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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子佑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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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十二年春。江南茶楼。
满座衣裳皆是光鲜亮丽,来这里的人,品的何只是茶。
江南佑白静观青瓷盏中碧螺春悄然漾开,清香袭人。良久。蹙眉。
“这茶即使再名贵,却都不及你捡来的野草有味。”摆弄着手心的瓷杯盏,白衣少年哀怨地叹气。语罢,竟想将那盏千金不换的极品洞庭碧螺春倒掉。待花听梧伸手去拦,却将茶盏随意抛向另一只手,仰头饮尽,未溅出一滴绿意。
“好久没见你着急的样子了。”江南佑白眯起眼睛。
花听梧声音微扬,“长这么大了,倒还是一副孩子脾性。“
他敛去轻笑,“除却那一物,其它都已集齐,你准备什么时候……”
“你准备什么时候再让我尝尝那些野草的味道。那香气可是令我魂牵梦萦呢。”江南佑白顺手将茶倌刚小心翼翼摆上的茶拂到空中,白玉杯还未碎裂之时,茶香却已四溢。
折扇一摆一摆,模样拘束丝毫没有公子哥的风流倜傥劲。嘴角一抹微笑却依旧漫不经心。“孩子气?那些姑娘若是听见你这么说公子佑白,必定是要你好看的。”
“阿白,暴殄天物可是要遭天遣的。”
邻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终于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哪家的野小子不懂茶却混进江南茶楼撒野。”接着语气一顿皱眉深思,“这茶闻香想必是生长于青要山山腰处的为霜花,待其自然生长凋谢第一百年的霜降之日方能采摘,而且采摘方法也是不同于寻常。若要泡茶,定要于至纯的透水白玉中。此等好茶,竟被尔等黄口小儿拿来玩乐!”
江南佑白闻言委屈地眨着眼,向花听梧咧开一口白牙,“花花,你看我牙齿这么白,他竟说我黄口。”
“好!”一位黑袍微髯的中年壮汉鼓掌起身,”想不到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有此等见识。王某苟活五十年竟从未听闻为霜花此物,居然还自以为是懂茶之人,惭愧,惭愧啊!”
“在下江历川。”那男子形容得体。”只因家父曾有幸得了一盒为霜花,才得以闻之。”
“莫非,令尊便是人称‘一品茗’江历君。”
“正是。”
黑袍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若这么说,这江南茶楼藏有这为霜花也倒是情理之中,可凭什么让这两小子抢了去。” 他看江南佑白和花听梧一直无赖般笑着,越发愤慨。
“我,你们不认得?”江南佑白率先打破沉默,笑得很是绚烂。
“你算什么东西!”又一个男人拍案而起。
“那便算了。”江南佑白甚至看不见他们,眼神故意带丝伤感,只是笑望着花听梧,“这年头人才辈出,像我等老辈就不知被忘在哪了。”
花听梧轻笑,“阿白,我们该走了。”
“是不早了。”
帘卷西风,言笑晏晏。
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从不油然而生,却是如影随形。
“二位且慢。”竹字雅间门还未合上,茶香与竹的清新萦绕在鼻端,少年一袭紫衣,黑发如瀑,俊美且高贵端庄。“不料今日有幸竟能遇上公子佑白。”
众人哗然。公子佑白这名字在华易国怕是无人不晓。闻说他舞文弄墨琴棋书画样样炉火纯青,到了世人望尘莫及的境界。若干下风惟为公子矣。他的身份年龄更是无人知道,所以常被人津津乐道。
江南佑白步伐停驻原地,笑声朗朗,有如清泉拍岸般明朗。
江历川此时已坐回原席,只有那黑袍男子还拉长了脸不屑地盯着江南佑白,“何以证明你就是公子佑白。”
“我就是我,何须证明。”折扇摇地慵懒而又肆意。
“公子佑白成名已数十载,相信在坐各位都有所耳闻,十五年前是公子佑白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看你样貌不过十七八岁。胆敢信口雌黄。”
像是此话听来甚是可笑,江南佑白收了扇子,“既然已断言,你又要我证明。”
有个古稀老翁起身拱手道:“萧某倒是有个法子,公子不妨与在下比试一二,也好一展才华。”语罢竟然立刻摆上了文房四宝,没有人看见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
“这小小的茶楼倒是汇聚了各方英才呢。”花听梧笑看江南佑白。
两人不言,却同时往外走。
人们这才看清,那被白衣少年喊做花花温润绝美的少年,竟是以轮椅代步的。江南佑白背朝紫衣少年慵懒地摆一摆手,“舜临王,后会有期了。”
未等应答,萧让别已凝神入了自己的水墨之境,也不顾江南佑白远去。黑袍男人怒气更甚,“知道比不过就逃,算什么君子!”
那紫衣少年步入厅堂,“不必比了。”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本该清雅的茶楼终于恢复宁静,这次,是鸦雀无声。
方才谁也没注意到,被泼到地上的为霜花茶竟赫然形成一幅绝伦的泼墨山水画,映在地面显现壮阔山河。众人心中涌起无法用言语比拟的震撼和归属感。
“一个人的心胸若足以容纳此等河山,哪怕不是公子佑白又何妨。”
只听萧老一阵豁然的豪笑,“败了,老朽等了这么多年可终于败了啊。”余音还在厅内亘梁徘徊,人却不见踪影了。站在艺术的顶峰无人能及是远比一切来得空无的孤寂,而江南佑白,不必知晓他的身份,只因他的出现恰燃起了萧老内心久违的热情。
自那日起,有关公子佑白的神话传言又在华易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