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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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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说:“那么,就留下来吧。”
我因为欣喜而放大眼睛,裂开嘴扑向金的怀里。我抱住他的腰,还不等他反映过来,就稍稍踮起脚,碰上金的嘴唇,用我自己的唇。金修长的身体僵住,我伸出舌头,企图撬开金微阖的牙齿。
时间只过了一秒,我的心口骤然受力,被金一掌推开。我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笑容僵住,茫然地抬头看向金。
金俯视着我,皱着眉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势审判犹如罪人的我:“014,这是你从哪里学来的?”他顿了顿,微眯起眼睛,“威尔那里?”
我愣了好一会儿,低下头:“不、不是,金,我只是想亲近你……”
“亲近?那么,你还对多少个人这样亲近过?”
“没有……金……我只想亲近你……”
“……”金的眉头蹙紧,他看我半晌,说,“014,别忘记了你只是个机械人,哪怕你现在有一幅人类的身体,但机械只能是机械,体内终究只是一堆钢铁,不要妄想超出机械人的本分。”
我身体微微发抖,轻声问他:“可、可是,金,我以前也是人类啊……我、我们以前不是爱人吗?”
“你也知道,那只是以前。”
“那,那为什么你又要创造我呢?”我说,“斐尔利死了,难道金你不是因为思念他,不是因为怀念他,才将他的身体改造成了我吗?”
“你想多了,014。”金在沙发上落座,叠起双腿,面容正经又冷酷地说,“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创造你吗?其实我犹豫很久该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但似乎这种犹豫让你往不必要的地方去想了。”
“斐尔利是在俄罗斯遇难的,他给我的最后那封信你也看见了,他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的。”
我问:“俄罗斯……他去那里做什么?”
“为我拿一瓶药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溶剂。”金说,“俄罗斯西伯利亚高原上人烟稀少,那里曾经藏有一栋研究所,非法研究人体实验。而正是那栋研究所,藏有唯一一瓶我始终研制不出来的药水。斐尔利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去了俄罗斯,等我赶到的时候,那栋研究所已经被毁了,斐尔利的尸体冰封在水里,那瓶重要的药水也不见了。”
听完,我喉头哽咽一下,怔怔地抬头:“所以……金,你创造出我的目的,并不是因为思念斐尔利……”
金点点头:“我没有斐尔利死前的资料,不知道他在那栋研究所里干过什么,到底把那瓶药水藏在了哪里。我把已经是废墟的研究所翻了一遍,仍是没有那瓶药水的下落。”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接着说,“不过斐尔利的尸体因为受到冰封的关系,发现他的时候,他部分脑细胞依旧在活跃。所以,014,我要你自己回想起来,你身前究竟将那瓶药水藏在了哪里?”
我傻傻地看着金,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内心冻结,我平静地说:“金,你创造我,只是为了要那瓶药水?那瓶药水……比我,甚至于比斐尔利,更重要?”
金钩起嘴角,笑得柔和:“相信我,那瓶药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以前我总认为,金的笑脸是全世界最温柔,最温暖的。我以为,这种微笑,会带给我人类的爱,会为我创造一个属于人类的家……
可现在,金同样用这种笑容,用这种嗓音,对我说出冷酷的话语……
我抱住自己的胳膊,止不住颤抖:“金……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冷漠……斐尔利是你的爱人,他不是……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的吗?”
金长长的睫毛半盖住依旧美丽的瞳孔,笑说:“014,你知道,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
“你口中的,所谓的爱人。”金摸摸我的脸颊,碧蓝眼睛像是透我过看着某一个人,他说,“我现在再教你一件事,014。相爱的人,只有自己才知道,双方之间其实充满了背叛。所以,014,不要被人们所谓的爱情迷惑,知道吗?”
