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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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双子的心情都不是那么好，殊十二依然在桌前写他的日记，槐破梦在另一侧的船边拨弄着忽雷琴。从回到四魌界以来殊十二每天都会写日记，他从从桌上的一沓纸中取一张来记录，写完这一天就把这页纸放到另一边去。
写满字的十几张信笺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侧，是又在向母亲诉说碎岛的现在，还是在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又或者，他只是在用一种最平淡的方式来记录时间的流逝。这一沓纸，原本不多不少刚好是一百二十一张。
殊十二与槐破梦隐藏在高空，在接下来的若干天内他们偶尔出现，利用玄舸毁掉一些难以攻坚的建筑即可，在这样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推波助澜下反抗者摧枯拉朽的占领一座又一座岛屿，势如破竹。仿佛碎岛的明天已在眼前，夺回王岛也是指日可待。并非没有人疑虑那是否真的是戢武王，然而很快被大家的七嘴八舌所淹没，于是疑虑的人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了。
是啊，那身与传说中一样的战甲与或天戟，就算这些都能造假，那专属于杀戮碎岛王族的兵甲武经废之卷功体绝无可能伪造。很快的，所有人放弃掉疑虑，将全部的力量用在战斗上。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棒，一切看起来都顺利极了。
然而，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消息已经传回主国，殖民地叛乱、玄舸再出、戢武鬼影……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忽雷上的琴弦，不停的奏出不和谐的声音痛贯着“上头”的神经。不是容忍，想必，是要有大动作吧。
这正会遂了他们的意，殊十二与槐破梦等候于两界交界处，静待通路开启之时。
为了安全，慈光隐蔽了自己与碎岛的通路，原先的交界已经无法通行。即便是前来收取物资，也只是从一小口鱼贯而出，随即就关闭道路。时间从棘岛暴乱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七天，慈光在碎岛的领地被削减到了原先的十分之一，残余的兵力不断的撤退直到全部聚集在几个稍大的岛屿上，实力上的硬差距，装备良莠不齐的“夜莺”与“飞羽”也都无法再继续进攻。期间他们的首领似乎达成了一些什么样的约定，互不帮助也互不阻碍。
“如果他们再不出现，就去把剩下的也全部毁掉，我倒想看能忍耐到何时。”槐破梦从玄舸的窗边向下看，白天光线很好，大大小小的岛屿如美丽的宝石与珍珠缀于蔚蓝的海中，很美。叛乱引起的战争毁掉了大部分成型建筑，看起来大地遍布废墟，可废墟之下，却是新的生机。这是脆弱的生机，一出现就面临着重重压力。也许十天，也许数月，也许就在明天就会被扑灭。槐破梦看的很开，事实上他也并不在乎。殊十二却隐隐的担忧着，他已经有些不忍，给与希望，却再告知希望只是一场幻象，甚至“别有所图”会怎样？
虽然这是已经预知到会发生的事情，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想要活下来，他所期冀的美好的生活都需要他有足够的时间，他追寻百年，在亲情中流离，终于能与槐破梦不别扭不吵架不动手的坐在一起，雅狄王的冤屈，戢武王的仇恨，每一样都构成充足的理由逼迫他想要活下去。也许，到时候就会有两全之策了。
忽然，视线渐渐模糊，天色暗了下来。
此时正是下午，一天当中光亮正好的时间，光线却像被看不见的口袋收走一样消失着，黑暗逐渐蔓延，吞噬了天地。如宝石一样的岛屿看不到了，蔚蓝的大海也渐渐变成深蓝了。槐破梦心中一惊，想到了什么，不等他说出来，玄舸已经以高速向着王岛飞去。殊十二显然也与他想到了相同的事情。
“十多天没有反应，最后作出的就是这样的方案吗？”
“同归于尽吗？不……这简直……在那之前，他们的人就会死！”
“只要为了自己的绝对安全稳定……这些都是可以放弃的么？那么多军队，那么多……”
“会不会，是看穿我们计划了”
“没有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玄舸在哪里啊。”
玄舸尚未来到目标地点，就已经验证了他们的想法。殊十二停住飞行，已经不必要再去确认了。四魌天源在短时间里全部彻底关闭，杀戮碎岛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当中。与平时的夜晚不同，这是彻底的黑暗。蔚蓝的大海与海上的宝石珍珠全都不见，连玄舸上的物件也全部消失了轮廓，完全失去了可见光的世界里，槐破梦脱口而出：“殊十二？”
