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6章 打假风波（二） ...
-
“此玉确实上乘。”蔺风烬拿起那块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声音清朗地说道，似是有意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一般。
此话一出，就连摊主都先是一怔，缓过神来才赶忙眉开眼笑地附和道：“还是这位小公子识货，这可的的确确是我西肇祭司曾经戴过的佩玉，价值连城啊……”
“哦？”蔺风烬点点头，“敢问摊主真的可以肯定这件曾是西肇祭司的佩玉？”
“那是自然，我魏五的摊儿上怎么可能有假货！”摊主面露得色，想都没想地肯定道。
“好，既如此，在下便相信摊主所言。”蔺风烬语气平和无波，淡雅依旧。可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却让他身后的宋希没法平静了。
怎么这样啊？宋希完全摸不着头脑。那摊主根本就是骗人的，蔺风烬干嘛不揭穿他还帮他说话啊。就在宋希被气的欲上前继续理论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横在她的身前。宋希不解地与手的主人对视，心中不明对方为何要拦住她。
蔺风烬看宋希气鼓鼓的模样，无奈与笑意并上眉眼之间。他对宋希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而后面向魏五接着问道：“既然摊主亲口保证，那么，在下可否请教一件事情？”
魏五心下合计，这少年该不是要买下这玉佩吧。又见这少年举止谈吐皆是不俗，气质也超脱众人，猜想他必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便盘算着定是要狠狠地海捞一笔。不是都说有钱人的银子好赚吗？
“小公子请说，请说……”魏五乐开花的脸显得格外滑稽，黑瘦的面皮整个皱在一起，就像一朵干瘪的菊花。
“在下曾听闻，西肇祭司蔺风烬只有一件玉佩，那么这件便应该是那一件了？”蔺风烬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玉佩，问道。
唯一一件？魏五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遂满脸堆笑说：“可不是，正是因此，这玉佩才珍贵无比、价值连城啊。”
“原来如此。”蔺风烬顿了顿，接着说，“可是——据在下所知，那件玉佩，就在前不久，被盗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魏五，宋希、还有周围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陷入集体沉默之中。
“你，你胡说！”魏五双目一瞪，大声嚷道，“你说被盗就被盗？我这玉佩可是来历清白的。”
蔺风烬闻言，云淡风清一笑：“被盗之事虽非在下亲眼所见，但这消息的真实性却是有保障的。”
“凭，凭什么？”见少年面色从容清明，言语坦荡朗然，魏五也有些含糊了，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实话说，家父在宫中有些朋友。”蔺风烬并未多言，但是话中之意却已分毫不差地传达到有心之人耳中。
方才还沉默的人群一下子炸开，私言窃语顿若洪流暗暗汹涌。
“你说那东西该不会真是偷来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真的啦！”
“就是就是，你瞧那小公子的相貌气质，我打刚才一瞅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人家干嘛撒谎啊……”
“可不是，那摊主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
宋希立在一旁，边竖着耳朵听着众人的议论，边在心里拍手叫好。她从刚才就一直紧盯着周围人们的反应，尤其是蔺风烬那句话一出。果不其然，现在的气氛已经偏向他们了。心中不由感叹，蔺风烬当真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西肇祭司的人。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种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要去相信的特质，一言一语、一笑一动，气势浑然天成。既有说服力，又有感染力。只短短几语，却已使人群不煽而动。
再看那魏五，已然有些底气不足，脸上也已隐约露出怯色，却还是企图硬撑地虚张声势道：“你说你爹认识当官的就认识当官的啊，我还说我家里有人认识皇帝老子呢！”
但是，这话却未能打破少年自始至终的气定神闲，反倒更显得魏五装腔作势，急欲掩盖什么。众人皆嗅出一股垂死挣扎的味道。
“既如此，老板定不介意随在下走一趟衙门了……”蔺风烬语气平和，完全是一副就事论事的磊落，并无任何威胁刁难之意。
没想到少年竟会如此沉稳冷静，看架势竟是真的无一丝一毫的慌乱紧张。魏五心里有些发毛，这一害怕，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连带着整个人都愈发佝偻。若细瞧，都能看到他额角渗出的都豆大的汗珠。
正在这时，人群里冒出个突兀的粗犷声音：“我也听说过玉佩被盗的这个事儿，那个玉佩根本就是个赃物嘛！”
“你怎么知道的？”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搭茬。
“你不知道，我媳妇儿三姨她舅舅的儿子的朋友是在皇宫里当差的……”说话之人像说书一样地描述着玉佩被盗的事儿，就如同亲眼得见一般。听着这边滔滔不绝的讲述，人群中渐渐开始有人随声附和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表示自己也听闻过这件事情。于是，人们讨论的话题就这样从玉佩被盗是真是假，渐渐转变为讨论偷盗祭司佩玉该如何定罪了。这让宋希亲眼见识了一回，什么是人云亦云的可怕。
