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于世》无良的过客

4、遥忆当年水色清（下）

　　又过了半个月，清泠才告诉清若她的麻烦——一只修炼了六百余年的狐狸精。人类修行者的进境远快于妖类，往往其一年之所得，抵得上妖类数十年的修行，所以，那些修行了十余年的修士，就能和上百年的妖怪单挑，并且取胜。但是，当妖怪修行超过了五百年，法力、手段都不是那些个小妖能比拟的，也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活了五百年的妖类，知道如何隐匿行踪，如何避免与修行之人冲突。这样的妖怪，很少与修真之人对上。
　　这次的狐狸精与清泠作对，是因为木源。真让人惊讶，冷漠的木源竟然还有一个爱慕者，这个爱慕者还是一只活了六百年的狐狸。照清泠说，那只狐狸对木源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因为木源拒绝了她，让她恼羞成怒，才会咬着木源不放。而后，木源喜欢上清泠，那只自负美貌的狐狸心有不甘，才会找她的麻烦。女妖的嫉妒之心，和女人没什么不同，不幸的是，她有足够的实力去报复。
　　清若埋怨清泠，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也好早作准备。清泠的解释很含糊，只说曾经重创过那只狐狸，以为她会死心，不想，她很执着。清若责怪清泠想得太完美，清泠好脾气的道歉，这一事也就揭过了——清若本就不是多疑的人。
　　然后呢，然后就是布置阵法捉妖了。清若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对付六百年的狐狸精，也没去找若鸿帮忙——这毕竟是自家门派的事情。
　　清若能够活下来，还是靠了若鸿。从那个叫做胡芳怜的妖怪口中，清若知道，自己完完全全是被自家师姐给利用了。
　　无论人还是妖，修为从来都是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可是，不是每一个修行之人都有那么好的耐性。这其中，不乏聪明人。就是这些聪明人，想到了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自己累积慢，那就去夺取他人的吧。人家辛辛苦苦得来的修为，你去抢，自然是不厚道的。世间之人，没有贪念的，很少，抢夺他人的修为，如果能够强大，仅仅是被人病诟，也是算不得什么的。一时之间，有很多人这么干。但是，哪有那么好的事？被怨恨，被报复，都还是小事，行事隐秘，斩草除根就好了。真正让人们停手的，是夺取来的修为会使本身力量变得驳杂，驳杂的力量，威力被削弱，而且难以控制。倒是可以一点一点的提纯，但是所花的时间，比自己修炼还要长。日子久了，除了那些追求一时强大的，还敢用这样饮鸩止渴的方法，已经没有人去修习这法术了。再后来，这样的修行之法，干脆被划为邪门歪道，为人不齿。
　　清泠用了这样的修行之法。清泠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弊端。她利用木源草木天生的净化的能力，吸取他人修为，提纯法力，供她修行。清泠只对妖类下手，在旁人看来，她是除妖；她和木源在一起，是她感化了一个妖怪，使其一心向善，虽然名节有损，却是行善，不是为恶。胡芳怜的女儿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她自然要报复。本来，阵法已经困住了胡芳怜，可是，他们低估了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的狠戾。阵法被破，自然是两败俱伤，妖族强悍的本体让胡芳怜占了上风。
　　之后的事情，就是另一场混乱了。胡芳怜要杀了战败的两人一妖，若鸿出手阻拦，胡芳怜认出了若鸿雾隐岛岛主的身份。趁着众人发愣的时候，清泠突然撒出迷药，将在场的人、妖全部放倒。清若的这位师姐，并没有伤得那么重。在胡芳怜说出了她的恶行的时候，她就决定灭了自家师妹的口。本来是准备借胡芳怜的手的，却不想，这里还有一个强大的妖怪。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不是吗？就在清泠得意地说出自己的打算的时候，本应被放倒的若鸿制住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若鸿放走了胡芳怜，并承诺，日后不会阻止她报仇。胡芳怜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十分利落地走了。这个结果，清泠自然是不高兴的，不过，她也知道，目前她是自身难保，硬是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若鸿没有对清泠做什么，只将她交给了清若处置。清若还是善良的，她无法对自己的师姐下狠手，即使这个师姐刚刚还想除掉她。她劝说了几句，可清泠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最后，清若只是与清泠割袍断义，并将她的恶行传告师门，就放她离开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对与错。今日我技不如人，自然就错了；若是我比你强大，错的就是你了。所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清泠敛去了周身的柔弱，冷笑着说。清若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不喜欢这样的师姐，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清泠，比平日的师姐，要美丽得多，即使此刻，她衣衫不整，形容狼狈。
