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戏闲闲》coffeye

2、误入红树林

　　第二章误入红树林

　　惜乐听见肖尔在大喊，生死关头她却想明白一件事：难怪肖尔从不大声说话，他扯着嗓子太难听了。好在惜乐也算强悍女一枚，总归没有昏过去，重新抓住方向盘狠踩油门，车子已经驶出了那片云，他们抬头看到了蓝天，低头……

　　一望无际的黄土大地上沙尘滚滚，露出好大一片空场，空地两侧各站了黑压压一片人，场面不可谓不熟悉，所谓两国开战一触即发的情景，在古装片里见多了。“这是哪儿啊？什么地方啊？怎么办啊？”惜乐大声喊道，声音被呼呼风声吞没。

　　“我哪儿知道！横店吗？”肖尔扯着嗓子回答。

　　“我去——”惜乐话未说完，汽车失去控制，朝这一片黄沙坠落，惜乐隐约听见肖尔在说话，却听不分明是什么，只是那郑重其事的表情很少在他脸上出现。顾不得其他，巨大的风力卷起漩涡，把惜乐从车里扯出来……

　　惜乐眨眨眼，再眨眨，看到的还是高耸如云的红色树冠，鲜艳的叶子如血染成，浓色欲滴，而她自己正坐在树下。她忙不迭爬起来，看看头顶，慌忙躲开树荫，生怕被淋个满头满身。脚下是翠色的土地，她小心翼翼摸一把土，恰似翡翠碾成的粉末。如果说方才一瞬间的黄土沙场还有些古时代的气质，现在这诡异的配色又算什么？

　　“这是个什么见鬼的梦啊！”惜乐闭上眼睛，来一个大大的深呼吸，再睁开眼，不禁摇摇头。

　　“这是个什么见鬼的地方啊！喂！有人吗？”

　　回答她的只有沙沙的叶动。

　　躺在后座的胖子巴奇不见了，坐在旁边的死宅肖尔也不见了，水泥沥青的高速公路长腿跑了，自己前一秒还摸得到的车子居然也一转脸消失无踪，只剩下自己被扔在了这个可怕的地方。惜乐拍拍胸口，告诉自己我是阅文无数看剧千遍的现代化观众，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她确认自己神志清醒，才开始搜寻脑海中最后一次关于现实世界的回忆。恍惚是自己和肖尔送胖子，路上自己开车开累了，让肖尔替一会儿……

　　……于是那个该死的宅男就把她带到这个破地方了！

　　回忆的线扯到这一节，惜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无暇顾及其他的细枝末节。她现在只想找到那个眼镜男参照女子防身术图解狠狠处置一番。

　　天空赫然一声晴天霹雳，惜乐被吓了一跳刚想躲开转念一想闪电雷鸣很可能是穿越前兆，满怀期待张开双臂望天，等着一道霹雳速速把自己送回去。她生怕霹雳看不到自己，张开手臂挥舞着，然而霹雳并没有把她带走，反而把雨迎来了。

　　瓢泼大雨。

　　惜乐傻住，孤身一人在这个见鬼的红树林，又遇上了大雨，还能又比这儿更背的吗？

　　倒霉事真的不经想。惜乐低头发现自己塔夫绸的伴娘装上赫然沾满红色，活脱脱一个案发现场。下红雨？惜乐仰天，老天你要是看我可怜就赶紧送我回去，不用哭出血来这么实在吧？

　　一抬头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雨的事儿，而是这红森林遮天的树冠在作怪，天空落下的雨水是无色，可树叶和枝干都是殷红色的，穿过树冠的雨水便被染成了这副模样。“什么品种啊！”惜乐冲这片树林咆哮，“还掉色这么没质量？”雨越下越大，惜乐喊都喊不出来了，再傻站着就要被彻底染成红人了。

　　她只想远离这片红树林，凭直觉向前跑。惜乐一直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不靠谱，难得这次还挺得力，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远离了树林，远远看到有村落。惜乐大喜过望，滴着血水一路小跑。好不容易看到有人烟，但她刚刚露出的笑容很快就被疑惑和难堪取代了。疑惑的是沿路看到的人，小孩子与正常孩子无异，可但凡成年的人都背负一袭厚重的羽毛斗篷，颜色各异，把身子捂得严严实实，从头包到脚，露出一双赤足。尧惜乐倒吸几口冷气，这造型历朝历代都没听说过，莫非自己到了什么太史公也不晓得的蛮夷桃花源？

