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相公》瑟刃

19、归有波

　　路琪是在梧茗的催促中回去的。值得一提的是，梧茗不光催得及时，路也指得精准无比，居然让路琪这种基本把方向感全部还给爹妈的人也能顺着指示在天黑之前走回去，实在是意外之喜。

　　在顺着梧茗的指示走到了熟悉的地方的时候，路琪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走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去了。之前，赖管事就凶神恶煞地警告所有人不许到树林里去，而路琪所走到的那个地方，正好就是树林的正后方。

　　也是路琪的方向感惊人，见了树林，她的确就听话地避开了，却没料避开之后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子，居然阴差阳错就绕过了树林到了树林的后面。

　　想到树林后面梧茗所在的地方荒凉得不正常，路琪有些忧心忡忡，梧茗的存在该不会就是禁令的根源吧？她这么胡思乱想地一路走到了自己的住处。然而，走回去进了门之后，路琪马上就没了胡思乱想的机会。

　　一般来讲，迷路之前路琪也没摊到什么事儿，又是新来的，和谁都没什么关系，所以就算失踪了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把事闹大。可一旦多一个一心关注她的小屁孩，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路琪一回来，先看到的就是赖管事的一张臭脸和“小屁孩”小五满脸的惊喜了。“琪琪你总算回来了！”说着脸色又是一变，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去哪儿了！我托赖管事派人找了好久都没找着，担心死我了！”

　　“臭小子，管事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先开口？”还没等路琪回答，赖管事就先出言教训了起来，“没大没小的！看你是第一次，就不罚了，下次还敢这么不懂礼数，看我不揭你一层皮！”眼见着小五乖乖诺诺地道了歉，赖管事的目光又集中到了路琪的身上。“说吧，去哪儿了？”他冷着脸问道。

　　“呃……我……迷路了。这里好大……”路琪不太擅长说谎，只好掩盖一部分事实解释起来。

　　“迷路？迷路到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见树林了，想起那里闹鬼，心里就特别害怕，然后就马上转头跑回来，结果没想到又转了这么久才回来。”本身就怕鬼，路琪的话听起来无比真实。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无视禁令，路琪又特别指出了自己见到了树林就马上往回走了，绝对没有冒犯权威的意思。

　　赖管事听着她的解释，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追问着：“没事你乱跑是要去干嘛？”听到路琪没有涉足树林，他的神色似乎是一时缓和了一点，却又突兀地就马上变差，“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新来的就能不懂规矩了？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丫头片子就不用挨罚了？”路琪愣了愣，看着对方突兀地就变得极差的脸，很快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

　　他这是想拿她来杀鸡儆猴，警示和她一起来的这批新人小心做事啊。既然是杀鸡儆猴，那处罚就只重不轻了……不管怎么说，撞枪口什么的……还真是倒霉。只愿这府里只罚一罚工钱，不会体罚什么的……她可不想沦为旧社会的炮灰啊。

　　可惜，体罚所带来的威慑效果绝对远大于罚钱。于是，赖管事这么开口：“把新来的都给我叫过来，好好看看不好好干活没事儿乱跑不守规矩是什么下场！按着先给二十棍，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其实，照说路琪也还真没犯什么大错，最多就是差点涉足了被严肃勒令不能涉足的地方。赖管事却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除了杀鸡儆猴，难说是不是还在警示众人绝对不能往那个方向乱跑。虽然就要挨棍子了，可路琪难免还是先为梧茗忧心了一下。被囚在那种地方，挨饿受冻，最糟糕的是终日见不到人……这府里的中高层还对他的存在这么讳莫如深，那么，他到底还要受多久的苦才能出来呢？她去照顾他的难度系数也实在是比她之前想象得要大太多了。

　　虽然没犯什么大错，但将要被重罚的路琪也明确地知道的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在这个时候解释，只会多个顶撞主子的罪名，更加被当成应该被惩罚的范例典型而已，除了加大罪名没别的用处。

　　路琪自认支撑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于是她怕归怕，却早就自认倒霉，干脆地认罚了。然而……

