哈,应该是我给你道歉吧?那么大声对你说话还对你那么不尊敬,我才该说对不起呢。”
      他弯弯美丽的宝石蓝瞳孔:“那,我们算和解了?”
      我想一想,反问:“我们有误会吗?”
      “呵呵。”他笑了会,说,“今天是你七岁生日,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按自己的喜好来,送了一只机器人玩具,希望你不会太讨厌。”
      我瞪大双眼:“你也喜欢机器人玩具么?”
      “恩,挺有意思的。”
      我欣喜地说:“我觊觎那东西已经好久了,可惜太过昂贵,爹地妈咪说什么也不给我买,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喜欢就好。”他的脸就像天使圣洁。
      “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说,“如果你是女孩我一定会邀请你跳舞,竟管我舞姿很烂。”
      他笑得眉眼弯弯:“可惜我是男孩子。”
      ……
      那一年,黑玫瑰含苞待放。那一天,我初次遇见他。七岁那年的生日,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时刻,当时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难忘的东西,因为当时我只当他是朋友,我还未爱上他。

      从泛黄的梦境中转醒,窗外的夜依旧深沉。我垂下眸子,看着水晶棺下他沉睡的容颜。月华洒落在他绝美的脸上,温柔地抚摸过他残缺的右脸,我低头,亲吻水晶棺倒映的他的睡颜。
      “金,我又做了一个梦。”我将额头抵在水晶棺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好小好小……”我低声地开口,声音在空洞的房间回旋。
      我说:“金,快醒来吧……”
      他依旧睡得很熟,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点点星光。
      月华那么美那么美,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他的笑容在回忆里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点缀。看天,看夜,看玫瑰深深的暗影。
      最近,我越来越少外出,除了偶尔接到奥娜或威尔的电话,我几乎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金还在沉睡,我不能离开他哪怕半步。所以,直到威尔要求要和我见面,我都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我怕我万一走开一会,金醒过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最后,我还是出门去见威尔。
      我们在一家最普通不过的咖啡厅里见面,各自手里一杯咖啡,简单而平静,匆匆岁月在眼底消失殆尽。
      金死后,政府那边又恢复了威尔被金冻结的一切职位和权力,他又回到之前那个不愁吃喝的风流绅士,然而岁月依旧在他眼里留下了印记,他成熟了很多。
      我见他只专心喝手里的咖啡,却一直没有和我说话,便率先打趣:“没想到威尔先生也喜欢咖啡,我还以为你更钟情于高浓度的烈酒。”
      威尔手掌撑起下巴,笑容坏坏的:“谁说的,我可是偶尔也会喝喝咖啡装装高雅的。”
      我笑了笑,不禁又想到金。金喜欢喝咖啡,却从不故作高雅,举手投足间仍会让人感到那浑然天成的高贵。以前我以为那是后天历练,如今才知道,是因为他体内流着皇室血液,他从出生就注定高人一等。
      我问:“对了,奥娜怎么样,脸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吧?”希菲多娅的家毁了,奥娜出院后,就一直借住在威尔那里。威尔虽说是个GAY,可好歹也是个男人,我曾让她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奥娜却说不想住进金的狼窝,那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威尔闻言,不屑地哼哼:“伤口是愈合了,但疤还在。那女人顶着一脸烧伤又不肯去医院整容,整天跟个鬼一样在我家里飘来飘去,没被她吓出病来是我命大。”
      “……”我酝酿着措词,“奥娜是比较孩子气,还得请你多照顾。”
      “得了吧,我命硬,凭她还弄不死我。”威尔垂下眼睛搅拌咖啡,说:“算算,你搬回去住后,我也有将近三个月没见到你了,都在干些什么?”
      我抿一口咖啡:“哪儿也没去,就呆在别墅里陪着金。”
      “……”
      我放下咖啡杯,想了想,笑说:“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别离,是为了重聚。”
      “重聚?”威尔苦涩地弯起嘴角,“可你们这不是别离,金莱特他已经死了。”
      “我相信他还活着。他现在失去生命,不代表永远失去生命,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一直等他。”
      威尔皱起眉头:“现在失去生命不代表永远失去生命?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笑着摆摆手,开个玩笑:“机械人的逻辑。”
      威尔叹口气,将目光掉转到窗外,隔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我知道,我斗不过一个死人的。”他停顿一下,问,“014,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是吗?”
