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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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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几枝夭娆的桃枝,唐三殷勤道:“冯相公,这边请。”
被唐三引领而来的冯春来在众人面前站定了,还兀自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此时,旭日东升,映得桃花如荼如火,似锦若云,灼目夭艳。
大家的目光转到冯相公的脸上时,不由自主人人都摒住了呼吸,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陈向东见那冯相公十五六岁的年纪,面若桃花,双眉带媚,凤眼有情,似一个女子换上了男装般。只是这一般的坦荡无畏,光风霁月却让他好生羡慕羞惭。
不由的想起自己所患的隐疾,象一块巨石悬在心头,终日惶惶不得安生,生怕为他人所知。吃不下,睡不着,更有展不开的眉头……
他不由的转头看向骆子路,而后者也正全神贯注在来人的身上。
骆子路好象都没有这般注视过自己啊……
比不了,根本就不比了……
陈向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无尽的烦恼疲惫涌上心头。他默默无言,压住心底微微的酸意,转身朝屋子走去。心里便思量着,怎么样将身体养好,再弄到一笔钱,快些离开此地到临安去。
倒图个自在些。
在陈向东转身的一刹那,骆子路的目光便已经转驻在陈向东的身上。他目送着陈向东的离去,嘴里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一切的一切终归无用,等到发现了真相,他所做的全都是无用功!
唐三指着骆子路,向冯春来道:“这位骆少爷就是房主了,你把房钱交给他就得了,小的把您的行李先给您放到房里去罢。”
冯春来向骆子路一拱手道:“骆少爷,我想先看看屋子再给银两,不知可否?”
骆子路心里正烦恼不安,现在冯春来来了,又有何用?
他绝想不到,他真的想不到,竟然会有这种事。
现在那个人的心还值得他去争取么?
眼前的陈向东还是他心中那个人么?
他心头烦乱,语气也不由的暴燥,便敷衍道:“唐三,你带他随便看看。”说罢只顾自己甩袖离开了。
唐三和冯春来不由的一愣,相视以对却不知所以然。
唐三笑道:“你别看这骆少爷脾气很差的样子,事实上挺会照顾人的,冯相公这边走……喂,你谁啊你,你跟着算什么意思?”
唐三眼见原本站在一旁的陌生男子也随着他们一起到了房里,纵然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这人打哪里蹦出来的。
计划当中,没有这个人啊?!
“在下姓方,来看房子的啊!”方冠晴打量着粗陋的家俱,环顾着因为被火醺黑了随时像是要剥落一大片的墙土。木床上,估且先称之为床,一领草席破旧不堪。
“啧啧,这恐怕是姜子牙他老人家用过的罢,这破房子一个月要多少钱啊?”
冯春来用眼色示意唐三,只听唐三笑道:“我说这位方相公,这房间这位冯相公已经租了,你若要租房子,还是另找罢。”
“你错了,租房子也讲究先来后到的,刚刚那位骆少爷已经将房子租给我了,还叫你带我来看来着。”方冠晴稳稳当当,不急不燥。
唐三蹦了起来,叫道:“怎么可能,骆少爷明明是叫我带这位冯相公来看房间的嘛——”
“不对。”方冠晴又摇摇头,笑道:“方才,骆少爷有指名道姓的说是租给冯相公了么?恐怕没有罢,况且你们来的时候,我早就来了。”
唐三‘啊——’了一声,一时间语塞。
隔壁间的吵闹之声让和衣躺在床上的陈向东心烦意乱。
原本他的心就已经很乱了。
回想着潘娘子的笑脸在心底渐渐的模糊,南下之心意然逐日淡去,想着院外这些明艳自在的桃花,只觉得,老死此地也无妨。
骆子路骄傲的眉眼,嘲弄的微笑,粗鲁的举止,似有若无的情意,而紧接着是他冷漠的脸庞,疏离的眼神,绝然的心意……但与此同时,付明光温文的微笑,雍容而大度,隐忍而包容。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交杂着,晃晃悠悠,几乎让他寝食难安了。
不会的,不会的!