我顺从地低下头,失去力气般,点点头。
“听话就好。”金揉揉我的脑袋,眼神温柔,“这才是我的机械人。”
说完,金再看我一眼,然后起身走上楼:“我先去睡了。今天是平安夜,你如果想过,厨房还有一些食材。”
我低下头,用刘海遮住自己难堪的眼睛:“不,不用了。”
“碰”二楼传来金卧房的关门声。
整个世界都冷清下来,窗外雪下个不停。空气里还残留有玫瑰的清香,桌上的黑玫瑰,艳丽绽放的同时,已经有几片花瓣发黄地卷了边,不再完美。
我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没由来地感觉到了寒冷。
我期盼已久的圣诞节,真是糟糕透了。
第二日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透过落地窗,将别墅照耀得亮堂。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我将金的早餐弄好,然后坐在餐桌前,翻金的晨报。我想找一份工作,哪怕累一点,赚的钱少一点也好,至少工作能让我暂时忘掉金。
金让我不要被人们所说的爱情迷惑,但很悲哀的是,只要和金在一起,就会让我不自量力地开始幻想爱情。是的,我爱金,像爱自己的生命般爱着他。
一个机械人的爱情……说出来还真是可笑。
回旋楼梯上传来动静,金打着电话,疾步地走下来:“你是叫伯比吧?你现在去通知威尔,让他8点准时到实验室。”
“……”
“不用理他,就算是打晕了也要给我拖回实验室。”
“……”
“对,没错,不许他再闹事。”
金挂了电话,而后走到我对面的餐桌旁,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
我抬起头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金。”
“威尔闹事了,醉后在酒吧里误打了一名政府官员。”金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看我一眼,“你在看什么?”
“噢,晨报。”我说,“金,我想找份工作。”
金顿了顿,皱起眉头:“你缺钱用?”
“不,不。”我忙摆摆手,说,“金你每天都得去实验室,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想做点事打发时间……”
“随你,但别去做危险的事,知道吗?”金放下牛奶杯,而后朝玄关走。
“好。”我目送金离开的背影,问,“金,你要走了吗?”
“恩。”金打开别墅大门,转过头看我一眼,“014,别忘了,快点回想起那瓶药水的下落,我很需要它。”
我愣了愣,点点头:“好……我会努力的……”
金离开后,我坐在餐桌上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将桌上金只喝了一口牛奶的早餐收拾干净。到9点整,我拿了晨报出门。
我在晨报上找到一则招聘广告,是一家咖啡屋的服务员工作,我按照广告上的指示,来到南部闹市区一条热闹街道上,转个弯,一家招牌上写有“天使咖啡屋”的餐厅就出现在眼前。整个咖啡厅以黑白为主色调,透过透明的落地窗,能将咖啡厅内温馨又奇异的布置一览无疑。
我推门进去,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了些人,一名正在吧台前调制咖啡的服务生大约18岁,,他抬起头来对我微笑:“欢迎光临!”
我点点头,走到吧台前,将晨报拿出来对这名男孩说:“听说你们这里在招服务生,我是来应聘的……”
服务生看我一眼,微笑地对我说一句:“你稍等。”然后转过脑袋,朝狭窄通道内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处喊:“老板娘,有人找!”
没人回应,他又喊一句:“老板娘!”
“吵吵吵,吵屁啊!布诺斯你内分泌失调啊!”随着豪放的女声,一名发福的中年女士走下楼来。女人穿了件花布睡裙,一张大饼般的脸上敷着面膜。由于这个女人短手短腿,一眼看过去,就像颗肉球。
女人晃到这名叫“布诺斯”的服务生旁边,粗声问:“谁找我?”
我小心翼翼上前,说:“那个,您是老板娘吗?我是来应聘的。”
老板娘侧过头来瞥我一眼,又转过头去,骤然又转过脸来,惊讶地瞪起眼睛:“你……你是……”
我抓抓脑袋,笑说:“您就叫我014吧……”
“014……这是什么鬼名字。”老板娘皱起眉头,伸手一把扯下脸上的白色面膜。她用奇怪的眼神仔细打量我一番,顿了顿,说,“我叫希菲多娅,你说你叫014?是旧金山人?”
