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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十五章 ...

  •   (十三)

      南宫翎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近几日都不见得好过。她一心一意要嫁给叶开,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得遂愿。何况这是她抛弃爱情也要守护的父亲,此番生死难料,也难怪孔雀山庄上下阴云密布。

      傅红雪一脚跨进前厅只问怎么了,叶开见他来,神色轻松了稍许,急上前说道:“不知哪里来的毒,也不知来人是如何得手的,甚至,我们连是否有解药都不甚清楚。现在只能孔雀山庄的秘藏灵药拖着……娘那里可还留下什么秘方?”

      傅红雪说:“我从小只被教着练武,她也从来对使毒只字不提,魔教的事我一概不知。现在回无间地狱,恐怕也是……”他面有愧色。

      叶开叹了一口气,说:“你别太在意,这不怨你。”

      南宫翎止不住也偷偷抹了眼泪。“若是齐一心尚在人世……“说到往事,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叶开见傅红雪神色黯然,知他是想起周婷,振作了一下精神,正要转移话题,忽然见傅红雪身后立着一名男子,倒是面目生得很。便说:“傅红雪,这位是?”

      傅红雪被他一提,倒不知该怎么回答,方说是以前的一个朋友。

      叶开笑道:“你以前还总说你没有朋友,这会倒改口得老实。”他其实心下还是有几分疑惑的,叶开自认与傅红雪结识以来,便清楚傅红雪此人涉世未深,简而言之就是不懂人心险恶,当初一个燕南飞一个明月心轻轻松松骗到他,这下又冒出个“以前的朋友”,他心下不免多了些忧虑。

      阿十见叶开已经说到,也就没有避让的道理,拱手笑道:“叶少侠。”

      叶开回礼,也笑道:“敢问兄台大名?”

      阿十道:“江湖之人在外漂泊,在下自小无父无母,姓是名谁早忘得一干二净。”他懂得叶开对他不放心,那他对叶开还不放心呢。两人半斤八两,倒是谁也别说谁了。

      接下来两人忙不迭打着嘴仗倒也奇妙的和谐。

      傅红雪张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一向话少,又不爱同别人交往甚密。这两人继续太极打了好几回,他都不懂他们你来我往在纠缠什么,只觉得都好烦。

      于是顺势就问边上的南宫翎,说:“南宫庄主现在何处?可否一见?”

      距离上次看见南宫博,左右不过半年,傅红雪竟差点认不出他了。老人气若游丝躺在床上,神情枯槁,僵卧宛如一段枯木。南宫翎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眼睛还是红红的。叶开在旁边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翎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阿十问:“会使毒的以蜀中唐门为首,你们可问过他们?”

      叶开答道:“已经问过,并不是他们的手笔。但蜀中使毒不止唐门一家,更有中原西域南疆大大小小门派不可胜数。”他站起来道,“我想即日动身,一一查探,总会找到一点线索的。”

      傅红雪说:“你这样没有头绪去找要找到何年何月,况且你离开了孔雀山庄,南宫姑娘一人可怎么维持这上上下下?”

      阿十沉吟一会,说:“其实可不可以这样想,不一定非要找到解药不可,也不知道有没有解药存在,但世间要化解奇毒的灵药,大抵还是有的。”

      傅红雪急道:“那灵药在何处?”

      阿十说:“巧得很,也是在蜀中。我之前游历过此处,碰巧知道。具体方位却是不明。”

      叶开思索一会,看向他们两个,说:“动身前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几人决议回前厅继续商量,走出门前叶开拉了傅红雪一下,问:“你几时有的这个朋友,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傅红雪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偏头道:“我也不是你事事都知道。”

      叶开扁扁嘴,说:“你自己可千万小心,别那么容易相信人 。如果有什么不测,一定通知我,我万死不辞。”

      傅红雪皱着眉头一会,笑说:“得了吧,把这件事解决再说。”

      此时烛影摇晃,却是天方破晓。

      (十四)

      阿十倚在门边等傅红雪和叶开说完,他身姿颀长,却又有一点点娃娃脸,映着孔雀山庄随处可见的花树,看上去倒真的配得上称声白马金丸最少年。

      他见过的东西比他们多,有些方面却也不如他们。比如人心。他起初有自己的形体,就是大大的一个玩笑和幻灭,人心的卑劣丑恶,他都见识过。那些人或许和杨常风没什么大仇,却依旧收下了梅花令牌。而他亲近的人,都一心一意密谋要杀他。

      杨常风临死前将当时还不知姓名的傅红雪托付给阿十,兴许就是对人世间最大的失望。

      阿十却不能失望。他的失望,就是把傅红雪往死里逼。正相反,他要比他生活得更加坚定,更加充满憧憬,他像是傅红雪遥远的一个梦。

      他这么看啊看的,看了十几二十年,却依旧不明白。就像当初他离开傅红雪自个闷在灭绝十字刀里赌气,也是因为困惑而已。他迷惑,却没人能跟他说明白。只知一诺千金,可如果有一天傅红雪去了,他大概也没什么心思“活”下去了。

      叶开本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南宫翎眼泪汪汪的不肯放手,她已经快要失去相依为命的爹了,她生怕一放手,叶开也不见了。这样她怎么能活?

      最后只有傅红雪跟着阿十上路,叶开和南宫翎留守山庄。

      傅红雪这才记起还有一个小东西跟着自己,便一把把竹熊送到南宫翎面前,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是喝喜酒来的,弄成今天这种状况,总不能还祝人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南宫翎呀了一声,问:“好可爱的小家伙,它叫什么名字?”

