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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坠崖 ...

  •   两天过后,我们收拾东西开拔。

      黑眼镜他们上次探路时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带回来的消息是山洞深处被码的整整齐齐的罐子挡住了去路,半人多高,很像在西王母国看到的那些,他们担心里面有尸蹩,杀虫剂小哥又不在,于是便折了回来。

      黑眼镜说到这的时候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心里直嘀咕这家伙忒没良心,万一真有虫子,还不是要小哥放血,已经浪费那么多,再放下去,洗洗煮煮都能出锅了,肉质鲜美还不带腥。

      其实从胖子这真相帝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就没了火气,只不过想借着惹毛闷油瓶子的这段时间缓缓。我这人不爱较真,也不愿意想后果,别扭闹完了,该怎么过怎么过,倒是小哥一副全城戒备的样,躲我躲不及。

      出发之后小哥和黑眼镜两人在前面蹿的飞快,队伍成了急行军。岩洞的深处很不好走,地上铺满了碎石块和岩体裂缝,时不时来个飞跃,动作活像太极拳里的白鹤亮翅。胖子气喘吁吁的一个劲冲我丢眼刀,看我没反应,嘴巴里啧了一声开始晃他的大肉巴掌。我没了法子,擦擦脑门上的汗,一咬牙从队尾冲到排头。一把扯住小哥的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哥。。。小哥你身上还带着伤,慢点,慢点跑。”

      他倒好,回头看了我一眼,脸色要多冷有多冷,轻飘飘的丢给我一句:“你管我做什么?”
      我觉得好笑,心想这闷油瓶子气性还真不小,连忙讨饶:“小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好歹
      体谅一下我们人类的体能,再蹿就上火星了。”

      他不说话,但脚下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之前铁三角倒斗时胖子一向充当急先锋,现在多了黑眼镜,胖子便屈居第二,我走在队尾,小哥跟我隔半个身子,偶尔能并肩一段。现在丫被我惹毛了,也不管我,自顾自的打头阵,我知道他的脾气,便只顺着毛往他的软地方捋。委委屈屈的跟在后面,小哥步子一急,我就扯他的袖子,他被我缠的无法,回头看我一眼,脸色冷峻如常,可那嘴角的肌肉明明往上牵着,最后叹口气,咬着牙恨恨的在我脸颊上捏了两把,跟着我回了队尾。

      越往前走,洞底坍塌的地方就越多,时不时被脚下的碎石块绊个踉跄,但石洞却愈加宽敞,徒步行过一个缓坡后,黑眼镜所说的摆放罐子的地方就出现在了眼前。

      举着手电一扫,只见岩洞在此处形成了一间两头开口的石室,几百个半人多高的陶罐整齐排列着,灰扑扑的往后延伸了十多米,把去路挡的严严实实。那罐子乍一看确实像在西王母国看到的那些,但是更大,也更深,都没有封口,罐子挨罐子摆放的很密,没有落脚的地方,伸手推了推,竟然极沉,像农家用的水瓮。

      胖子忽然抽了抽鼻子,咦了一声,四下看了一圈,问道:“谁的鱼罐头漏气了?”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罐头早都吃完了,胖子你不是饿了吧?”

      胖子啐了一口,道:“小天真你仔细闻闻,一股鱼腥味,难不成这些罐子摆在这腌鱼?西王母还挺会享受。”

      我跟着吸了吸鼻子,别说,还真有股子味,不臭,就是腥,闻多了直让人犯恶心。我俯下身子,用手电往罐子里面照了照,黑乎乎的汪着水。难道是养鱼的?我掏出匕首想沾一点仔细看,小哥却一把拉住了我,皱着眉道:“别碰,里面有东西。”说完解释道,他曾经下过一个斗,揭开棺材,里面的尸身千年不腐,尸体湿漉漉的,也有股淡淡的腥,是湿尸的味道,跟现在的一样。

      乍一听他不加掩饰的提起以前的事,我还真不太适应,当下瞥了他一眼,他没理我,继续道,湿尸只能在聚阴地形成,水能聚阴,这罐子是养尸用的。

      胖子倒是无所谓,用脚踢了踢罐子:“管它湿的干的,不都是粽子,跳出来咱们砍它丫的。”说罢一回头:“谁打头?”