“恩,是的。”
“……”希菲多娅打量我一会,然后问,“我招的是服务生,从现在开始就上班。早上8点到下午5点,工作什么的当然会有些累,一个月的工资400美元,有没有异议?”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有。”
“那就好,就你了。”希菲多娅打了一下布诺斯的头,“你,带新人去换工作服。”
“噢。”布诺斯揉着头,不情不愿地领着我朝里走,“你是叫014吧,你就叫我布诺斯好了,跟我来吧。”
走了两步,希菲多娅又吼一声:“等等,014。”
我疑惑地转过身,希菲多娅走到我面前,宽阔庞大的身体所投下的阴影几乎可以笼罩我。
“让我再看看你的脸。”她揪起我的一边脸左右端详两眼,说,“真是张好看的脸,只可惜,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我疑惑地眨眨眼,笑了笑:“014就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是我爱的人给我的,我很喜欢。”
“你爱的人?”希菲多娅看我一会儿,然后耸耸肩,“算了,你进去吧。”
“恩。”我点点头,跟着布诺斯进了一扇门里。门后是杂物间,布诺斯从一对杂物里左翻右翻,然后取出一件皱巴巴的服务员服装,和他身上的是同一个款式。
他将衣服塞进我手里,说:“穿上吧,这衣服虽然放了很久,但也不至于破旧。”
“谢谢。”我接过衣服,一边换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布诺斯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希菲多娅女士对你很亲切呢。”
“噢,我的天,她这叫对我亲切?我在这工作快一年了,她一天到晚对我嚷嚷也快来一年了,简直就是魔鬼。”
我笑了笑,整理自己的蝴蝶结领带:“不会吧,希菲多娅女士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呢。”
“算了吧,她是出了名的泼妇。”布诺斯想了想,说,“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刚刚出去工作了,等他回来你见见就知道了,在老板娘的威力下长大的,根本就不像个男人了。”
“呵呵,是吗?那她女儿呢?”
“她女儿?我没见过。好像是和老板娘的关系不好,早就搬出去住了,很少过来一次。”
门被碰碰敲两下,希菲多娅在外面嚎起来:“穿好没啊?比女人还罗嗦,可别给我在里面偷懒!”
“马上好了!”我和布诺斯同时喊出来,然后看对方一眼,耸耸肩。
在“天使咖啡屋”工作,其实比想像的轻松许多。希菲多娅女士让我尝试着调一杯拿铁,我按着步骤做了,她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吞了大便的脸色对我吼一句:“你,以后不准碰这些玩意儿,去负责点单、结账、打扫!”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是机械人,但不代表我就完美嘛。
到下午快收班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布诺斯口中的“老板娘那个不像男人的儿子”,而结果,令我惊讶。
那时刚好是下午4点30分,希菲多娅女士在我身边讲电话,嗓门之大,几乎能在咖啡厅里形成大地震。
“怎么?你是在外面玩疯了,现在还不回家?这都4点半了,你们不是4点就可以离开吗?”
“……”
“什么?堵车?你骗谁啊?你当你老妈我是傻的啊?”
“……”
“新年第一天又怎样?谁规定新年第一天就必须堵车啊?我告诉你,限你10分钟之内赶回来,否则你老妈我就去撞巴黎铁塔!”
希菲多娅憋着一肚子火气关了电话,然后瞪我一眼:“看什么看,干你的活去!”
我耸耸肩,提起吸尘器离这个更年期的女人远点。
“叮咚”咖啡屋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带着架丑陋眼镜的瘦小的男人。
希菲多娅咆哮:“这么晚才回来,你是欠抽啊!”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苦笑说:“妈妈,说了是堵车了。”
我仔细打量一下这名男人,惊讶喊他:“伯比先生?!”
伯比转过头来,看见我后一塄,惊喜又害羞地笑起来:“014?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顿了顿,说,“你不是回金那里去了吗?”
“我出来打工呢。”我走到伯比面前,说,“没想到你会是希菲多娅女士的儿子。”
希菲多娅皱起眉毛,问伯比:“你知道他叫014?你怎么认识他的?”
“噢,他是……”伯比顿了顿,看我一眼,又说,“是我们老板的一个朋友。”
“你们老板?就是那个一头金发,很帅很帅又很有钱很有钱的那个?”
“恩。”
“哦。”希菲多娅看看他,又看看我,然后说,“那你们聊。布诺斯,给我来调杯花式下午茶!”
伯比腼腆地笑一笑,然后顺势在吧台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对我说:“那个,你别介意,我母亲说话不怎么顾忌人的感受,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我忙摆摆手,“你母亲人很好的,心地很善良。”
“呵呵,是吗?谢谢。”
“对了。”我顿了顿,还是问他,“听说你有个姐妹呢,她不回家吗?”
“姐妹?”伯比疑惑地看我一眼,然后了然说,“哦,你是说奥……”
伯比的嘴巴突然被人捂住,希菲多娅女士从他身后阴森森地冒出来,警告我:“014,只要是在这里工作就别给我提起那死孩子,不然我开除你。”说完,她看了看时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下班了。”
“哦,好、好的。”我被西菲多娅的脸色给吓到了,急忙收拾好手里的东西,然后换了常服就匆匆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