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调笑》酒熏

15、求婚

　　景俞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
　　望着他的笑容，梓衿莫名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
　　“何时出发？”
　　“呃，消息说……今日下午父亲到叶家，然后一起走。”
　　“就这样？”
　　不然……还有什么呢？
　　由于他的真实情绪被微笑掩藏，梓衿便自行猜测。
　　犹豫片刻她从身后摸出一张纸，坦白：“这是你前几日写错让我毁掉的书稿，我觉得可惜，所以留了下来。”
　　“不是这个。”
　　她只好再掏出一支笔，“这毛笔我准备拿回家做纪念的。奇怪了，粗心如你，应该不会发现的。”
　　“还有。”
　　“……好吧我承认，那只看门的大狗是我下的泻药。”
　　“继续。”
　　在一片沉默之中，梓衿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端端正正摆在了他面前。“好吧，本来打算明天再给你的。”
　　“陆家的集召令？”
　　“对，拿着这个，你可以向陆家提出一件事，我们一定会做到。”梓衿诚恳道：“谢谢你多月以来的照顾。这是给你的谢礼。”
　　叶景俞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即使它代表的是七大家之一陆家的倾力相助，可是他更在乎的是……
　　“就这样？”
　　梓衿瞪大眼眸，“你还要什么？”
　　景俞轻轻笑起来，“留下来。”

　　“呃，你手下中会沏茶又会整理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他温言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那？”
　　“既然林家主也会来，正好可以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陆陆，我们成亲吧！”

　　一片寂静。
　　陆梓衿眨眨眼望向窗外，“成亲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景俞慢条斯理道：“不懂没关系，试过就知道了。”
　　“喂！这种事……大家闺秀听了会很害羞的。”
　　“我的陆陆可不是那样的人。”
　　陆梓衿沉默了一下，表情变得十分认真。
　　就在景俞下意识放轻呼吸等待她回答时……
　　“我去看看厨房的点心做好没有。”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景俞并未如常那般忍不住笑出声，而是紧张过后放松地出了一口气。
　　至少她没有立即拒绝，这是好现象对吧？

　　书房中久待不见她回来，景俞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房间。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的回廊拐角看见两个人。
　　一人正是梓衿，而另一人……
　　他站在她对面，后者安安静静地微笑着，听男人轻声说话。深秋的落叶在空中肆意盘旋，在干净质朴青墙、红色琉璃屋檐角的映衬下，男人成熟平静的面庞尤为出众。
　　忽然有小厮急匆匆跑来，“二公子，那人来了。”
　　而景俞只是望着两人的身影，语气轻淡，“我看见了。”

　　同为七大家，一家家主亲自到另一家拜访是非常罕见的。这次林家家主前来，叶家自然拿出了最隆重的接待礼节。
　　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只来了一人？
　　那个男人独自站在叶府门口，自称是林家访客。若不是叶家护卫见惯形形色色的人，看出此人不同，才没有直接赶他走。
　　护卫选择了进去通报，也幸好这样，才不至于闹出天大的笑话。
　　在叶家总管赶到确认男人身份后，于一片无声静默与恭声中，男人抬眼看了看天色，走进叶家大门。
　　然后他没有跟着带路的管家，却如穿游自家园子一般，径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管家擦汗，那可是二公子的书房。他一边追上去，又赶紧命令人去报信。
　　于是便出现了景俞所见的那一幕。

　　梓衿正在外面乱转，忽然看见一个男人从整齐林枝中走出。望着那熟悉的面容，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梓衿，我来带你回家。”
　　她露出习惯性笑容，望向他微笑道：“知道了，父亲。”
　　那双眼如同往日一样，当他与某人说话时，便会一直会看着对方，眼神坚定从不犹疑。据说这样的人目标单一明确，会永远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走下去。没有迟疑，更没有后悔。正是这种坚定到近乎残酷的性格，带给她无数疼爱与痛楚。
　　“每日的练习可有坚持？”
　　“有的。”
　　“规定的禁忌可有违反？”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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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他牵起她的手，向着准备用来迎接他的正厅走去。临走前，他侧头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平静而意味深长，而身边的梓衿一无所觉。

