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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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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的丝竹管弦之乐,畅声欢笑之音,歌妓优扬婉转的歌声从远处飘来,这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秦淮夜色让无数苦读的举子心神不宁。
陈向东静静的躺着,他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之时。
想来,自己定是在煎药之际,不支而昏倒。
那么是那人抱自己进来的么?
心里一直盘桓着‘为什么他生气了’这个念头,是不是因为自己极力想要隐瞒……
自己与他又不熟,他凭什么生气?不过是房客和房东的关系么?为什么自已看到他的难过和生气会感到心虚和恐慌呢?
在这样春意荡漾的乐声之中,却发现骆子路端坐于桌前,正在书写着什么。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背影显得孤独、寂寞。是什么腐蚀了他的坚强的意志,是什么折磨了他开朗的心性?
象他这样的男人,在这样的夜晚,正是需要寻欢作乐的啊?
他在做什么?难道还是为了能够出仕而营营汲汲?为了钱财而煞费苦心?
陈向东不由的在心底发出幽幽的叹息。
骆子路转身望向床铺,显然他已经发现陈向东醒了。
他缓缓的来到床前,居高临下的附视着。
他伫立于床前,一脸阴霾,神思复杂。
不知道怎么的,陈向东涌上一阵羞意,慌乱的闭目装假还在沉睡。
半晌没有动静,他又偷偷的睁开眼,发现骆子路已经不见了,心下松了一口气,缓缓的从床上起身。
见桌子上还摊着骆子路方才写才的物事,不由的好奇究竟是什么。
灯光下,精美的纸张,字迹端正含蓄,溢着淡淡的墨香,而这一切跟骆子路全然的不符。
“如是我闻……?”陈向东轻轻的念着。
他在抄写经书?骆子路在抄写经书?为什么?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身旁蓦的响起,吓了陈向东一跳。
“……我看看有什么帮忙的……你在抄经书?”
是时,有许多家里有病人的富户愿出千金请人抄《金刚经》百卷以佑家人平安的,有虔诚的自己亲手书写,但更多的请一些穷书生代笔的。
陈向东心里惴测,这可能是骆子路代人抄书以挣些银子,想想这一代豪门子弟落得如此光景,心里倒有一些怜悯。
骆子路将手上端的碗重重的搁到桌上,厉声道:“要你管这许多!”
陈向东愣了一下,怎么会这样,难道不希望他帮忙么?却见骆子路递上一双筷子,便不由自主的接过来。
“快趁热吃了罢。”
陈向东端起小碗,见里面煨得烂烂的肉,筷子几乎夹不起来。吃几口,味道非比寻常之美,不由的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
骆子路冷笑道:“是不见天日(是指未出生的,尚在腹中)的东西,你快吃了罢。”表情却几近狰狞。
谁又知道骆子路心里的痛苦。
当他又重新折回到曾大夫处,仔细询问了陈向东的病因。
因为他有理由相信,陈向东的的隐瞒定然是不为他所知之事。陈向东竟然有他不能知且不知道的事,这简直让他无法相信,又无法忍受。
果然,那曾大夫的话象一枚枚钢针扎在他的心头。
“……这陈相公,他是少时剥夺太甚以至伤及了肾脉,而后虽然精心调养,但是早些似又曾……唉……难说难说!”
“你方才说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纵然服用春药,管用么?”
曾大夫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望向骆子路的表情却有些忐忑不安。
骆子路震惊当场,眼露杀机。
“那何以其他的那么多名医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是因为,光凭脉相会断出肾脉受损,再加上他若是和……一起,那旁人会以为是房事过度所致。”有时候实话实说也很痛苦。
骆子路张口无言,怔立当场。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脸上的表情,他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啪——”的一声,骆子路手里的笔管被他掰成了二截,快书写好的经书一页被墨弄污了。
这个端坐在床沿边上,斯斯文文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羊羔肉的男子,如同一个大府里头出来的闺阁小姐,竟然会因为少时的剥夺太甚而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象玉般清灵通透,骨子里透着冷冽的男子,他究竟有过多少男人?无耻而又放荡?
骆子路几乎失笑,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瞪着眼前已经抄好的几页经书,压抑着想要撕毁的冲动。
陈向东无意间抬头,却被骆子路的眼神瞪得毛骨耸然,连忙拿了碗筷逃到室外。
但见天机微动,废园的满树桃花更显憔悴了。
整晚,骆子路面朝着床外睡着,全然不似前一日这般无礼放肆,两人隔得开开的。
但是陈向东便觉得心里怪怪,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不仅如此,翌日从起床到用早饭,骆子路便没跟他说一句话。
甚至在用早饭的时候,他也只是拿了馒头在屋外随便一用,仿佛与陈向东再多呆一会儿,便会让他发狂似的。
“这房子好象很难租出去的样子,快一日了也没见个人来问的。”陈向东讨好的,几近没话找话。
骆子路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没搭理。
“请问,这里有房子出租么?”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插入,让原本站在水缸边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
原来水缸和柴草都靠着围墙边上放着,怎耐的破宅子哪里还有完完整整的围墙。
只见一人打豁了老大一个开口的围墙处,踩着几块大石来到骆子路和陈向东的跟前。
一个身穿白裥衫,背着书箱的年青书生,五官端正普通,看过一眼便让人完全没印象的那种。骆子路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人几眼,他想也没想便答道:“没有。”
“有。”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说出不同的答案,陈向东奇怪的看向骆子路,他不是一直盼着尽早将旁边的房间租出去么?现在来了一个瞧着清清白白的读书人要租赁,他怎么又不租了?
“我方才从墙外经过,听到里面有人说,这里有屋出赁,便不请自来,真是失礼,失礼……只是到底有没有啊?”来人看看陈向东又看看骆子路。
因为骆子路是房主,他既然说没有,可能另有理由,所以陈向东不再语言。
骆子路的表情象是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冷冷的说道:“没有。”
来人微微一笑,也不生气,转身正欲从来处离去之时,只听见远处有人高声呼道:“骆少爷,骆少爷,我带了要租房子的人来了——”
骆子路和陈向东吃惊的转头,只见石径处唐三引了一个人来。
这样一来,原本正欲离去的书生也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