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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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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二将哑巴放到炕上,脱掉他身上湿透的破棉衣,顺手拉过破棉被给他盖上。
老郎中放下药匣子,打开开翻出几包草药,放入木槽里捣碎了给哑巴敷上。
他瞥一眼站在一旁的毛二:“地龙不够热火,你去生点炭火,煮一壶滚水,再带一个大木盆子来。”完全没有之前在戴刚面前的唯诺谨慎。
毛二皱着眉问:“他救得活吗?”
老郎中叹道:“尽人事吧。”
毛二不再问,出屋烧火去了。
老郎中在屋里翻了翻,找出一块还干净的布,给哑巴擦掉额上冷汗和伤口边的污渍。
看哑巴烧得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来,是一截老参,切下一片搁哑巴嘴里,让哑巴含着。
“何必呢……哎……”
老郎中伸出干枯的手抚了抚哑巴乱糟糟的头发,浑浊的老眼流露出不忍。
毛二肩膀上搭着一条干净的破毛巾,一只手提着一壶水另一只手拿着木盆进来,将东西搁床边,又去把火盆端了进来,把门关上。
老郎中倒了一盆水,让毛二把哑巴的衣服脱了,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药粉撒在盆里,水很快变成了淡绿色。
他把毛巾放热水里泡了泡,等吸饱水后拧成半干,为哑巴擦拭身体。
在擦过哑巴裂开的伤口周围时,他虽在昏迷中仍不停抖动,毛二不得不抓住他的胳膊固定住他。
等老郎中为哑巴清洗完,盆里的水已变成了墨绿色,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屋里。
给哑巴上好药,留下一付中药方子,老郎中收了钱就走了,说哑巴能不能闯过鬼门关,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毛二收拾好东西后回到了前堂,胡子正在炭火上热酒和烧肉,见他来了,翻了个白眼:“死了没?”
毛二摇摇头。
胡子呸了一声:“晦气!好事不叫俺,把哑巴打个半死丢给老子供着,半根毛都不拔!”
毛二心里冷笑,他又不是没长眼睛,戴刚走得时候明明给了胡子一些钱,胡子不想分给他,才这么说。
毛二把药方子递给他:“我身上的钱全给郎中了,药方劳烦你去抓吧。”胡子不接药方子,吹胡子瞪眼:“老子没钱!把他打得半死扔来还用刑,摆明要他死在这里,想不通戴爷为啥又要救活他。”
毛二低声道:“戴爷说,哑巴现在不能死。我们救不活他,就滚犊子。”
戴刚丢了钱给胡子,胡子想吞掉钱,除非不要命。
胡子咬了咬牙,觉得还是自己命要紧,气哼哼地从怀里掏出钱丢给毛二:“天冷老子不出去,你要救哑巴就自己去。”
毛二接了钱塞到怀里:“天太晚了,明儿一早我就去镇里抓药。”没看胡子的白眼,毛二出了门。
二天后,哑巴退了烧,隔天一大早就被戴爷的人带走。
哑巴被扔到铺了草的驴车上,难得大晴天,阳光照在他面无血色的脸上,看上去就像个死人。直到驴车摇摇晃晃动了起来,他才睁开眼。
看着湛蓝的天,哑巴心思又飞到了湖里,他想去继续寻找,应该还有一些没找到……
毛二坐在他旁边,见他醒了,给他喂了点水和吃的。
他看了眼骑马走在两边的人,俯身给哑巴拉过破被子盖上,趁机在他耳边道:“不要死扛,你想要命的话,最好告诉我东西在哪?我可以救你出去。”
哑巴并非天生哑巴,他能听到声音,就是不能说话。
毛二抬起头,发现哑巴又闭上了眼睛,不由暗骂一声,但也没法子。
十几天后,镇上出了件大事,戴刚和一名日本军官被人暗杀,死在飞燕楼包厢,刺客逃走了,没有抓到。
飞燕楼的老鸨和妓女全被日本宪兵带走,花楼被封,日本兵加强戒备,同时驱使汉奸团四处抓人,带到日本宪兵处的人有去无回,弄得整个镇人心惶惶。
毛二这些人跑得腿都快要断了,个个心里直骂日本鬼子的娘。
原以为日本人加强了戒备,锄奸团会收敛逃离,没想到半个月后日本大佐在日本人自己开的餐馆被枪杀。
暗杀者是名扮成日本服务员的锄奸团成员,她杀死大佐和副官后,在卫兵开枪前,自己饮弹自尽。
卫兵从她身上搜出一封信,要日本狗归还哑巴收集的那些东西。
日本人大怒,砍下哑巴的脑袋,乱刀将他身体剁成肉泥,把头悬挂在城墙上,同时派来大批军队进驻小镇。
三天后,日本兵的军火库发生大爆炸,日本人死伤无数,纵火者全部死于乱枪,毛二被活捉,但无论日本人怎么对他施加酷刑,钉十指挑断手脚,辣椒水弄瞎眼睛,到最后他仍不吐一个字。
眼看毛二快死了,日本人不甘心问不出一点东西,将老郎中抓来救活毛二,没想到老郎中却一包药粉药死了毛二,自己也撞墙而死。
一个月后,国军大局反攻小镇,与此同时,南京传来日本投降的消息,镇上日本兵陆续撤离。
哑巴已腐烂成骷髅的头颅和毛二老郎中被丢到乱葬岗四分五裂的尸体被人们收集,连同哑巴收集的那些零碎的人骨一起合葬在山上风水最好的一处地里。
三个冢只有一个墓碑,上面刻着抗日英雄三十七师二十一团廖新中团长。(文中人物均属虚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