      小花答了句我来,接着抽出腰里的银色短棍,变戏法似的摆弄几下子抻长了,往石壁上一撑,借力起跳,腾空往石壁跃去,下落时长棍在山岩上斜斜一点,再度凌空,柔软的身段在石洞里划出道优美的弧线,一屈膝落在对面的石壁上,蹬蹬几下疾走,最后一个翻身掠过陶罐的上沿,稳稳的落在地上。

      接着黑眼镜吹了声口哨,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后退几米 ,助跑起跳,身形像一只跃动的豹,踩过一个个罐子边沿,落脚点掌握的极其准确,安全到达后便带了小花继续往前探查地形去了。

      接下来轮到胖子和我,胖子的神膘这时完全成了负担,只能两只手攀着洞壁的凸处,一使力爬上了最靠边的罐子,一边摇晃着保持着平衡,一边骂骂咧咧的往前挪移。

      我暗自掂量了一下,若照瞎子那跑法,没几步我就得掉进瓦罐腌白菜,于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学胖子挪过去,手在岩壁上摸索到一块结实些的凸起,小哥在身后嘱咐道:“脚顺着边踩,手抓稳。”我点点头,他却依然轻轻的拽着我的胳膊,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放开手等着。他犹豫一会,叹了口气,道:“吴邪,在杭州瞒你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我哪里还敢跟他计较,赶忙对他说小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他闻言一愣,神色便有些怔忡,轻轻的伸了手用指背摩挲着我的脸颊,旋即苦笑:“大概只有忘了,才有借口逼自己离你近些。”
      我摸了摸鼻梁,不好意思道:“小哥,以前什么张秃二杨的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该说的话我在长白山就说过了,如果你后悔,想回来,我总是等着你的,至于怎么回来,怎么待下去,我都随你。”

      他的脸色却阴沉下来,黑眸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浮动着,摇了摇头,低低的说:“我要的东西,你只随着我,不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的本意不过是在兄弟和恋人之间做一个折中,可是他却又生生的往前逼了一步。心里浮上森森的惧意,觉得他这人太决绝,他要的甚至不是我的应允,而是把下半生都赌进去的决心。

      正犹豫着,突然胖子吼了一声:“天真,小哥,你俩悄悄话说完了没?赶紧的,再不走粽子都熟了!”

      我抬头一看见这家伙已经挪动到罐子方阵的中部了,老脸一红赶忙答应着。小哥捏了捏我的手,嘱咐道:“小心些,别碰到里面的水。”

      我答应着,深吸了口气,攀着岩壁爬上了瓦罐。罐子边沿被打磨成圆弧形,生着薄薄的苔藓,很是湿滑,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掌握着平衡,好在里面装满了水,踩上去重心很稳。用手指扒着
      岩壁连过了几个之后,小哥也爬上来,陪着我慢慢挪动。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只觉得随着脚下步子的挪动,空气里的腥味越来越重,简直像置身于布满淤泥的池底。我疑惑的用眼神询问小哥,他低头仔细看了看罐子,皱了眉:“快走,别往下看。”

      偏偏我这人好奇心贼重,他刚说完,我便不由自主的向下一扫,妈呀,只见矿灯的映射下,那黑黝黝的罐子里竟然隐约浮现出一张森冷的阴白色人脸。

      我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一紧张脚下也打滑,要不是小哥及时扶了一把,此刻怕是要掉进去了。

      “我靠这又是什么鬼东西!”胖子忽然怪叫道,我一转头,只见他的肥躯摇晃着,失去了平
      衡,再仔细一看,他的脚腕上竟然缠着一只从罐子里伸出的奇长的白手!那手力量极大,往下一扯,扑通一声胖子便栽进了瓦罐。

      “胖子!”我一心急也顾不得脚下,扳着岩壁蹭蹭的往前窜,谁料那罐子却突然起了变化,原本平静的水面像沸腾一样翻滚起来,一团又一团黑色的东西从罐子口里涌上来,我低头一看,脸一下子吓白了,胃里一阵抽搐,娘的头发!该死的跟噩梦似的头发又来了!

      胖子此刻已经从罐子里爬出来了,全身上下汪着水,跨坐在罐沿上举着砍刀跟一个白森森的东西缠斗在一起。与此同时,石洞里所有的罐子都跟发了狂似的,头发一股股的漫出来,涌出边沿,我脚上的登山鞋不一会功夫就被裹住了,那湿漉漉的黑发还不断的沿着裤脚往上爬,这情形酷似当年我和小花经历过的。我猛地想起这玩意忌惮我的血,一咬牙从腰里抽出匕首,正待往掌心里抹,却被小哥按住了。

      “没用。”小哥缓缓道:“它们出来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一个个罐口中的头发团里都开始吐出诡异的人影,重叠着,垂着肩摇摇晃晃的往上升,大团大团的黑发垂着,露出灰白而狰狞的脸,睁着怨毒的眼睛,却没有眼白,整个眼窝都是黑色的,仿佛黑暗里爬出的邪祟,那画面让人毛骨悚然。
      我在心里大骂一声他大爷的!这玩意是禁婆!这祭坛里竟然养着禁婆!