　　如果说，对清泠，清若犹有三分怨愤，对木源，就是完完全全的同情了。木源帮助清泠提纯法力，对自身的伤害是极大的。清泠对木源，没有柔情，只有利用。清泠已经飘然而去，没有半分犹豫。清若拦住了欲走的木源，犹豫着说：“师姐她……你打算怎么办？”
　　木源自嘲一笑，说：“我会跟着她……”说罢，绕开清若，向清泠离去的方向追去。
　　清若为木源的深情感动得一塌糊涂，自然没有听到在擦身而过时，若鸿对木源的话：“玩得愉快，饕餮。”是的，若鸿，想起来了，这个妖的气息，属于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天火岛岛主——那可是一个比自己还年长的精明的妖怪，可不是清泠那点儿把戏能蒙骗的。
　　“你说，他们会怎么样？厄，我……”清若想要像以往一样从若鸿这里寻找答案，忽然记起，眼前这个，是一个妖，还是一个堪称心狠手辣的妖。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逃不过冥冥中的因果，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的。”若鸿的声音淡漠中装点着缥缈，恍若，不在人间。
　　“你不是一个人。”看着月光下，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的紫衣女子，清若说，她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妖精说出这样的话。
　　“确实如此。”紫衣的若鸿不以为意地说。她确实不是人。
　　“我会陪着你的。”清若见若鸿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话，再一次开口。
　　看了一眼最近正在努力美白的女道士，若鸿说：“明天陪我一起晒太阳吧。”那一次，若鸿第一次真正在清若面前微笑，淡漠，带着淡淡的温暖。
　　在之后的光阴中，清若确实做到了自己承诺，在她有生之年，始终没有让若鸿单独一个，只是，到底是谁陪伴着谁，还有待争论。
　　那段时间，两个生灵都很闲，于是，清若喜欢上了弹琴。其实，这个浣清仙子的天赋不错，可惜，她的天赋都在修炼上了，至于乐音，实在是不好意思……倒是她自己，还极有自信，自觉不错，还总想展示一下。那种声音，即使淡漠如若鸿者，都无法忍受。
　　有句话怎么说的，“人之恶，在于好为人师”。清若自己觉得学得不错，就开始想要当老师了。
　　“若鸿，我教你弹琴吧！”刚刚学琴一个月的清若的热情很高，也很有自信。
　　若鸿安静地看着窗外，一如往昔。
　　“那些淑女、美女、才女，都会弹琴的，我知道你是妖精，可你也是个母的！”清若热切的推销着。
　　若鸿看了清若一眼，没有言语。
　　“不反对就是同意了……”清若开始耍赖皮，“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她不会难的……
　　若鸿轻轻地坐到桌子边，手指滑过琴弦，优雅地弹奏一曲《广陵散》。
　　清若虽然有那么一点认不清现实，基本分辨好坏的能力还是有的，她确实比不上这个妖精——一个妖精，摆弄这些人类的东西，比她这个纯种人类纯熟，这叫她情何以堪啊！至此，清若将瑶琴摔碎，自比伯牙。恭喜，浣清仙子学会了自欺欺人……
　　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日，若鸿的一曲《广陵散》，被人听到。若鸿竟然因此有了一个追求者。
　　那是一个痴人，在不知对方的样貌，性别，仅仅因为那一曲琴音，就心生爱慕。那个人跟随着若鸿和清若，甚至在有一段时间，誓与这两个不安分的雌性生物结伴而行。清若曾经劝若鸿给对方一个结果，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若鸿不为所动。
　　“你这块木头！！！”清若颇为不忿地说。若鸿终于是不满若鸿对于人家可怜孩子的玩弄。
　　“我确实是木本。”若鸿淡淡地说。不是若鸿想要和一个人类纠缠，只是她已然从那个人类的眼中明了，那人的所求。他爱的，不是她；她，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答案。
　　后来，不记得是多久，那个追求者家里来信，有长者亡故。那人就那样离开了，一点也看不出当初对若鸿的热切。离开时，他说：“我爱的，是那一日的琴音，那一日的阳光，那一日的风，那一日的飞花，我爱的是那一刹那的所有。相伴，是对吾之所爱的怀念。长久以来，多亏两位姑娘照顾，给两位带来的不便，还请海涵。”
　　清若爆发了一种被玩弄的气愤，不再理会这个平日里看着很顺眼的人。若鸿淡漠依旧，不曾有半分欣喜，半分遗憾。
　　在此后的很多年，清若和若鸿认识了很多人，却再没有遇见那般与众不同的人。她们四处游玩，也曾与他人结伴而行，最终相伴的，还是彼此。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们去大漠，好不好？”这时的清若已经有了鱼尾纹，有时候，却依旧像一个小孩子。
　　“不好。”若鸿淡淡地说。清若命格属水，上次对付那个火妖的伤还没有好，这个时候去大漠，怕是不好。何况，那里还有一个想找这位“浣清仙子”麻烦的家伙。
　　“为什么？大漠里有很多独特的风景，听说还有一个逍遥城，真不知道在那种没有水源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清若是一脸向往的模样。确实，在人类中，即使是修真们，很少有人知道，逍遥城里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是生长在湿润地区的植物，不喜欢在生长在缺水的地方。”若鸿的理由让人很无语。
