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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酒醉豪言几家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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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最敞亮的屋子依然灯火通明,季舒玄、凌夜天两兄弟好似依然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略显年久失修,掉漆了的桌子上摆着两个酒杯和一壶酒。酒杯虽小,但如无波无澜的潭水一般清澈,投下师兄弟二人的面孔。寂静被打碎,人影不见了踪影……
“三哥,小弟我先敬你一杯。”凌夜天说话依然是毕恭毕敬,看不出任何喝醉了的迹象。
季舒玄醉了,他好久都没有喝醉过了。一改往日的玉树临风,此时的他披头散发,又是一杯酒。
“五弟,咱们这是几年不见了?”季舒玄说话竟略带哭腔,想必是回忆起了往事。
凌夜天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接着才不忙不迭地说:“少说五年了吧,三哥,师傅他老人家身子骨可好,其他师兄师弟又如何?”
凌夜天和季舒玄认识得最早。
那时季舒玄下武当山的时候遇见了被欺负的凌夜天。
凌夜天浑身是伤,但他不吭一声,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他估计是被仇人追杀,季舒玄的心肠是最软的,他行侠仗义,专门为人打抱不平。遇到弱肉强食他总会把恶人好好收拾一顿。如今他可不会袖手旁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左手判官笔,右手折扇,那时他还没有学习长剑。
“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他的声音还略显稚嫩,不过武功已经不嫩了。
判官笔都未出手,折扇在那个人的身后轻轻敲了一下对方居然晕倒了。
一群人随即惊呼,把目标转向了他。
“这又是那家的小子,也想被买到青楼当相公吗?”一片哄笑。
相公就是青楼里长得和女孩儿一样的男孩子,和妓女一样命运悲惨。
季舒玄也笑了,笑得有些放肆。
在一瞬间,他绕过了两人,判官笔顺着穴位一路点了下去,接着拿扇子敲了敲,全都动不了了。
他穿着青衣,一团化不开的墨绿如同一阵风,一个影子,干掉了当场的所有人,连本派的武功都没有使出。
他走到凌夜天面前,像一个天生的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
“凌夜天。”
云锁乌鹊桥,风把凤凰阁。蟾吞不夜天,兔捣生长药。
“你以后就跟着我。”这句话如同命令一样,凌夜天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凌夜天倔强地望着他,季舒玄背起凌夜天就往山上走。
那天,容掌门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出人预料地收了凌夜天为徒,还手把手亲自教授他武功和医术。
凌夜天的性子慢慢变随和了,他和季舒玄比和掌门还亲近。
后来凌夜天一夜之间离开武当山,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容掌门很伤心,他对徒儿们的要求愈来愈严格,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五弟”季舒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数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他一时语塞,内心的欣喜不言而喻。
凌夜天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闪过一抹狡邪的笑容。季舒玄平日最不善喝酒,这在江湖上实属罕见。
“五弟,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凌夜天没有说话
“五弟,你有几个女儿。”季舒玄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凌嫣语和凌玥殇。
“两个。大女儿凌嫣语年十三,小女儿凌玥殇年十二。”凌夜天又喝了一杯。
“毅儿也十三岁了,不如咱们定个亲吧。”
凌夜天的理智估计也被这酒的仙气熏跑了,他女儿如此的人生大事就在这酒桌上定了,是不是很奇葩?
