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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转章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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颉衍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底下的云海水不断地拍打着岩岸,激起泛白的浪花。颉衍透过清浅的云海看下去,就是合虚山脚下的城市。她晃动着腿,看了一会儿之后抬头望天:“唉,没有仗打的日子真无聊啊。”
刚这么说完了,就听见身后一声咳嗽,然后是熟悉的声音传来:“在合虚没有事情干的话,就回去跟他们护送粮船。”
颉衍一回头看见孙榘晖和堇阑两个人站在那里,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笑嘻嘻地凑在孙榘晖面前说:“郎将,你又不是不知道跑一趟我瘦了多少,到现在还没养回来呢。那真不是人干的活,郎将你让我跟着将军去打徐州也不能让我再出海了。”
堇阑捂着嘴笑着转过头去,孙榘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出去:“还不跟上。”
颉衍应了一声之后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两步就偷偷问堇阑:“这是往哪儿去啊?”
堇阑侧过来拿袖子半遮住,然后轻轻地说:“听说涟国新王即位,不日就要举行大典,请柬已经送来了,大约是要相商派何人去。”
涟国么?颉衍歪了歪头,虽然都是在南端的极国,涟和舜却分别处在世界的最东和最西,就算从云海上面过去,昼夜不歇也要五天,横渡虚海就更不用提了。虽然是去参加即位大典,可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差事。
堇阑看着颉衍一下子皱起来的脸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路遥,但毕竟是一国新君的即位大典,就算主上和台甫不亲去,派一两个大臣也是一定要的。”
“涟,涟……”颉衍又嘟囔了两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记起来了,主上即位大典的时候不是来了个这么高的将军么,就是卫然原来认识的那个,听说他就是涟国人。”提起卫然她又一下子黯然下去:“也不知道卫然回去了之后怎么样了。”
前面孙榘晖听她这么说,步子也顿了一顿,颉衍就追上来问:“郎将,你说卫然她为什么要回去?在这边不好么?军中有中候衔,朝里面又是田猎,她是主上一手提拔出来的,将来必然有前程。好不容易在这边一刀一枪地拼到了这个地步,她为什么要回去?”
孙榘晖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接她的话。堇阑就在一边道:“纵然卫中候在这里的前程繁花似锦,可家族友人皆不在。人道富贵不还乡便犹如衣锦夜行,穿着再好看的衣服走夜路没人看见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卫中候可能觉得,这里终究不是她归属的地方。”
颉衍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地嘟囔:“什么衣锦夜行,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难道我们不是看在眼里的么?台甫也是,卫然明明都没有提起来,他却那么积极地去问,还把我们都差使开了。我如若在那里,是决计不能让她回去的,说什么也要把人留下来。”
堇阑也想到那日,却是笑道:“台甫是遣开了大司寇与小司马,不过却不曾提起过你,倒是你急急跟着我们一起退出来了。”
颉衍哼了一声:“我如若知道台甫要和她说那事,又怎么会走,必定要留下的。”
“必然必然,副尉勇武过人,又怎么会害怕台甫。”
孙榘晖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也没有插话,却是行到前殿入口处时顿下了步子,对面前的人拱手揖道:“台甫。”
颉衍与堇阑一听抬头看过去,果真是个穿着玄色常服披着一头淡白色长发的人站在那里,于是都拱手见过礼,颉衍又更落了半步,躲在堇阑身后。
堇阑察觉只是一笑,然后道:“台甫可也是为涟国新王即位一事而来?”
北宫一眼扫过他们,点点头:“主上在内殿处理政务,不便前来。”
“六官应都已待于殿内,请台甫移步。”
殿堂内六官长与各副官皆在,与台甫见礼过后,大司寇长桑递过一封书简,黑色缎面上鲜红的丝线绣着个“涟”字:“此乃使者传递来的大典请柬。”
各国最先得到消息,是由养在梧桐宫中的凤凰鸣报。一般不久之后就会收到当国的即位大典请柬,可这届涟国新王却耽搁了一个多月。
站在后面的颉衍和堇阑咬耳根子:“你不觉得长桑大人的脸色有些奇怪么?”
堇阑仔细看了看:“是么?秋官长难道不是一直这种表情么?”
颉衍摇了摇头:“才不是,只有我看见台甫躲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才会这样。”
孙榘晖回头扫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噤声。
北宫接过帖子打开来一看,这边的文字他还不是很熟识,因而只是潦潦一眼扫过,都是些场面套话,与怀矣大典时发出的帖子并无太多出入,可是他的目光却粘在了其中一行字上,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大臣见北宫一直盯着那封请柬看,就算是还不熟识文字短短地一封请柬也该看完了,何况内上面都还是套话,于是不由地出声问道:“台甫,可是有何不妥?”
北宫才好像回过神来,看向长桑问道:“秋官长,这请柬可是涟国来使亲递到你手上的?”
长桑躬身道:“确然,臣下于国府接待来使,未经他人之手。”
一旁的天官长不禁问道:“台甫,可是请柬内有何不妥之处?舜国与涟向无邦交,如有不当之处这大典不去也无妨。”
北宫却将那请柬一合:“并无大碍,百官之内令何人前去道贺,众卿便可商议定下。此封请柬既然递与主上,我权且送去以供御览。”言罢便出殿去。
留下殿内百官面面相觑,然后都向长桑问道:“秋官长,这涟国来柬可有何特别之处?为何台甫见之变色?”
长桑只向众人敷衍,声称上呈之前不敢私自翻阅,并不知其中内容如何。待百官散去之后,却见殿内还有三人没走,颉衍笑嘻嘻地迎上来:“长桑大人,那请柬中到底写了什么,让台甫一看变了颜色就走了。”
长桑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孙榘晖:“此届廉王乃是故人。”
“故人?”几人都觉得奇怪,他们谁也不认识舜国以外的人。
“请柬之中写道:元允三百又五年,廉麒寻至昆仑,盟约胎果卫然,迎于蓬山天敕,是为廉王。取字连墨,改元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