　　得知林家家主到达正厅，身为叶家掌权人，即使再怎么忙碌，叶河图还是抽空到了正厅。此刻厅中除了两位家主，便只有站在林轻身后的陆梓衿，以及恭敬待命的总管。
　　气氛有些诡异。
　　向来恪守军部传统的叶河图自然不是话唠，林轻也不是多言之人，于是一场本该震动京城的见面，显得无比沉闷。偏偏旁人又不敢插话，任由两位家主简短地搭话。
　　在这样难熬的气氛中，门开了。

　　二公子来了！
　　总管松了一口气，而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梓衿也顿时放松。叶河图很是干脆地站起身，只留下一句“交给景俞全权处理”就消失了，顿时使人有种这才是正主的感觉。
　　“你也下去！”
　　“是。”
　　总管巴不得早点离开，在他关上门后，偌大的正厅只剩下三人。

　　梓衿规矩地垂手立在她父亲身后，见到景俞，眨眨眼弯唇扩大笑容。后者忍不住露出微笑。而心情放松下来的梓衿开始胡思乱想。
　　唔，两人会交谈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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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等等！
　　梓衿猛然想起，刚才景俞说过要和父亲一件事……成亲！
　　他是来真的？
　　在梓衿瞪大的眼眸中，一直微笑着的叶景俞看了看她，以十分认真的表情对林轻道：“我希望娶陆梓衿为妻。”
　　她一下便僵硬了身子，而林轻闻言，第一时刻开口询问道：“梓衿？”
　　这是在问她的回应。
　　陆梓衿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随后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好。”

　　景俞的眼眸闪过亮光，林轻却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梓衿：“你考虑过了？”
　　“我考虑清楚了。”准确地说，考虑了半个时辰。
　　“我不同意。”
　　“为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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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人的低声争执中，叶景俞慢慢站起身，不动声色道：“既然陆陆已经同意，我想有再多的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面对一脸微笑的叶景俞，林轻微扬眉，“此事之后再行商榷。”说着，他便要拉着梓衿离开叶家。
　　景俞拦住，“不如先将此事定下，细节可以慢慢商量。”
　　“毕竟不是小事，慎重些显得对梓衿在乎，你等等又何妨？”
　　“……多久？”
　　“十年如何？”
　　“我看十日就好。”
　　一人语气平淡，一人微笑温言，却没有人肯让步。梓衿不得不打断，“那就半个月好了，你来林家。”另外两人沉默一下，没有立即反驳。然后梓衿拽拽林轻的衣角，“父亲，我们该走了。”

　　林家。
　　冒着淡淡水汽的浴池，漂浮着清香的花瓣。
　　温热的净水中，活水汩汩而流。淌过宛如白玉的地板，一阵温暖纯净的气息蔓延在整个屋子里。
　　四周垂下轻纱，各个方向均有侍女恭敬跪坐，时刻等待传唤。
　　处于中心的少女闭着眼，忽然往下沉，浸入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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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侍女本该规矩低头，只是太久没有听到声响……当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主子已经很久没有冒头。
　　“主子！”
　　侍女匆忙起身，近乎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就在所有侍女都惊慌失措的时候，梓衿自水中出现，眨眨眼笑道：“我没事。”
　　她是这里唯一的公主，这便是她的生活。
　　沐浴过后，侍女为她更衣。柔软细滑的锦缎滑过她的肌肤，经过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她睁着大大的眼眸，唇角习惯性含笑，对此身后的侍女已经习以为常。
　　背负无数伤痕，这也是她的生活。

　　入了道场，林轻果然在里面。
　　梓衿几乎无声地走过去，跪坐在他面前。
　　“来了？”
　　“嗯！”她抬起头，对她的父亲露出灿烂笑容。
　　林轻点点头，语气淡淡地询问：“这次出门算是时间最长的一次，感觉如何？”
　　“很好。”
　　“是吗？”
　　“见识了许多新的东西。”
　　“喜欢这段旅途？”
　　“喜欢。”
　　林轻顿了顿，问出迄今为止发生的最大事件：“叶景俞是叶家下任继承人，他请求娶你……说说该怎么解决？”
　　她笑道：“我已经说了。”
　　想起那时她的回答，林轻慢慢皱起眉，“你真想嫁入叶家？”
　　“是，请父亲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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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你的发病日子？”
　　“是。”
　　“所以你才会下意识寻求他的保护。”
　　“与此无关。”梓衿很干脆地说道：“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听到“喜欢”二字，林轻的眼眸中瞬间落入阴影。
　　“况且，”梓衿笑着轻声道：“父亲，我不能陪伴你一辈子，不是吗？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