答案是“是”。
“三哥说的是,这门亲事也该定下了。语儿活泼开朗,不愁的没人嫁;只是殇儿天生一副冰冷性子……”
“就这样办了,拿笔来。”季舒玄一吆喝,紧接着凌夜天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这样几个大字:尊蒙厚爱,愿将千金凌玥殇许配犬子裴毅;季舒玄不胜感激。
凌玥殇和裴毅真够倒霉的,爹爹和师傅没有问过他们本人的意见就在酒桌上定了娃娃亲。若是这般混混沌沌地渡了一声该如何是好。不过,这消息一旦传了出去,也是一段不错的佳话。两大武林好手,一个德高望重的门派,可算是门当户对了。
不只是什么时辰,凌夜天和季舒玄才晕晕乎乎地从酒桌上醒来。鸡刚刚打过鸣,今天的阳光分外灿烂,似乎是个好兆头。
师兄弟二人先把桌子清理完毕后才去洗漱。二人说说笑笑,和昨日的酩酊大醉状判若两样。凌夜天居然将纸上的内容又抄录了一份,他和季舒玄说好订婚的其他事宜在凌玥殇和裴毅十六岁之后在做讨论。
折腾了一个时辰,凌夜天看了看时间。该用早膳了,他把昨晚“讨论”的结果小心翼翼地转进了袖口,接着潇潇洒洒地走向正厅。
众人早已到齐。凌夫人招呼大家坐下,热情的很。凌夫人比凌夜天小三岁,是丐帮前任帮主。一身拖地的长裙,纤纤细腰,长发乌黑如墨。脸上未施粉黛但十分端庄稳重。
凌夜天现在凌夫人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凌夫人那动人的脸庞便笑靥如花。
好天气,连卧病的裴毅都一同赶来。见了众人,他赶忙行礼。内里虽然没有恢复,但气色却好了许多。他今天还是穿了青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凌夜天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纸,当众宣布了这以重大决定:尊蒙厚爱,愿将千金凌玥殇许配犬子裴毅;季舒玄不胜感激。
消息来得突然,凌家的两个女儿,裴毅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裴毅的眼底依然清澈如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凌玥殇的脸上仍是一副神情淡漠的样子;只是凌嫣语挂不住,率先开口。
“爹爹这番话有和娘亲商量过么?”凌嫣语有些不解,嫁给裴毅的为什么是自己的妹妹凌玥殇而不是自己。自己对裴毅说没有思慕之情但也会日久生情,凌玥殇不食烟火、冰冷淡漠,这怎么会……
“语儿莫要着急,师伯到时候给你寻个更好的岂不可以?”季舒玄接下了话茬打趣道。
凌嫣语想说不,但碍于面子只得罢休。凌玥殇和裴毅走到众人前,谢过了长辈。
早膳就这样散了,和往常没有两样。裴毅拿了笛子,想好好欣赏一番景致;凌玥殇则是回了月楼。
抽出长剑,还是那招仙人指路。剑舞得太急,一招没有做完就换了第二招。这次又是如刀片般锋利的华弦悄无声息地卷住了凌月的长剑。
“哝,你的剑舞的太急,心里太乱。”聂沅辰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晃到了凌玥殇身前,慵懒地说,“玥殇啊,你是有什么心事。可否和我这个师哥说来听听?”聂沅辰显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依然一副天下他最神通广大的样子。
“辰,我和裴毅定亲了。”凌玥殇说话时的语气一点没有变,好像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哦,这是好事,玥殇你伤心个什么。”聂沅辰的神情淡漠了,语气中少了慵懒,多了些忧郁。
“裴毅这小子挺好的,武功并不比我差,你和他好好学。”聂沅辰拍了拍凌玥殇的肩膀,告诉他没关系。
“辰,你会不会吃醋?”少女凑上前来,一脸撒娇的样子。
这丫头变脸变得还挺快,聂沅辰耸了耸肩。
“师哥和你拉钩,是个绝对不生气。”
两只手拉在了一起,紧紧地。树上的黄莺婉转地啼叫了一声。黑衣少年、白衣姑娘快乐地逗着趣,样子很幸福。
聂沅辰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恐惧向他袭来,杀人不眨眼的他竟害怕了起来,心里像失去了什么,空空的。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
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不远处,一个青衣少年看到了这一幕。
皮肤白皙如千年古玉,鼻梁挺秀俊美。臂弯里的腰身很瘦,清清冷冷,高挑俊美。风过处,扬起衣衫,勾勒出修长的腿,临风若归。额前的乌发飘起,划过优美的弧线。那如水的眼眸像一块黑曜石,一种柔软清澈的光从中射出。也许是习武的原因使他身子单薄但并不脆弱。但那生得精致的五官却不像习武之人应有的,倒像是个风韵至极的才子。
裴毅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