　　清若对逍遥城的兴趣从不曾消减，若鸿却从来不肯告知前往那里的道路，为此，清若还和若鸿闹了好一阵子，最终，修行者的耐性比不上妖，这件事终于还是不了了之。其实，真正的理由，若鸿从来都没有说出来，她只是希望那个怀着怨恨出生的孩子，能够一直那样单纯的存在着，单纯的恨着，永远不被人和事打扰，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憎恨更加绝望的存在。她希望，即使有一天，那一个孩子，开始认识这个红尘，也只是因为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强行闯入的生灵，打破了她的平静。曾经，若鸿也拥有那么纯粹的感情，虽然不是快乐，却不会茫然，不会寂寞，不会无助——执念令她们疯狂，没有执念却使她们失去存在的意义；对于拥有无尽生命的她们来说，这些情绪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孩子，怕是没有那般的幸运，有一个愿意伸出手的生灵等在近旁。
　　逍遥城，是若鸿对清若的第一次拒绝，被宠坏了的道士，虽然不再在逍遥城上纠缠，却还是和若鸿冷战了一段时间。她们恢复如初，还是在若鸿出手，整治了一个觊觎她的美色的富家公子之后。
　　因为那是清若第一次看见若鸿对人类使用那么强烈的咒，这位不务正业的浣清仙子，在事后关注了好久。浣清仙子可没有为那个富家公子抱不平，她的意思，是直接把人家净身，送到宫里当差，可见，当初这位富家公子，是多么的可恶。
　　“呵呵，他说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清若提起那个被若鸿整得连床都下不来的贵公子，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那家人确实是有些势力的，虽然不能真的把这个妖精怎么样，却也能给她找些麻烦。
　　“让他砍吧，留下根须就好了。”若鸿不以为意地说。对于人类，她是很少上心的，会对人家用咒，仅仅是因为想要试验一下自己新发明的咒术的效果罢了。
　　在那之后，清若不曾提起之前的不满，若鸿依旧是那般的宠着这个女道士，这一人一妖，终究是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在梅雨的季节，在涟漪河畔，若鸿和清若再一次见到了木源，妖的容貌没有任何的改变，他目光清冷，恍若初见时的模样。只是，在他的身边，没有清泠。
　　清若仍记得当初木源对清泠的“追随”，想要上前质问，却被若鸿拉走了。远远的，两个妖目光交汇，凝望中，一个倾注了兴味，一个描摹了了然。究竟是谁利用了谁，谁玩弄了谁，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谁又说得清楚呢？可怜清泠自认聪明，却不知她的生命，只是那一个妖族漫长生命中的一场游戏罢了。
　　事后，清若询问若鸿阻止自己的原因。若鸿看着天空没有回答，目光仿佛刺破苍穹，直看到冥冥中的命运。这样的若鸿让清若觉得陌生——太过飘渺出尘，仿若不在人世。清若终究没有得到那个答案，或者已经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那样，她可以告诉自己，自己的师姐，最终还是爱上了一个妖，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有爱人陪伴，而不是用利用将生命充填，最终还了冥冥中的因果。太多的时候，重要的不是事实如何，而是，自己以为事实如何。
　　清若，还是向往着美好的生活的，这样的向往，一直不曾改变，她，因此，一直生活得很快乐。
　　和清若在一起，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个人类永远是那样的活力四射，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即使，她的容貌早已称不得“仙子”二字。曾有那么一段时间，若鸿甚至觉得，以后无尽的岁月都要和这个人类一起消磨了。如果不是那一次，她们甚至忘记了，人类的生命没有那么的长久。
　　那一年，雨水格外的充沛，燕国被好好的“滋润”了一番。水患还未平息，又爆发了瘟疫。清若突然爆发了一种名为“圣母”的情怀，想要悬壶济世。只要清若自己能够找到地方，若鸿向来是不会反对的。就这样，一人一妖来到了那个堪称“人间地狱”的地方。在那里，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道义，为了生存，这里的人们爆发出了埋藏在骨血里的属于“兽”的性情，为了生存，曾经温婉的江南，格外的狰狞。
　　初至燕国，衣着光鲜的清若和若鸿，就受到了流民的攻击。两人不是普通人，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因为清若的坚持，两人并没有使用非人的手段——这是清若的决定：既然已经不去追求渺渺天道，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就不要使用那些普通人没有的力量，这般，她才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对此，若鸿十分不以为意，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她不懂得人类的那种奇怪的坚持，却懂得尊重。两个女人，在那个混乱的世界，终究是被人觊觎的，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得很不安稳。身为妖的若鸿没有什么，已经不再年轻的清若却经不起这般的折腾了。
