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安宁并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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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安宁并不安
肖尔伸手抓过来巴奇的耙子，想把这只鱼人从他身上挑开。耙钉已经勾住了鱼人的手臂，稍一用力，鱼人径直从肩上结结实实跌到巴奇怀里。“手滑了，抱歉！”肖尔自己也吓一跳连忙纠正错误，耙子伸过去却被巴奇抓住了。
“诶？怎么了？”惜乐与肖尔不解。怀里的鱼人跟巴奇来了个脸对脸，巴奇突然平静下来，拦在耙子与鱼人之间。“小如？”他轻唤道。
“谁？”肖尔大惊，冲过去一看，脸色变得很难看。“胖子，我妹在你心里就这副模样啊。”惜乐也壮着胆子凑过去，不看则罢一看吓了一跳，倒不是鱼人的真面目有多恐怖，正相反她见到一张颇为正常的脸，除了没有眉毛，嘴唇也是青色的，一双清眸倒是与人类无异，五官真心有几分像肖如，只是面色灰白憔悴，平添寒戚戚的苦命相。“哟，被你抓到条美人鱼呢，”惜乐一看这张脸，一时忘了方才兵临城下的窘相了，“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像。”
“女色狼，别看到个女的就犯花痴，忘了这东西刚才密密麻麻要吃人的时候了？”肖尔不快，“再说，哪里像小如了，明明是个普通姿色的女鬼罢了。”
惜乐白他一眼道：“妹控无药医。”转而凑到巴奇边上细细打量鱼人，“它长得蛮可爱的嘛！”话音未落“美人鱼”从巴奇怀中窜出，张开大口朝惜乐扑过去，幸好肖尔眼疾手快一把揽开，饶是如此，惜乐的脖子一侧还是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惜乐失色，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半晌来了一句：“你妹可从来没这么对我！”
“它的目标是胖子，”肖尔拦住她轻声说道，“你看！”
果然，在两人与巴奇保持一定距离后，鱼人明显放松了警惕，把脸重新埋进头发里，慢慢从巴奇怀中退开，滑落到地上。就在三人都以为它会悄然离去的当口，鱼人作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它匍匐于巴奇脚下，虚弱的双臂颤抖着竭力向前平伸，头埋在双臂之间，深深弯下躯体，作出五体投地的大礼，发丝散落在地上，遮住它大半个身体。在场的人被它虔诚的行礼震撼，连大气都不敢喘。
巴奇眼睁睁看着鱼人对自己行大礼，如被冰封一般僵在原地，时间似乎静止了，鱼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屋外的火场燃烧的声音渐渐消弭，但屋里凝重的气氛没有丝毫缓解。惜乐忍受不了这场面，想要打破沉默，刚要开口巴奇却行动了。他没有说话，而是就地由坐变跪，完全按照方才鱼人的姿势，高举双手向前平伸，没有那么好的腰力，巴奇踏踏实实趴在地面上，对着鱼人还礼。鱼人像是触电一般弹起，从发间能看到她精光乍现的眼睛，肖尔怕它对巴奇不利，伸耙子格开鱼人，但它不以为意，巴奇的还礼似乎给它莫大的惊喜，它周身都在颤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逗乐的婴儿叽里咕噜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之后毫无征兆地，它迅速游走出门口，火场刚刚熄灭，但余温尚灼，那只小鱼人仍然迅速蠕动着穿越其中，很快朝着湖泊的方向消失在密林里。
“巴奇，”肖尔长叹一声，“你刚才干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鬼带着我那么做。”太久没说话巴奇的声音乍听有些沙哑，脸上全是汗，沿着下巴层层滑进衣领里，“我这是……中邪了？”
“没事没事，”惜乐赶紧帮着扶他站起来，心里隐隐有点不安，面上却用轻快的音调掩饰过去，“它都走了，早知道退兵就这么简单咱们刚才紧张个毛线啊。”说完她与肖尔对了个眼色，在彼此眼中都读到了不知名的忧虑。
“我怎么感觉这么郁闷。”巴奇喃喃地说。
正常啊，因为你被一只鱼人膜拜了！出于对巴奇的友谊，惜乐花了很大力气把这句话咽回嗓子眼没说出来，“我们肯定会想办法熬过去的，见招拆招嘛。”
