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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不夜城。
      古银国并不想也不敢与不夜城为敌。
      不夜城传闻地处古银,若金,凝赤三国交界之处。凝赤是六国之中实力最强,统治最为久远的国家,根据存在了一千年前的六国史记载,皇室凝家已经统治凝赤国千年,是漫长岁月里,唯一没有经历过改朝换代的国家。传说,凝赤国皇室,还存有曾经七国分立时期的七国史,几乎可以作为整片大陆的活历史,地位斐然。若金二百多年,古银皇室根基较弱,一百五十多年。十四年前凝赤国国君亲自领兵,压阵若金国边境,战事几乎一触即发,听闻当时大军压境,还有名誉六国的凝赤国国师慕清扬。传说因为不小心踏在了不夜城的地盘上,一夜之间便退了兵。凝赤国退兵退的诡异,不夜城一夜之间也名声大噪,本就是神秘低调有名的销金窟,如今更蒙上了层铁血神兵的强权色彩。
      后来若金国皇帝三次下诏封不夜城城主为王,更有传闻说,惠帝薨前,几欲将若金国拱手让于夜帝,均被拒绝。据说若金国先皇帝惠帝薨前,还心心念念这位不夜城的神秘城主。太子无极即位之后,为表纯孝,也曾诏书一封,厚封之。封赏的长队在沙漠里站了三天三夜,不得其入口,无功而返。
      不夜城城主连拒两国三帝,仍可不动如山,其名更盛。世人皆称不夜城城主为夜帝。这样一位神秘莫测的人物,是古银国招惹不起更得罪不得的。

      可古银国的帝王却再也容不下这个风华无双,睿智无二的王爷。只怕此次安送了不夜城夜帝,就是睿王英年早逝之日。
      “阿初,本王在问你,这方子问题出在何处?”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扣在心间。
      云初垂下眼:“要治肝虚之症,既要用酸味的药物直接补肝,同时还要以苦味补心,甘味调和脾脏。而此方以损心脉,伤脾脏的药来泻肝火。肝火不但不会泻,反而常服此方,心肝脾胃肾皆衰……”

      风过凉亭,久未闻言。
      “睿王不信我?”云初抬起头,看向他。
      是了,经过太医手的方子,经过他养的门客看过的方子,确认无误的养生方子,怎么会因为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一句话就推翻了呢?
      只见他俊美的面庞渐渐变得柔和,连水波都荡漾起无边春意,他笑的轻挑的凤眼,暖暖的开了口:“阿初,本王信你。”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春雨,睿王留客。云初也没有推辞就住进了客房。虽是翻新的前张相府邸,张相夫人的主居却并没有翻新。路过的时候不免一片焦黑荒凉。听说是睿王不忍打扰恩师与师母,只是暂居此处,所以回帝京之前,就已经三次上奏,务必不要翻新张相府。几次上书之后,当今贤德惜才爱民的皇帝早已经翻修了大半,只留了这后院起火的一隅,供睿王缅怀恩师。
      听白鸣说了这段事,云初不知是喜还是悲。
      皇上到底为了什么而翻新这做宅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住在这个宅子里的人,是不是可以不用重蹈父亲的覆辙,平平安安的离开这暂居的睿王府,好好的回到封地去。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房内云初安然入睡。

      睿王书房内,灯火通明。三件雨蓑湿湿嗒嗒的堆放在外面。屋内,是正在看着路引的睿王,白鸣立在一旁。三位刚刚回禀完的侍卫还直直的立在那里。
      “律州人氏?”白羽轩笑了笑,“就这些?”
      “是。”一名侍卫犹豫了一下,回禀道。
      “本王要是没记错,律风城在去年入冬之时,就已经被若金国的兵马屠了全城。”白羽轩又笑。
      “是。”回答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来告诉本王,要如何肯定她是律州人?”白羽轩又问。
      “这十二年间与北国若金战事不断,听闻北方的人,都带有一些北国口音。”白鸣解围道。
      “北国口音?”白羽轩轻笑,“那你觉得云初的帝京口音如何?”
      “自然是地地道道的帝京话,而且还有几分读书人的雅气。”白鸣接话道。
      “那律州人的帝京话说的又如何?”白羽轩又问。
      所有的人,都沉默的低下了头。
      窗外风起,薄薄的纸窗刷刷作响,却是挡住了雨水烈风。

      第二日起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衣物放在了床边。是件手工精细的墨蓝衣衫,与东方澈身上那件很是相似。云初盯着衣衫看了许久,自认为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喜欢:“换件白色的来。”
      ……
      水灵灵的小侍婢捧着衣衫出去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白羽轩的体贴:不想让她产生低人一等的自卑,所以命人准备了上乘料子的衣衫。可惜全帝京能穿的奢华还不心疼的富家子弟屈指可数,做出来的上等衣衫大约也就那么几件。加之那纨绔的骚包定然是追逐新款,导致了所有的新衣服,都像是他东方小公子穿过的旧货。
      “王爷请云先生去茶厅说话。”这次小侍婢送完衣衫,侯在了门口。打断了她对东方澈的腹诽。

      虽说是前张相府翻新,但也只是刷漆除尘拔草而已,昨夜白鸣领路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张相府和两年前相比,并无变化。反倒是觉得亲切舒心,只要不想起两年前那桩大火。
      “云先生请。”
      云初发现,这个看上去伶俐的小侍婢,很喜欢在沉思的时候打断她。