　　“那个，请问……？”犹豫再三她还是壮起胆子朝路人发问，谁知还没开口对方就不耐烦地指着西南。

　　“哦。”看来那位心情不佳，惜乐耸耸肩换个人问，谁知连着碰着三四个人都是刚一见她就指着西南方。

　　那边有什么？

　　穿越人士收容所？

　　逐渐冷了起来，一袭血淋淋白裙的惜乐低头看看自己，像个拙劣的女鬼。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朝西南方一路走去。路上她不禁心有疑惑，莫非这里很多像自己这样造型的女鬼吗？路上的行人都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

　　大约走了有几百米，她面前出现一个大宅子，气派，却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可能是因为那恰如一个倒扣过来的硕大的饭碗。谁会住在碗里面，汤圆？饺子？穿越到面食之国了？想到这里惜乐的肚子很大声地咕噜起来。你妹啊！穿越不提前说声，一口饭都没有吃，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再吃老妈做的饭了。

　　想到这里惜乐悲从中来，竟止不住，泪水登时涌出来，她挂着泪朝宅子走去，来到近前前才发现那地方与其说像饭碗，反而更像是鸟巢。墙壁以坚韧的竹片编制而成，严丝合缝巧夺天工，墙角一圈青草及膝高，恰如天然的墙裙，把屋子与大地无缝衔接在一起。

　　比这屋子更新奇的，是屋子的门。

　　没有门。

　　惜乐抹了把脸，定睛细看，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围着大宅滴溜溜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入口。“奇怪了，这要怎么进去，莫非是个蛋？”惜乐还兀自自言自语，突然一张脸出现在墙壁上，直扑到惜乐面前，惜乐被骇得不轻，连连退了几步。

　　“看你这一身红，又去鬼树林了？怎么老不听话，小心少爷真把你赶出去！”这位看似年逾花甲的老人家边说着边拽着惜乐往屋里走。原来看似密不透风的墙壁竟然有一道门，不细看与墙体浑然一体。

　　“诶诶诶？”没想到老人家力气十分巨大，单手拽着惜乐毫不费力，眼看竹片边缘要划到自己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只有凉丝丝感觉，“你你你谁啊？”

　　拉她的手顿了一顿。“怎么又犯傻了，”老人家凑近惜乐，惜乐才发现这老人家的脸和普通人不一样，双目比平常人大很多，还圆溜溜的，再加上尖尖的下巴，活像一只鸟——惜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慢慢把手伸到老人家的羽毛斗篷上，指尖摸到的瞬间她吓得立刻缩回手，那是真的羽毛，而且还长在她的肩头。老人家误会了惜乐的意思，她看了眼惜乐光秃秃的肩头，“这就等不及了是不是，我说，哪有女孩子跟你这么样不避讳的，亏着夫人慈悲，唉，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老人家絮絮叨叨打开了话匣子，惜乐却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花痴丫头怎么又回来了？还以为这次终于能甩掉个包袱了，癞皮狗！”一个尖刻的声音在头顶炸起，惜乐循声抬头，见二楼一女子侧身倚在栏杆处冷眼俯视。那女子美则美矣，不屑和傲慢全写在脸上。浓密的黑发垂过肩，一袭翠绿色的羽缎斗篷越发衬得面色如雪。

　　“大小姐。”老妇人微躬行礼，惜乐只是微张着嘴，不断眨眼，完全不明就里，但这似乎就是旁人眼中自己的常态。

　　“蹭吃蹭喝的家伙真是越来越多了，是吧鹮婆婆。”美女抛下一声冷笑转身走开。

　　“你看看，”老妇人半闭着眼睛对惜乐叹道，“你个傻子，非要来这里，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呢，少爷对你又是那样……”

　　我也想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啊，惜乐心里在狂喊，脸上却只能苦笑。自打进了这宅子她才只见到两个人，一半就来者不善，至于那一半嘛，惜乐偷眼望望，看不透老人家的心。宅子里经年的老仆不都是人精么，惜乐想起书里剧中俗烂的情节，不免对着眼前这老人家多几分敬畏，只是不知这位鹮婆婆是海大富款还是扫地僧款，这可关系到自己变丧尸还是高手。

　　“鹮婆婆啊，”惜乐小跑几步与她并肩，“我们这是去哪儿？”

　　“夫人吩咐了，你回来了就关房里思过，晚饭才准出来。”

　　“呵呵，呵呵，好嘞。”惜乐赔笑，至少还有饭吃有地方睡，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些，她好奇地打量起这间奇形怪状的大宅子，外面像个碗，门里面倒是颇有些深宅大家的气派，三层小楼环绕，当中是个方形的天井，如古代的铜钱，天圆地方。目测房间大约十余间，房宇皆是竹片编就，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工，这竹片草叶竟然能承受住也是奇事。惜乐见过南方的竹楼，但从未见过这种造诣和规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