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双子]斩翅》青苓

7、海上异兽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少年悄悄手上做了些小动作暗示对方，金色纹饰少年发问道：“那这么说你们也都是盲子吗？”
　　“唔，恰恰相反，我们大部分不是哪。”令岛氐奎指指忙碌的士兵：“有逃出来的奴隶，也有盲子，相比较我们这些做了多年奴隶的，未经过那种痛苦的你们其实是很幸福了。这座岛屿是反抗军营地，我们的义军已经存在抗争了十几年，不过现在环境已经越来越艰难了……”
　　“可我们仍享受自由，哪怕只多一分钟。我们的组织叫做飞羽，自由的飞翔之羽。”令岛氐奎仿佛从自己的话中汲取了能量，消去了连日的疲劳，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叫作令岛氐奎，以出生地的令岛为姓氏。”

　　金色纹饰的少年由内心发出赞叹：“您是位英雄。“
　　令岛氐奎却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他甚至没有问两个少年的名字。他们只是盲子，什么都不知道。在反抗军中，如没有“恨“支持，是很难坚持下去的。于是他很快做出新的命令：“在这里往北的海上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芮岛，那里是荒岛，不少我们的人在那里居住，你们可以前往藏身。每天傍晚都会有船过来接人，左领参，你给他们指路，朝不保夕难再多相助，请自己小心。“