撇去一切干扰时，他发现自己是如此急切需要确定那个人的位置。
“我在这里。”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槐破梦伸出手去触摸到了殊十二同样在找寻他的手，有些冷，有些颤抖。“现在不能亮玄舸的灯。”殊十二简短告知他：“我们错了，对方远比我们精于斗争，也更加残忍，我想……地面上已经出事了。他们并没有想同归于尽，而是利用了一些潜藏的……”
玄舸悄无声息的往下降，无法判断与地面距离的时候就只能根据头脑中的印象尝试，殊十二很担心这样降下去会不会撞到地面。
最后看到外面的时候他们正在衡岛往王岛方向的上空，那么现在的正下方应该是大海吧。他们根据空气中的湿度上升，而后下降知道自己已经下降得穿过了云层。紧接着在斜前方，他们看到了一星星的红光。再接着下降时才发现那不是火光，竟是覆盖了半座岛屿的大火。
出于对黑暗的本能反应，下方岛屿的人们将岛上所有可燃烧的东西收集堆积到一处，依靠火来获取光明，想缓解不安。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混乱的气氛弥漫在全岛上。这是夜莺拿下来的岛屿，身着红衫的女子们焦急的跑动着，传递着消息，她们的衣服映照着火光熊熊，将衡岛变为红色。光亮至少带给她们些许安慰，她们互相讨论着方才的惊天异变。渐渐的，她们开始意识到这是主国的制裁。
四魌天源并不只是光照如此简单，仅仅火光是不能代替的。那是生命所需的必须能源，是万物万灵生长的基本条件。在操控四魌天源的主国面前，反抗者终于知道自己的表面胜利是多么的渺小。没有了四魌天源，所有人都只能在被扔向毁灭的途中徒劳的挣扎。为什么要派什么兵士来镇压呢？只需四魌天源关闭，你们自然就会走向灭亡。活着的奴隶与死去的自由人，你们愿意选哪一项？
死吧。
一起死亡，然后，再由主人来选择温顺的赐予新生。
竟不宝贝主人赋予的生存权利，那么就让死亡来教会你们珍惜。
怎么，终于开始后悔了吗？
后悔了，那该有表示才行啊？
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反叛军开始内乱。新加入叛军的奴隶们开始攻击最初带领他们反抗的义军。原本亲如姐妹的突然挥起了弯刀，杀戮开始只在一瞬间，毫无预兆，却爆发出不亚于任何一次战斗的流血与死亡。追打、砍杀，数个时辰前还和乐融融共同憧憬美好未来的岛屿忽然间变成了炼狱。人们惊叫着，发现光正在出卖她们的位置，于是只见火光在摇摆，爆裂出火星，然后被踩灭。黑暗中甚至看不清到底是谁，为何要杀，只余下惨叫声声。
挥刀的人不知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至少还能活下去！
——你们的行为，让我们都受到了牵连！！
——都是你们！把我们带上了死路！
——醒醒！我们应当拥有自由！那是奴役，我们的生命并不是作为奴隶而存在的！这是我们自己的土地！
——杀了他们！乞求主国的原谅！
——是的！我们是被逼的！杀了他们！！！
那满满的充盈着的恶意，简直像有极深的仇恨，全不顾是谁将他们从被奴役的命运中解救。与记忆中的不堪景象何其相似，对，简直相似到惊人。这样的变故惊得殊十二脸色煞白，身形摇晃不稳，踉跄跪倒在玄舸的地板上。“不！不是这样……”
胸口紧滞的剧痛传遍全身，耳中轰鸣一片，然而可怕的声音还是尖锐的传进他耳中，刺的很痛。他无法得知那高高在上的主国作出这样决策时候的表情，但可想而知，他们是挂着何等蔑视的微笑。伴随着身体的颤抖，有水滴滴落在地板上。过度的震惊情绪牵动了他原本就只残存微弱平衡的内息，互相冲撞纠缠喷涌逆行，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黑暗中有液体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槐破梦急忙向他灌入真气，牵引内息归位平静，他的手同样在颤抖，所不同的是除了震惊之外，心底的怨恨一下子更加鲜明起来。恨，恨意，那时在母体中所感受到的一样的恨意全部冲到了眼前，憎恨，厌恶，他从未如此的愤怒过。他甚至开始觉得“利用”都算是轻的。
只要把他们惊吓到一定程度，他们什么都会做。
什么都会做，只是为了活下来？
可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破梦……如果碎岛还有以后的话，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被记录下来，命名为最黑暗的一刻，但命运不应当终结于此。”殊十二的声音因为痛而一下变得低沉且沙哑，他感觉到了槐破梦的杀意，其实他同样愤怒，但他仍不愿放弃努力。“但他们一直被奴役，甚至以为那就是他们本应有的人生，是我们没有料想到慈光会用这样的手段……是我……”
“专心运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噩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