      傅红雪和阿十面面相觑,一路上只知道游山玩水顺便赶路,两个大老爷们谁会给只竹熊起名字啊,阿十不会,一心惦记着宰了吃肉的傅红雪就更不会了。

      傅红雪不假思索,张口就来:“阿竹。”无视边上那人气急败坏的神情坦然自若得很。

      某人心想,完了完了傅红雪这孩子真的学坏了,明明之前那种不懂开玩笑的大冰山也挺可爱的啊。

      阿十十分郁闷和沮丧,琢磨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白天和傅红雪两人留在厢房里休整,傅红雪倒是老实说了:“叶开他怀疑你。”

      阿十慢悠悠道:“我管他怀疑不怀疑,我还怀疑他呢。”

      傅红雪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问:“阿十,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怀疑我吗?”阿十站起身来。

      傅红雪道:“我不怀疑你。”他只是有一点点的好奇,这叫他怎么说。

      阿十说:“我知道你之前……”

      傅红雪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可怜我?”他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得这句话甚至不想一个问句。比窗外满池的碧水波澜,风摇蔷薇,都要平静。

      阿十松了一口气,才微笑着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他们可怜你,是他们不知道你,傅红雪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同情才能活下去?你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知道你的。”

      傅红雪皱着眉头说:“所以我才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甚至连理解不理解他他都不在乎。他此刻才真的有些迷茫这人生路那么漫长,那么漫长,除了复仇,除了对别人负责,只有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寿终正寝的时候躺在床上觉得没有遗憾?

      他想起明月心,也想起周婷和齐一心。他不知道他们最后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满是遗憾。如果牵挂最终都会变成这最后一眼的遗憾,他宁愿不要。

      阿十说:“你也许有一天会知道我是什么人,可是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十五)

      第二天清早他们已经站在孔雀山庄朱红的大门前面,山下一片安静的绿,全部融进乳白色的雾中,好似世界都还沉浸在梦中。

      南宫博的状况不容拖延,靠着孔雀山庄的灵丹妙药,也只能撑个月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傅红雪走前扫了一眼南宫翎,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阿十会意,拉过她道:“那只熊,你可别拿来炖汤喝啊,没准我家红雪回来还得问你要的。”

      傅红雪急道:“谁是你家的。”他急着反驳,这才发现又被算计了,才补:“我不会要的。”

      南宫翎抿嘴笑,连说放心好了。

      几人相互揖别,各道珍重。

      从山上下来,快马几日,这才入了蜀中。

      两人俱是风尘仆仆,漫无目的四处寻访,蜀中多雨,来势汹汹,夜雨浇得人劈头盖脸,凉得跟刚化的雪似的。正巧又是卡在半路上,进退不得,好不容易撑到看见路边一家小茶馆还点着灯,阿十过去把门拍得震天响。

      半晌才听见有人不耐的应门,乒乒乓乓踢踏着过来开门,伙计睡眼惺忪只说:“客官我们这里只打尖不住店,您要想品小店招牌的碧螺春,明天请早。”说罢就要关门。

      阿十诶诶诶一手扶住了门框,说:“你看门外边雨下那么大,我知道你们常有一二个房间是备用的,这会就不能通融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看得出是真的用了内力的,小二有点怵他,等到傅红雪跟进门,他就彻底不敢拦了。

      阿十笑道:“放心,又不会少你银钱。”

      那人只好勉强陪着笑,说:“客官您是说笑呢,不过小店不巧只有一间客房,还是供周围茶商送货来借宿一晚用的,您看?”

      阿十裂开嘴森森一口白牙,“雨停得差不多我们就走了,不用你多费心。”他把碎银塞进伙计的手心里。

      那伙计在大堂拿了盏灯送他们上了二楼开了锁,房间看上去虽不似客栈那般整洁,但也看得过去的。想来真是这家掌柜留着自用的。伙计把烛台放在桌面上,就逃也似的窜下楼,接着大堂也黑了,想来是也去睡了。

      傅红雪跟他进了屋。

      阿十转身说:“他可真怕你啊。你一身正气冷着个脸,野生动物似的看着人家,人家都担心……”

      他还没说完,人吧唧一声整个倒他身上了。

      阿十这下真的有点乱了心神了,他握住傅红雪的肩膀摇了几下,“傅红雪?傅红雪你怎么了?”

      傅红雪哼了一声,只说:“我觉得难受。”他张口都觉得吃力,连话也不愿多讲了。

      阿十想抬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却一下子被他湿漉漉的黑发缠住了手,很凉,却觉得很软,像河底的水草。

      他只好一边挣脱一边问:“你感觉怎么样?头疼?还是头晕?”

      傅红雪半晌才呼出一句:“……不知道……”

      阿十觉得肩头一片热意,都快把半湿的外衣烤干了。得,摸都不用摸了。

      “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啊?”阿十慢慢后退一小步,靠在房间正中的大圆桌边稍微借了点力,伸手把他背上的刀卸下来了。傅红雪动了动,含糊地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阿十拖着他几步到床边,又说:“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说罢慢慢帮他除了外衣,摸着里衣的布料还是干的,他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

      傅红雪晕得迷迷糊糊的,还能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外边……很危险……”

      阿十弯下身,安慰道:“你不用不放心我一个人的,我武功比你高。”

      可惜傅红雪已经听不到了,他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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