      我猛的踢着脚,想摆脱缠上来的头发,奇怪的是小哥却没有动作,一个劲的盯着那些人影,自言自语道:“尸化。。。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你俩怎么跟掉了魂似的!火烧眉毛了都!”胖子的吼声适时响起,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只见他已经摆脱了那怪物,手脚并用的攀着岩壁往前挪。一瞬间的犹豫,罐子里漫出的头发暴涨一般,蠕动着向我们扑来!

      我反应极快,从登山包的侧兜里掏出火折子,引燃了,在头发漫到我的口鼻的一瞬间猛的塞到头发里,禁婆怕火,尖叫了一声退了回去。我正想乘胜追击,只听小哥在我旁边说了一句:“抓稳!”我没听明白,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突然眼前天地就倒置了,丫竟然一把把我扛到肩上,在罐子与罐子间极少没有覆盖到头发的空隙里用脚尖点着罐子口腾挪穿行,我的下巴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嗑着,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风声簌簌,禁婆的头发奔涌着往眼前扑,却总是差一点。

      他娘的闷油瓶!先是使坏非教我爬墙,现在又拿这套动若脱兔的本事吓我,早干什么去了!

      一晃神的功夫脚下已经沾到了地,视野一阵乱晃,小花和黑眼镜已经赶回来,接着胖子举着打火机咳嗽着也杀到了,当下五个人撒丫子跑路,在石洞里一路狂奔!

      我一面跑一面回头看,只见那头发已经满满的占据了山洞,像一团巨大的黑球冲我们袭来,中间夹杂着一张张怨毒的森森白脸,那景象恶心的我胃里直作呕,好在我们跑在禁婆前面,空气里没了浓重的腥味。我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气,只觉得肺里喉咙里都是头发挠着的刺痒。

      “慢着慢着!前面是悬崖!往左边!”黑眼镜突然吆喝起来,声儿刚落,只见眼前路一下子没了,顿时骂声一片,骂的最响的就是胖子:“靠你个黑瞎子!不会早点说!要不是胖爷激灵现在就牺牲了!”

      一发照明弹嗖的打了出去,白光闪过,眼前竟然又是一道峭壁,因为后面禁婆追着,没时间往下看,只觉得深不见底。我们脚下站的是石洞口凸出的一个小平台,左边有一条依山势而建的破败不堪的栈道,上面的木头几乎烂光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石头,悬空的部分用几条粗铁链子连接,极为险峻。

      转眼禁婆就杀到了,我们没有一刻犹豫的时间,向着断开的栈道纵身一跃,依次跳了上去。

      谁知跑了几步又没了路,只见我们离下个石台大概有五六米的距离,中间是悬空的铁锁,黑瞎子嘿嘿一乐,回头道了句:“瞧好了。”打头像树懒一样倒挂着攀住铁链,四脚并用爬的飞快,小花更为轻巧,胖子虽沉,但是身子灵活。轮到小哥时我凑近了往下一看,顿时头皮都麻了,身下的万丈深渊仿佛是张着口的巨兽,要把人吞噬进沉甸甸的黑暗里。

      “别看下面,跟紧我。”小哥回头沉声道。我一听他的声音便安心不少,点点头,咬着牙,一闭眼睛,挂了下去。

      倒吊在铁锁上,四肢承担着全身的重量,全身的血直往脑袋里冲,耳朵里嗡嗡作响,胸腔憋闷得人喘不过气。因着禁婆速度极快,我丝毫不敢犹豫,抖抖索索的不知行进了多久,终于又碰到了坚实的石阶。小哥扶着我把我拖上石台,刚刚松了一口气,一睁眼,只见身后的禁婆杀到了。

      那一刻我什么也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逃跑,浓重的腥气灌满鼻腔,视野里填充着的都是禁婆湿漉漉的头发,翻滚集结,像一口喷涌着黑水的毒泉,我的脚下却像灌了铅,沉甸甸的迈不开步子。

      “快走!”小哥的爆喝在身后响起,接着后背被他重重的一推,震得我整个人向前直直的飞了出去,谁料那栈道在前面拐了个弯,我根本收不住势,直冲向栈道下的万丈深渊!眼看就要坠崖,身子飞出石道的一刹那,小哥的身影突然从后面扑了出来,在空中猛的把我往后一勾,生生的收住了我往下冲的势头。

      余光里闪过一道蓝色的影子,被往回勾我的反作用力推逼着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就像慢动作回放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哥的身形,越过了栈道的边缘,面对着我,慢慢降了下去。

      那一刻我听不见胖子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看不到身后追逼而来的禁婆,一天一地都是他帽衫上深深的蓝,和他降落时被风扬起的黑发,在我眼前崩塌殆尽。

      时间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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