      “……”我垂下头,又喝口咖啡。
      “你不能永远逃避我。”威尔将视线转回我脸上,隐忍的目光里有丝丝期盼,“014,我的心情你是知道的。”
      我说:“我想,我的沉默你应该能明白。”
      威尔眼中最后的期盼也被我掐灭,他像是垂死挣扎一样握紧手里的杯子,一个劲自言自语:“如果你能答应我,我就再也不出去鬼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014,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幸福,我爱你,即使这份爱得不到同等的回报我也无所谓。”
      他说:“我不奢求你能像爱他一样爱我,但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代替他,让我的爱情来帮助你忘记他。”
      我低垂着眉目,心里平静无波,我在威尔的身上,看见我以前的影子。
      威尔,你知道吗,爱情不是避难所,想进去避难的话会被赶出来的。
      半天都得不到我的回答,威尔咬紧下唇,声音低哑道:“他到底哪里好?以至于你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我说:“我说不出他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威尔低低地笑出声,呢喃:“是啊,代替不了……我果然是没有机会了,他活着的时候就斗不过他,更别说现在他死了,永远地带走你的爱情。”
      我只沉默,片刻后从皮夹里掏出钱放在桌上,说:“威尔,我得回去了。”
      威尔将咖啡一饮而尽:“回去?回去有什么用,金莱特早死了。”
      我疲倦地抬头,窗外刺目的阳光落在我瞳孔里,空洞洞的,我站起身笑说:“不,他还在等我。”
      时间能让人遗忘爱情,可当爱过于深刻的时候,则会消磨时间。我在一点一滴流逝的岁月中回忆与他的曾经,摇曳的黑玫瑰开了又落,他的眼,成了我永生不会再遇的海。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去了趟俄罗斯首都莫斯科,独自一人坐在红场边的长椅上,看过往的人群,看巡逻的卫队。巍峨的沙皇时代建筑,莫斯科繁华如旧。一群小孩在红场中心奔跑,惊起无数鸽子,雪白的翅膀迷乱我的双眼。想起那一天,站在酒店的最顶层,他从身后轻轻地搂着我,为我指点红场的建筑。
      身侧坐着一位头发须白的老人,他问我:“年轻人,来旅行吗?”
      我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白鸽:“恩,来看看红场。”
      ——那儿,那是哪里?很漂亮。
      ——红场,莫斯科的市中心,偏南那栋是克里姆林宫,总统的住所。
      老人和蔼,眉目清明:“红场是我们国家的象征,不像克里姆林宫,它对外开放,是值得一看的。”
      “恩,这里很漂亮。”
      ——克里姆林宫?我?我可以进去么?
      ——如果你想的话……等会议结束后我带你去吧。
      “说起来……”老人说,“红场也有封闭过呢,那一天巡逻兵包围了整个红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恩?红场也能封闭?”我侧头问他。
      老人捏捏下巴的花白胡须,下垂的眼皮覆盖了眼珠:“是政府的命令吧,听说那天有位旧金山来的重要科学家要带家属参观红场,还在红场中心摆放了满满的黑玫瑰呢。那天我们一群人在红场外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看到那位传说中的科学家。倒可惜了那么多黑玫瑰,俄罗斯不适合生产黑玫瑰,要在那么冷的天气一口气弄来那么多,一定不容易吧。”
      我想了想,嘴角的微笑逐渐僵硬,我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你要问的话,恐怕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老人冥想片刻,说,“也没过多久吧,大概就在一年前?我只记得那时候已经入春了,可天气还是很冷,还下过雪……哦,对了,那之后不久就出了个新闻,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当时挺轰动的。一个高级妓女被自己男朋友杀害,尸体就仍在红场附近呢。”
      我点点头,又点点头,失去力气般往后靠在椅背上,眼前逐渐模糊。
      那一天,酒店内,他说要带我看红场,要带看克里姆林宫。黑玫瑰……如果当初没有遇见阿加塔,没有那一段误会,那么,在红场的中心,他将会在一大堆黑玫瑰面前温柔地对我说出怎样的话语?
      我微仰起头,不自禁笑出声来,阳光太刺眼,迫使我笑着流泪。上帝是要如何愚弄我,让我错过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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