　　两名少年恩了一声，不知是否是错觉，令岛氐奎总觉得这两个少年有哪里不对，却又毫无破绽，不过他忙于更多反抗军的事情无暇细想。少年点点头，将水壶还给他跟他道谢，跟着人走了。
　　“请问这位……大叔，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咱们的故乡叫做杀戮碎岛，是由海上的数百个岛屿组成，有大有小。不过现在基本都被主国霸占着，只有几个荒岛被反抗军拿来用作据点了，说是荒岛，那是真荒，有些荒到连棵遮阳的树都没有，还有些每到晚上就要被潮汐淹掉一半，可也幸亏是这样才能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咦，奇怪……“金色纹饰少年观察着路边的人们，忽然颇为好奇：“为什么我只看到男性，而并没有看到女孩子呢？”
　　“果真是盲子……咳，女人和咱们不是一路的！她们的组织名为夜莺，而我们叫做飞羽……说到那些女人就来气！要不是这些蠢女人百年前屠杀了全岛男人，又怎么会一夜之间被别人攻占，人民成了奴隶！女人的脑子就是愚蠢！什么救赎！改名叫毁灭还差不多！”
　　男人并不知道无意识间他已在生死关卡走了个来回，两少年跟在他身后，金色纹饰少年听到他的话时脸立刻阴沉了下来，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银色纹饰少年轻轻推他一下，咳嗽一声让他不要冲动。
　　“到了，也快到傍晚了，我还有事先走，你们自己没问题的吧。”
　　左领参还有急事匆匆离开，留下双子在岸边的码头。两个少年见四周无人，这才舒了口气撩起了一直戴着的兜帽。真面目的少年，赫然是俊美中流露出贵气的样子，金色长发如阳光般耀眼，柔软的从肩上一直披散到背后。这里的人们并未见过前代王，如果是见过的人，大概就会一下子被这样的光芒所震动，一下子联想起什么吧。
　　槐破梦气未消，一道气劲劈向海中，溅起巨大的浪花，打湿了两人的衣服。他仍不平息怒火，愤而接连往海中劈了两三掌，微咸的海水溅的岸边到处都是。
　　殊十二无奈一边弹去头发衣服上的水珠一边给弟弟顺毛：“破梦，你看你这无聊的愤怒，害的为兄打湿了好不容易弄来的衣服，莫非要穿着铠甲睡一夜？好小弟，那很扎人的。”
　　槐破梦对他的冷笑话并不感兴趣，冷哼一声就要走。殊十二伸手手拦住他去路：“走哪里去？船还没来。”
　　槐破梦不耐烦挥开他手：“殊十二，你既然能操纵玄舸往来苍茫天空大海，又何必假惺惺要等那什么渡船来接？当初你自称穿母亲的盔甲，用母亲的武学，要代替母亲教训我，我忍了；如今你又要管这些愚民的死活？——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自以为救世主，什么都能一肩扛的态度！你以为你是谁？在他们心目中，母亲是毁灭的罪人，你我大概一冒头就会被乱石砸死！即使你想做救世主，他们也并不需要你。”
　　“我并不因为谁的需要才存在。”殊十二重新阻在槐破梦身前：“破梦，我并不为这里臣民，只是为了这片名为碎岛的土地。身为人子，难道你能坐视母亲出生与成长的地方沦为他国附庸，任意践踏？”
　　远处出现了风帆，是定时停靠的船只往岸边而来了。
　　殊十二又戴上了兜帽，：“这并不冲突，他们口中的那个国家想必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探个虚实总比贸然前往要好。破梦，快点，走吧走吧。”他那手肘挤挤槐破梦，槐破梦只得也和他一样戴上帽子遮住面容，拿出方才左领参给的信物交给船长，两人登船前往芮岛而去。
　　行船中，槐破梦有意装作懵懂不断询问，大致拼接出了戢武王离开后的百年演变。说是百年演变，其实也没什么好说，不过是镇压反抗再镇压再反抗而已。自屠岛以后，男性女性的矛盾更为激化，虽然王树被伐，女性已经可以生育，但由于愤怒和仇恨碎岛男女仍然不通往来，毋谈婚配。就包括如今的两支反抗军各自为政，即使屡屡败于下风，也绝不肯与对方联军，大概只是因为主国强敌在前，才不至于要互相杀起来。
　　互相的仇视，敌对，反复的斗争，是否一定要争出一个彻底的输赢，才算了结？面对着这样咬牙切齿的“同伴”，双子相顾无言。
　　殊十二和槐破梦坐在甲板上靠着舷舱吹海风，一边看着海上飞过的海鸥，伴随着远处的空中主国战舰的影子，如一张戳不破的网，笼罩在碎岛上空。水手告诉他们其实这条小船很安全，看起来如一只鸽子大的战舰离他们很远，这艘小破船根本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他们就是这样穿梭在危险当中，渡向未知的明天。
　　“除非是哪天树也只生男人或女人，否则永远无法分出强弱高下的吧，这大概上天注定，让你们永远分不开来。”
　　“就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暂时先放下仇恨么。”
　　“你觉得应该帮哪边？”
　　“帮哪边？？”槐破梦一怔，然后“切”了一声，对于殊十二明知答案却还要装个正经的行为非常不齿。“父亲是男人，母亲是女人，我们是父母所生啊。”
　　对于碎岛的一切，双子都是觉得很新奇的。他们曾“感受”过碎岛的风土，不过那是借由母体所获的对外界的认知，用自己的双眼看这世界是头一遭。海上，湛蓝的海水下藏着深邃；风中传来的，是植物的清香气味；如果不是远处的天空那些黑点——那是“主国”的船——碎岛奴隶制造的、可以自由往来于海阳陆地天空的飞船。为了合理运用四魌天源，碎岛的岛屿间联系被重新分割，飞船与航线将碎岛切分为一条条直角边。
　　忽然间，船在海中撞到了什么，巨大的震荡下人们站立不稳，纷纷摔飞滑倒。槐破梦原本只靠在一根柱子上看风景，潇洒气度的紧，在撞击下顿时失控被甩往船外。混乱惊愕下左手已被人一把拽住，身体还是止不住惯性，落出船舷外。
　　船体似乎是被撞破开始进水，猛烈的颠簸并且开始倾侧。殊十二一手拉着一根柱子，一手拉着槐破梦，在巨大的摇晃中同样失去平衡的他只能依靠手腕硬拖拽的力道保证两人不被扔到海里去。
　　又一次猛烈的震荡，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撞击的来源，水底仿佛有什么活动的生物，航行的船只不巧与它相遇，并且不慎撞上了他坚硬如岩石的身体。慌乱当中人们见到一只似马的生物从水底奔出，带起了巨大的水花。这只异兽在寻常马生长鬃毛和四蹄的地方燃烧着青色的火焰，飞散着火星的四蹄所踏之处极迅速的结起了一块薄冰，而后在一踩之下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异兽踩踏着空气向着天空跑去，忽然转过头来朝着船的方向望了一眼。正对上槐破梦的眼神，它的眼睛是十分美丽晶莹如宝石一样的湛蓝，闪着星辰一样的光芒。槐破梦与它对视了两眼，似乎觉得它想传达些什么。但异兽很快就不再停留，转身向着遥远的天际奔腾而去。
　　在这样的混乱中，关于异兽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槐破梦也无暇多想。
　　他抓着殊十二的手试图回到船上，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眼里被复杂的情绪充斥。几乎是同时，他想到了那个时候。记忆与现实重叠，槐破梦白净的脸微微变色，竟下意识的躲避那双眼睛，仿佛一抬头，就会再看见那双被痛苦浸染的几乎失去颜色的眸子，那是逼得他无处可逃，无处可避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家抗台风啊！于是多更了一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