“这偷盗祭司的佩玉，可是重罪啊……”
“可不，会被抓去坐牢吧？”
“坐牢？他偷的可是我们西肇祭司的玉佩啊，要我说绝对会砍头！”
“该不会要灭九族吧……”
……
随着人群中讨论的愈发激烈，魏五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下巴直往下滴。这下子，他可真是害怕了。这会儿他早就没了先前的架势，而是换上一副哀求讨饶的可怜模样，朝着青衣少年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蔺风烬却先一步说道：“摊主这是已经想通，要随我走一趟衙门了吗？”
现在这句话落在魏五耳中，他绝不单单只是把它视作吓唬吓唬自己而已了。蔺风烬话音才刚落下，魏五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少年脚下，狼狈讨饶道：“小公子请饶命，小公子请饶命啊……这衙门可去不得啊……”
蔺风烬似是对魏五此举十分不解，面带困惑：“摊主这是为何？我何时说过要取你性命，又为何要取你性命？”
围观路人也没想到事态竟会突然发展成这样，一个个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好戏。
“小公子请饶命。其实……其实小人刚才说的都是骗您的，这玉佩根本不是祭司大人的。”
“哦？”蔺风烬语带疑问，可神色依旧无甚变化，“可摊主方才言之凿凿，十分肯定。”说着，蔺风烬的目光轻轻扫过围观众人。
“对，我们都能作证！”围观路人本就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凑热闹的心态，一听蔺风烬这话，纷纷出言响应。
蔺风烬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又翻看了手中玉佩，接着道：“而且，此玉确为上品，作为西肇祭司佩玉并不为过。”
魏五一听，赶紧一个劲儿地磕头：“小人这回真的没有骗您，这玉真的不是西肇祭司的佩玉。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小公子饶命啊——”
“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啊？”人群之中，反驳之语不绝。
“是小人罪该万死，是小人财迷心窍，不该妄想借西肇祭司的名号大捞一笔。小人知错了，请小公子饶命啊——”魏五磕头如捣蒜，语气之中似带哭腔，只差声泪俱下了。
一旁的宋希，自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见对方模样凄惨，心下已生不忍。这人企图说谎骗财固然有错，但也没罪大恶极到要抓去砍头啊。况且她刚刚贸然开口，也意气用事居多，现在事情闹成这样，那个魏五也算是受到惩罚了，事情不宜再闹大了。心里这般想着，宋希的手已伸出拽住了蔺风烬的衣袖。
蔺风烬侧头，二人四目相对，彼此交换了眼神。
点点头，蔺风烬语气温和道：“摊主不必如此。摊主既有心悔改，在下又岂会为难？”
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小公子愿意相信小人，不会把小人抓去衙门了吗？”魏五自己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好说话，生怕自己听错，跪在地上愣愣地问。
蔺风烬微微一笑，颔首不语。
围观的人群这下沸腾开来。有不少人本来以为后面还会有闹公堂的戏码，个个都兴致勃勃地等着好戏，却没想到那小公子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那摊主，心中觉得失望至极。但也不乏有人大赞青衣的少年公子，为人多么宽厚大度、多么有修养之类的。
而魏五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一个劲儿地磕头谢恩。直到听见有人说道：“别磕了，人都走啦——”
一抬头，才发现刚刚站在对面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等到人群都散了，魏五还直愣愣地跪在那里，好久都没缓过神儿来。
这时，街边拐角处的一辆马车上，一只白皙修长地手懒懒撩起一截纱帐。
“小寒寒，怎么样，这戏——还不错吧？”车厢内，缓缓响起一慵懒惑人的男性嗓音，其中带着三分骨子里带出的凉薄。
“你很无聊。”站在车旁，身穿紫色劲装、看上去不过十六岁年纪的少年沉思冷声道。
“就是因为无聊，才需要解闷儿啊。”
紫衣少年没应，良久才道：“当时，她的确已经没有呼吸了。”
“呵，我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车厢里的人温柔地吐出残酷的话语。
“你打算如何？”紫衣少年面无表情，问的一派漠然清冷。
“打算如何？小寒寒难道不知道？”车里传出的声音语带戏谑。
紫衣少年不可置否。
过了一会儿，他才冰冷开口问道：“要我何时动手？”
“呵——”马车里的人笑声肆意放荡，“不用。这回，我想换个玩儿法。”
“你要亲自动手？”紫衣少年剑眉一挑，面无表情。
“这个嘛——”故意拖长音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紫衣少年沉默不语。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车内的人也不生气，只懒洋洋地丢了句“回吧”，便不紧不慢地收回半撩着车帘的手。闻言，紫衣少年身手利落地跃入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就消失在大道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6章 打假风波（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