　　“赖管事，赖管事！琪琪她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就放过她嘛！”赖管事的话刚说完，小五在一边看了路琪几眼，神色一动，“啪”得就跪到了地上去，这么告饶道，脸色慌张到好像受罚的是他……或者说就算他自己挨罚也不会这么慌。从小在流氓堆里摸爬滚打，他挨过的打还少么。

　　路琪从来没见小五这么慌过，他平日总是鬼灵精怪有的是点子，哪有这么大乱阵脚的时候。看着小五这样的反应，路琪心里发热，又有点无奈。他求情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呀，除了把他自己也牵连进来，什么作用都不会产生。

　　果然不出路琪所料，赖管事毫不客气地把送上门来的小五一起牵进来，摆脸训斥道：“小兔崽子，胆子不小！老子放话也有你多嘴的份儿？当面顶撞，好哇，连着他一起，他四十棍！”这是和她一起被当成范例典型来教训给众人看了啊。

　　“小五，别说了。”路琪低声阻止着，态度摆得极低，还就着害怕弄出几滴眼泪，让赖管事也不好多踩个被吓坏了的小丫头几脚，也就没再训。可小五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来比路琪机灵不知道多少，今天脑子却锈得厉害。他不理会路琪的劝阻，膝行几步抱住赖管事的小腿，仍不依不饶道：“赖管事，求你别打她，琪琪她就是个丫头片子，身无二两肉，下去一棍子就怎么也受不了！我替她挨，您看，我替她全挨了成不？”话这么说着，路琪觉得小五扭头看了自己一眼。

　　看着面前低声下气狼狈不堪的小五，路琪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她甚至都有点嫉妒这个叫“琪琪”的女孩子了。也不知道她和小五到底有一段什么样的渊源，能让他这么为之付出。

　　然而，如今这个形势，赖管事本来就是想做给新人看的，当然让人觉得越惨越好，怎么可能会放松要求。他一脚把小五踢开，呵斥得越发严重，嘴里嚷嚷着还要加刑。路琪听着，心里一颤，还来不及哀叹自己到了古代就一文不值的自尊心，就也跪过去，试图把小五拉开。手底下男孩的胳膊细瘦得很，显然常年没有吃好，这样的孩子固执地嚷嚷着她受不起刑，要自己代受，那他自己就受得起了吗？

　　路琪心里很酸，一把抱住他往一边拖，就怕他缠得狠了又让管事找到由头来罚。可是今天，这孩子真的是固执得不像话。

　　“你别闹了，我哪有那么娇气。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么，今天怎么犯糊涂犯成这样了！”路琪的声音越来越急，他却充耳不闻，直到路琪急出了哭腔：“我……我说……小五，你别闹了啊。”感动带上焦急，路琪的哭腔越发明显。

　　路琪的眼泪好像对小五格外奏效，一见她快要哭出来，配着瘦小的身子小小的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五终于安静了下来。看着她，他用一贯阳光爽朗的声音低声道：“琪琪，你哭什么，有什么事儿我顶着！”

　　见小五安静了下来，路琪总算松了口气。然而，后遗症是免不了了，赖管事显然觉得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在众人面前严重蔑视了他的权威，必须要严惩：“你们……你们两个可真是放肆！老子在这府里呆了二十年，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加倍，加倍！男的八十女的四十，打不死你们！”

　　……这个结果……不能更惨啊……

　　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忽然横-插-进来一个女声，温和道：“赖管事，还是算了。”是从路琪背后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对方完全还是个少女，音色清脆。与清脆的少女音不同的是，她的语气低沉稳重，很是自矜自律的样子，恐怕不是小姐就是这府里的上等丫鬟。

　　陆琪猜得没错。果然，一见这少女，赖管事马上就变了脸色，谄笑道：“哎呦，哎呦呦，这是什么风儿啊，把古姑娘给吹来了？”说完，也不知道是想展示自己的权威还是想把这少女的面子给足，他对着这些新人，高声训话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行礼！这一位可是日日贴身伺候老爷的古典古姑娘！”

　　……古……古典？

　　路琪心里一抽。

　　贵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