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

69、九

　　自从那天大雨过后，卫然就没有再见过秦桓。心里想着母亲说的卫琴又开始夜不归宿，也就渐渐忘了他们那天的对话。没想到今天下课一走出教室来就看到他站在走廊的过道上，笔直的身影像是从来不知道懈怠为何物。一见卫然出来就立刻几步迎上来道：“我在等你。”
　　卫然看了看他停下步子：“有事么？”
　　秦桓点头：“有，你随我来。”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丝毫不管身后的人。
　　卫然在原地顿了一顿，还是跟了上去。他们走过教学区到了办公室里，秦桓打开门让她进去后，就在身后把门锁上了。卫然并不在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现在可以说了么？”
　　秦桓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抽屉里取出来厚厚的一叠报纸放在她面前，放在最上面的第一张报道的是一年多前的飞机失事，卫然抬起头来看秦桓，像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往下翻。”秦桓这么对她说，卫然便随着他的话翻开报纸，第二页是长长的乘客名单，其中自己的名字被鲜红的马克笔圈了出来。
　　卫然的眼中的神情微微一沉，然后再往后翻，都是一份份的报纸，只有一页被选了出来，上面登的都是寻人启事，附着自己的照片。她翻到最后，是自己在邻市医院里的病例，然后就是一张转学通知。她看完全部的东西之后没有说话，把那一叠的报纸规整地放回去，看着秦桓道：“真是有心了，要集齐这么多东西也不容易。”
　　秦桓一直盯着看她的一举一动和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再和她绕圈子，直接说道：“我从来了这边之后就一直在找，曾经失望过很多次，可是这次我总算能确定了。”他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塑料膜包裹着的袋子放在卫然的面前，里面的东西卫然很熟悉，是士大夫一级的官服，她在舜国任田猎的时候一直穿着，那天被北宫送回来的时候也是。
　　卫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里，除了脖子上的挂件什么东西也没有。她伸出手去掏出那官服来看，四层衣服虽然有些破损，却一件也不少。她抬头去看秦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你住的那个医院。一个小护士藏了起来，她说你送去的时候就穿着那个，在手术室里脱下来的。”秦桓带着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住她，仿佛一走神便会让她跑了一般，“这是哪里来的官服？”
　　卫然将手上的衣服折好放下：“舜国，我任田猎，这是士大夫一级的官服。”然后迎向他的视线，“你还想问什么？”
　　秦桓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身影也有一丝动摇，自己已经搜索了太久了，一次次的希望之后只有失望，这次像是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机会，和她谈过一次之后还是失望，却因为看到了一份旧报纸上的寻人启事而再去查，结果这人就坐在面前轻易地承认了，是的，她就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
　　卫然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等他反应过来。自从那次谈话之后她也曾经怀疑过，如今被证实了，她从秦桓身上感觉到的那一丝丝的不协调，大约是因为这个人并非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卫琴的号码，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情能让卫琴给她打电话？
　　她站起来对秦桓说：“抱歉我有急事，你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就来找我，学生联系手册里有我的电话。”走出门去她接通了电话，那边听见提示音的消失，试探地问了一句：“姐？”
　　卫琴从懂事来都是对她直呼其名，只有上一次在酒吧里被吓到的时候，才软软地喊了声姐。卫然知道她必定有所求：“是我。现在应该是上课时候，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听到她冷淡的语气那边似乎有些退缩，卫然听见一声很轻的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那边又说：“姐，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我和他们吵架了，他们把我扔在这里，我一个人回不去。”
　　卫然沉默了一阵，那头的卫琴紧紧地抓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过了半晌她才听见回答：“你在哪里？”
　　卫琴松了一口气，然后把地址报了出来。这次卫然的答复很快：“我马上到。”然后就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漆黑的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嘴角勾起来一丝冷笑，极尽嘲讽，然后发了条短信给禹臻：“麻烦你个事情，如果半个小时内我没有和你联系的话，这个地方来找我。”
　　禹臻看到这条短信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洗了澡出来惬意地喝了瓶啤酒然后坐在沙发上随手捞过手机来看，一下子楞住了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之后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过几件衣服胡乱套上，捞起钥匙和皮夹就冲了出去。
　　卫然给他的地址在郊区，可能是荒废了的工业区，附近基本看不见人。禹臻的车子开进锈透了的铁门，然后在标着18的仓库门口停了下来。
　　仓库的门没有关严实，留了条大约三十厘米宽的缝，他侧身挤进去就顿时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卫然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正对着五六个混混模样的人，手里都拿着钢管警棍那样的东西。仓库最里边是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抽烟，身旁站着卫琴和林绮。
　　卫琴害怕得有些腿软，几乎站不住。卫然一进仓库就看到了这副阵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卫琴张口想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的，她不知道林绮居然会骗她，那个叫阿昆的小混混也没被赶走，他们就想骗卫然来报复。可是被卫然的眼睛一看，她顿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说她不知道又能怎么样，的确是她把卫然骗来的。
　　禹臻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叫一声：“卫然！”
　　卫然回过头来看他，面上一如往常：“你来早了。”
　　禹臻简直想吐血，转过头去对站在后面的那个男人说：“你们不要乱来，我报了警的。”
　　当头的一个小混混往地上吐了口痰：“等条子来，我们早收工走了，你吓唬谁？”
　　卫然走到一边，那里靠着墙放着一支拖把，有些年岁了下面的布都干得发僵。几个混混起哄：“小妞你拿拖把和我们打？”卫然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走过去将拖把木头的柄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侧过来，抬脚往那柄三分之二的地方狠狠踩下去，顿时砰地一声大响拖把柄被踏断了，几人听了那声音脸色都一变，卫然把近一米长的木棍在手里转了两下反手握住，勉强能用。她回头对呆在当场的禹臻说：“你站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