陈向东慌乱的将贴身藏着的书信再一次拿出来。
永嘉,永嘉……
只是这,六朝春色无边,岸边金柳丝丝牵,梨花胜雪草如烟。
忽闻门外传来脚步之声,恐是骆子路回来了。陈向东忙从床上坐起,一想到那冷冰冰的面孔,对他是不理不睬,心里的难过亦无法诉诸于口。
多希望骆子路还是初见时的那个样子,甚至……甚至于象付明光那般带着圣人的面具,他也好过些,突然间好渴望付明光能突然从身后温柔的拥着他,渴望听到他的温柔软语,得到他的轻怜蜜爱。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病糊涂了么?
此时门被推开了,正是骆子路回来了。
四目相对时,骆子路先别开了眼,依旧一言不发。
空气一时间几乎凝结,陈向东纵然先有心理准备,却也觉得一股彻骨的寒冷向他潮涌而来,心瞬间被冻伤。
陈向东呐呐不敢言语,只是低头默默的坐着。
隔壁传来的吵闹之声,倒冲淡几许的尴尬冷淡。
骆子路原本想坐下抄写经书,听到这般吵闹之声,眉头紧皱。
眼见陈向东单薄的身影正靠坐在床头,一付孤苦无依的样儿。
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心里已经混乱不堪。
多少的爱,多少的怜,多少的怨,多少的恨,终日在心头方寸之间交战着,让他筋疲力尽。
猛的扔下笔杆,骆子路旋身去了隔壁。
“你们吵够了没?”
当骆子路来到隔壁间时,只见唐三站到了凳子上,冯春来一脚踩在床板上,两人面目通红,口沫飞溅,正与方冠晴‘理论’。冯春来衣袖捋于臂,只差大打出手了。偏偏方冠晴还是一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含笑而对,稳稳当当。
显然,二对一还是落了下风。
骆子路盯着冯春来踩在床板上的脚,直到冯春来惊觉失了‘斯文’,慌忙放下为止。
“吵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三激动的表情一滞,万分委屈嘀嘀咕咕道:“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姓方的。”
骆子路看看依旧老神在在的方冠晴,心想,这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
于是叹道:“行了行了,这位兄弟,这里年前被一阵大火付之一炬,独独只留下这二间陋室,只用些碎砖破瓦糊弄起来的。说不定,一场大雨就能浇塌。你何不去附近另行租赁,方是上策。”
方冠晴笑道:“事情原有先来后到之说,我和这位仁兄同一天而来,但是你偏偏对我说出这番话……莫非,你们原先就是认得的?……若是你们原来便相熟的,我转身立刻就走也就是了。”目光在骆子路和冯春来身上来回徘徊,含笑不语。
骆子路正欲开口,却见唐三拉拉他的衣袖,眼眸微侧。骆子路微微转头,只见陈向东站在门口,正向里面张望,显然也是尾随着骆子路来看个究竟的。
冯春来怒道:“今日我一下马车,便有人极力游说,说是夫子庙县学之侧有房出赁,还不由分说抢了我的行李引我到这来。偏偏我来了都快半日了,太阳都在头顶了,还没个消停的。骆少爷是罢,这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骆子路叹道:“事有凑巧——”
唐三年幼,把事情想得简单,没轻没重胡乱道:“不如小人出个主意,干脆你们两人租一间得了。大家都是来这里秋试的罢,还得住上大半年呐。这样既省了钱,私下里还可以相互学习借鉴,岂不是一举二得!”
话语一出,另外三人同时瞪着他。
冯春来心道,他不过是个假书生啊,仗着几分美貌和一点小聪明才有机会到这里,若跟一个真的应试生同住一屋,相信不过几日,便要露馅了。
方冠晴瞧着冯春来惊讶的嘴脸,见对方气血上涌更显艳极,原本他正愁着进不来,一听此言,正中下怀,当下表示无所谓。
骆子路自顾不暇,心中烦闷之极,挥挥手便道:“你们看着办罢。”转身便欲向外走去。
冯春来瞧着骆子路的竟然这般处理了,急道:“只有……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啊?”
站在门边的陈向东听到此话,心里荡漾着别样的情思。
睡在同一张床上,显得如此的亲昵,可是他和骆子路便是如此。
偏巧骆子路正转身出来,两人再次眉目相对,心底同时泛起细细涟漪……
两个人是想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