“我再也不去抓鱼了。”巴奇闷声道。
“不去不去，我们可以吃别的嘛，这不是——”惜乐扭头撞见桌上的白粥，脸色立刻变成粥的颜色。“这就完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不再努力一下？”肖尔出去一趟又回来，倚在门口笑言，手里甩打着一把麦穗。
“哪里来的？”惜乐盯着麦穗，一时忘了白粥那档子事。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肖尔得意的时候，背后的翅膀会自动扑扇，他本人并不知道，“虽说这世道乱，相信你尧惜乐的赌品还在，是吧？”
“那是当然，挥着翅膀的贱男。”惜乐一字一句地说。
“翅膀，我身后又怎么了？”肖尔吃惊，回头却看不见，只能伸手乱摸，“那该死的翅膀又动了？喂！你倒是说话啊？”惜乐不答，坏笑着从他身边逃出门外。惜乐算过，这个世界的昼夜没有二十四小时那么久，日出到日落最多也就六七个小时，每天都过得飞快，就像这极富生命力的草地一般。惜乐徜徉于过火后的草场，肖尔说的没错，这些草都是在长到最鼎盛的时候自燃的，现下触目是一片焦黑，除了肖尔早晨开垦的一方小田。
那里已经不是早晨青青的模样了，虽然没有燃烧，但一天之内麦子已成熟，饱满的麦穗低垂着脑袋，仿佛在聆听这片土地的秘密。惜乐蹲下身捧起一把麦穗，心头思绪万千。若是前几日看到，她可能会狂喜，调侃着收集这些土样回去就发财了，现如今看到一日长成的粮食，惜乐对自己的反应开始不安。
“有心事？”肖尔朝她走过来，惜乐无需回头肖尔已经跟自己并肩蹲在一起。他看看惜乐，“你害怕？”
惜乐这下真的害怕了，她转而盯着肖尔的脸：“你是炼成读心术了吧？”
“我瞎猜的。”
“我不信，说实话。”
“……好吧我是突然可以读心了。”
惜乐盯着他：“看着我，说，我现在想什么。”
“你怕回不去。”
惜乐霎时瞪大眼睛，但肖尔随后移开看她的目光，重新望着那些麦穗，轻声说：“我也怕。”
“我今天早上其实很早就醒了，但一直在想平日里闹钟是什么声音，怎么也想不起来闹钟的声音，是军号还是鸡叫还是钢琴曲……都不是。”惜乐把宝贵的麦穗一粒粒扯下来，看它们落到土里，受热膨胀打滚，她突然很想跟肖尔说说心里话。惜乐抬头望向肖尔的双目，那种专注认真的眼神惜乐只看过一次，那是高中时候去肖如家玩，经过肖尔房间碰到他在做实验，他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俯身显微镜，听到开门声抬头的一瞬间就是这种眼神——不加掩饰的专注和认真，可惜面对着惜乐他更多时候只是戏谑和玩世不恭。
惜乐被肖尔瞬间专注的目光吸引，而这目光只持续了片刻就起了变化，惜乐暗道不好却已晚了。“你的起床闹钟啊，难道不是肖尔我崇拜你暗恋你吗？”肖尔变脸堪称一流，同时还捏细了嗓子扮女声，登时把惜乐难得的小清新情绪毁了个十足十。惜乐红着脸朝肖尔扑过去，半羞半气，恨自己居然会相信这家伙有正形的时候。肖尔闪身躲开，却忘了自己现在多了处软肋，脊梁上一阵剧痛，两支翅膀扑腾着，在惜乐手中挣扎。
“想知道烤鸡翅膀的滋味吗？”惜乐冷笑着
肖尔不禁哀嚎世道不公，他自诩很会调整心态，却也架不住凭空长出一对翅膀，还是这副德行。既不能像那些鸟人一样飞翔，又不能保暖，小小一双还不老实，自动乱扑扇，打架时候完全成了罩门，总而言之除开会卖萌一点用处都没有。事已至此肖尔也只能无奈站下，任人宰割。“你要报仇找我好了，放开那俩小朋友吧，它们是无辜的。”肖尔纯良大爱状摊开手，“你看我像耶稣吗？”他问。
“像啊，都是衣冠不整的半裸男嘛。”惜乐忍笑，松开他的翅膀。翅膀委屈地抖抖毛，自动收起来贴在肖尔脊梁上，小小的一团。惜乐失笑，轻轻上手去摸，翅膀就缩得更小，抖得更厉害，像是怕了惜乐了。
“您身后那俩小朋友好萌呢！”
面对这句赞叹，肖尔无言以对，唯有掩面不语。
成熟的麦子为难得的平静添上一份美好，三个人围坐在火堆边，享受难得的一份美味。不加其他，新鲜的麦粒蒸熟后自有一份清甜，咬在齿间甜美的味道立刻充溢了味蕾，就像小时候在路边小卖铺买到一角两角的糖果，背着家长分享一般，是长大后再也寻不回的美味。“到白天我们可以用磨盘加工剩下的，到时候就有面粉吃了。”肖尔说道。惜乐听到后莞尔，吃货巴奇却出奇的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喂，胖子，说吃的呢，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安宁并不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