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庄》莫沉

2、沈苍穹

　　（一）沈苍穹
　　夜深，冷月。
　　空气中弥散着诡异的气氛，秋风涌动，高墙上一前一后跃动着两个幽灵般的人影。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跑在前面的是个个头不高，一脸邋遢相的年轻男人。他虽然面带惊恐之色，但身手却不凡，高高低低的墙角、屋檐踏在他脚下，就好像是走平地般轻松。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路紧紧相随的，是个捕快打扮的中年汉子。此人姓陆，单名一个青字，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捕，要是你犯了什么事又刚好被他盯上，那可真是插翅也难飞。关于这一点，要不是心里清楚，就凭郭二的轻功又怎会将区区一个吃俸禄的公差放进眼里。
　　两天前，他见财起意地一把火烧了董财主家的宅子，又顺手牵羊地拿了人家存了半辈子的积蓄，本想好好挥霍一番，谁知道才出门就被陆青这冤鬼给撞上了。墙上功夫他自信不会输人，但若比起耐力来他又不得不承认陆青是个高手。
　　马不停蹄地跑了两天一夜，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了，倘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累趴下了，可这个陆青却像个影子似的一直跟了下来。
　　这个时候，谁先停谁就输。
　　郭二心中一个分神，竟一脚踩空，整个人脸朝下地跌进一间黑洞洞的二层小楼里。
　　他跌下来的时候，沈苍穹正躺在床上睡觉，身旁是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空酒瓶和他那把似也在睡着的天狼刀。
　　四周一片漆黑，郭二又急于逃命，当然不会注意到床上的醉鬼，但若他看见了，恐怕宁肯跳出去跟着陆青回衙门也不愿在此多留片刻。
　　“你已经跑不动了吗？”身后响起陆青的声音。
　　“跑不动？哈，笑话！”郭二从地上爬起来，额头上竟已滚落了几颗汗珠，“凭你这点本事也想擒住老子不成！”
　　“擒住自是不敢，谁不知道郭大侠的轻功了得，一向无人能敌。”
　　“你小子明白就好，要是真动起手来，我也未必输你。”他越说越大声，像是故意在给自己壮胆。
　　陆青暗笑，像他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人，这世上倒还真有不少。但他还来不及开口，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僵住了。
　　黑暗中银光一闪，郭二的头突然滚落在地，他的身子雕像般立在原地，一道血柱从平行切断的脖子里喷出来。
　　好快的刀、好快的手……
　　每个人杀人时都会有种令人发寒的杀气，但以陆青和郭二的武功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黑暗中既看不到他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喘息，甚至连他那股本该摄人的杀气竟也感应不到。
　　陆青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自身后掏出兵刃，道：“多谢壮士出手相助，但此人所犯罪行尚不至死，陆某身为公差，自不能让任何人枉死，壮士可否出面相见，陆某……”
　　又是一道银光，陆青只觉得颈间一冷，此人已到了眼前。
　　来不及看清、来不及形容，更是来不及闪躲，陆青狂吼一声，钢刀脱手而飞，远远地钉入木板，刀刃入木三分，他的人，却已经倒了下去。
　　月光射进坍塌的屋顶，房间里一站一躺两具无头死尸，地上大大小小的酒瓶中夹杂着两颗双目睁圆、鲜血淋漓的人头，那气氛甚是令人发毛。
　　突然间，黑暗中探出一根指头，一根活人的手指，他轻轻地碰了一下郭二的躯干，将他推倒在地。
　　紧接着，他抓起一个酒瓶往嘴里倒，又随手把它仍在地上。月光下出现了一张年过三十，颓废但却并不难看的脸，他仰起头，破天大骂，“王八蛋，那么快就喝光了！”说完一个跃身，直上屋顶，只两、三下就不见了踪影。
　　如果他睡着，谁吵醒他就要死，如果他醒了，谁不给他酒喝也别想活。
　　这，就是沈苍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