      书房还是父亲那间书房,明明该亲切,如今却是清醒的认识到,再也不会倒流的时光。原来正对房门的山水画作,如今放上了白底素纹浮雕的花瓶,瓶中新枝抽芽,比之记忆里她作的那副宛江泼墨山水,更多几分绿意的真实。只是绿的,有些晃眼。
      “阿初昨夜睡的不好?”白羽轩看着她问道。
      云初把目光从那空空如也的墙面收回,看向那干净无物的书桌,记忆里书桌后满柜的书籍,压的她喘息不能,又让她好奇不已的文字,早已经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空白的四壁,干净的书房。
      以及干净而又疏离的他。
      “不,睡的很好。”云初答道。
      “哦?”凤眼微微笑了起来,“昨夜雨声没有吵到阿初?”
      “不过是大雨……”望着这双笑的迷离的凤眼,总是有些话,会脱口而出。
      “不过是场大雨吗?”白羽轩把玩着这句话,“阿初今年多大了?”
      “十三。”
      无波的黑瞳起了波澜,云初木木的盯着他,生怕露了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阿初为何这样看我?”白羽轩却突然换了话题。
      “我十三了。”云初又重复道。
      白羽轩笑了笑:“十三就能有阿初这般医术,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云初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难道你忘了,三年前你离开帝京之时,曾向父亲提过亲。这三年间,十三岁的嫁衣几乎夜夜入梦,所以大雨滂沱,不扰分毫。
      “十三岁,女子就可以出嫁了。”云初淡淡的回道。
      他依旧是笑着,却没有再开口。

      “王爷,皇上急召王爷入宫。”白鸣在门外朗声道,“康府派人来请王爷,今夜晚宴,不知王爷作何打算?”
      “康府?”云初看着白羽轩,“王爷会去么?”
      “康将军与我有恩……”
      “可是康家是定国将军府。王爷师承张相。张相死后,圣上哀不自胜,天下再无一人可胜任丞相之职,两年悬空至今。出相入将,张相康帅。如今朝中最有资质的,莫过于康家。圣上本就有除王爷之心,睿智如王爷,为何不避嫌?”云初急切的打断了他话。
      白羽轩只是笑着,许久,才懒懒的开了口:“阿初代我前去如何?”

      待到云初反应过来的时候,轿子已经停在了康府门前。依稀可以听见管家白鸣上前寒暄的声音。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来了?仿佛今日清晨的一切,都是演练好的一般,他话语轻声缠绵,一句阿初,一个我,那一刻让她忘记了此时身份的悬殊,甚至,忘记了三年未见的空白时光。
      “云先生,到了。”白鸣亲自迎了云初,反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国常年征战,康家除了体弱的小公子,全是女眷。云先生请自持身份,不要随意走动,冒犯了康家。”
      云初就知道他凑近没好话,但却不想恼他,毕竟是为了睿王着想,撑起伞,淡淡的回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前厅等着便是,为何要入住后院,徒惹麻烦。”
      白鸣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再多言。

      “白总管,老太君知道您来了,特意请二位过去。”正说着,一名粉衫少女,端着果盘走了过来。
      “思菱姑娘请带路。”白鸣侧了身,让那女子先行。
      云初看着她的身形,十五六岁的姑娘,开的正娇艳。算不上多国色天香的容貌,只是眉宇间的朝气,女子的柔美都让她分外可人。尤其是比起睿王府那些冷面的姑娘们,这位思菱姑娘不知要好看多少。
      “既然眼中还能看得进去姑娘,就打消了对王爷的念头吧。”白鸣在她身侧说道。
      “白总管以为我男女皆好?”云初淡淡的问道。
      “至少王爷不好男风。”白鸣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要是好男风,那云初才真该痛苦绝望,痛哭流涕。

      康府修建的简洁,几乎全是一路通到底,中间休憩凉亭,雕廊玉柱,能省则省。越过抽枝新芽,还可以看见空地上舞出剑花的小家丁。
      “白总管不怎么喜欢我,是怀疑我的身份吧。若我说,我爱慕王爷许久,不知算不算是一种衷心?”云初问道。
      白鸣也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反倒是愣了一下:“爱慕王爷之人多不胜数,早在王爷还在帝京之时,向白家登门求亲之人都已经让白老先生头痛不已。四年前上元节,王爷与张相千金猜灯谜,王爷写下的那则谜面至今仍被帝京闺阁女子奉为至宝。琼华公主与静敏公主各得一半。三年前静敏公主生辰,曾当面向琼华公主索要贺礼,要那半张谜面。且不说云先生是男子,就是女子,也与王爷不登对。”
      云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着。琼华跟静敏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她自幼深得贵妃喜爱,贵妃生育太子,风头无二,彼时宫里的小太监还把她当做长公主一般对待。父亲说锋芒太露,恩宠过剩都是祸而非福。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看静敏不顺眼了。果然,长公主静敏,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气晴朗的正午,把她推下了水。若不是白羽轩到的及时,早就没了今日的云初。两年前她甚至怀疑,是静敏怀恨在心,见不得她与睿王结亲,才烧了张府。静敏喜欢睿王,全古银国估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于白鸣说的琼华,云初却觉得,未免胡扯了些。云初今年十三,静敏十二。至于那位琼华公主,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八岁。

      白鸣见云初不语,以为自己动之以理,很成功,不由面色缓和不少,甚至在看云初的眼神里,也没了那么多不满。
      “四年前,琼华公主也不过四岁吧。”云初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
      白鸣的脸上,立刻寒了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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