　　清若病得很突然，却算不得出乎意料。早年受的伤沉积在身体上，身子骨本就不甚利落，如今赶上瘟疫，又休息不得，她的生病没什么让人惊讶的。
　　“我病了，怎么你没有事儿？”这时的清若仙子已经失却了少女时期的灵气，与红尘中渐渐苍老的妇女没有任何的不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人类的修真者虽然进境远快于妖类，可是，只要在阳寿终了之前，没有得道成仙，还是会走上那条通往黄泉的道路，不像妖类，不修炼，也可以活得很久。
　　“这种瘟疫是影响不了植物的。”若鸿淡淡地说，她已经看见了缠绕在清若身上的淡淡的死气，她知道，这个陪自己度过了数十年的女道士的时间，不多了。
　　荒废修行数十载，清若依旧不是普通人，在若鸿的照顾下，清若很快脱离了被疾病折磨的境地。只是，日渐老朽的浣清仙子，已经不适合那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了。
　　在辰国境内，天宁山脚下，清若和若鸿安顿了下来。许是知道了自己天命将尽，清若没有再闹着要出去玩耍，她重新摆弄起那些被她摒弃的所谓文雅人的东西，说也奇怪，那些曾经怎么都不肯“臣服”于她的雅物，此刻在她的手中格外的听话。清若曾说，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爆发得太晚，若是早些时候自己有了这样的能耐，她也能当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对于这个女人的牛皮，若鸿臭之以鼻——心不在那里，天赋自然就没有了。
　　有清若在，日子永远不会无聊，当身体无法出行，她会放自己的思绪四处游荡，到达的所在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邈远，带回不着边际的问题。所幸身边的妖淡然依旧，从不曾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人类会怎么样？”清若是一个很善于提问的人，这是她神游了一天带回来的疑问。
　　“应该是好事吧。”若鸿不在意地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了人，那这个世界会多么寂寞啊！”清若义愤填膺地说。真看不出，这个已经到了老年的女道士怎么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没有人，就少了一种伤害植物的生灵。长得健康的植物，离人类都很远的。”若鸿淡淡地说。
　　“健康的植物？你的标准是什么？”清若斜着眼睛盯着若鸿。
　　“能够开启灵智，修炼成妖。”若鸿理所当然地说。若鸿从来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不存在人类”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她也不是喜欢打击清若，真的。
　　“……”照你这么说，这世间大部分的植物，都是不健康的。
　　顶着淡漠的脸打击人的若鸿，你才是最后的敌人，最大的反派。
　　这种淡然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在两年之后，这样的生活走到了尽头。
　　彼时，秋菊已逝，寒梅未绽，清若忽然晕倒在庭院中，之后再没站起来。其实，自从上次病愈，清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于这一天，一人一妖都早有预料了，倒不是那么惊慌。若鸿淡漠依旧，不曾想什么逆天改命的法子，只是准备了一些汤药，减轻清若的痛苦罢了。清若没有埋怨若鸿的无情，从停止追求那永恒的天道，她就知道了这一天终会来临，能够在最后的日子里，有那么一个生灵陪伴，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知道，她这一生，是多亏了若鸿的陪伴，才能够过得如此自在，若鸿处处宠着她，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个淡漠的妖想要的是什么。她很感激，即使知道，有那么一种可能，若鸿从来只当自己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一个消遣，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她依旧感激，感激她的存在，让她这一生不孤单。
　　“我究竟是谁呢……人人敬仰的仙子，意气风发的‘第一降魔大师’……离经叛道不守清规的女道士……还是……刽子手……”清若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了。那个有些孩子气的爱美的道士，终于还是离开了。
　　你是谁？——曾经，清若问过若鸿这个问题，觉得答案是那么的简单。而她自己，到了最后，却不知道答案了。命运是那般的有趣，清若与若鸿的相识由这样一个问题开始，也由这样一个问题结束，好似轮回。
　　“其实，知道自己是谁，有那么重要么……”若鸿依旧是淡漠的，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是在回答清若的问题，又似乎是在自语。她轻轻地推开门，离开了这个寂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