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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转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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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是个四季温暖如春的国度。
重峰山雨潦宫
夙夕自赤鷩上翻下身来,端立在平阔的露台之上。
那浑身惹火一般的赤凤,仰天一记无声长鸣,收颈舒翅,冲入夙夕脚下的影子,灭无踪迹。
控阳本就双手拢袖在静立在一边恭候,待使令完全隐去了踪迹,才上前来,躬身道:“恭候台甫。”
夙夕微一点头,蓝紫的眸子里似是倦怠,只说道:“这些日来冢宰辅佐朝政,有劳了。”
话语之间,朱金大门豁然洞开,烟花香气一涌而出,随那微风起来,撩开二人垂散的发,一片金黄,一片乌黑。
控阳微微抬起眉目,面庞珠白,作势请夙夕先行:“台甫此去升山,往来疲弊,可惜未能迎得圣主。”
两人跨入门去,侍卫于一旁行叩拜大礼,禁门在身后无声阖上。
夙夕垂下眉目,并不答话。
雨潦宫的空气里,遍是湿漉漉的花香气,盈荡氤氲,不绝不休。
并非哪代君主嗜好,只是这雨潦宫的名字,说的便是漫山湿漉漉的天石,如同绝谷一般,凝着汇着不知哪里来的水汽,点滴霖霪,和淡淡的花气纠结,不离不弃的缠绵。
怀王行伇入主之日曾道:这般风华,倒让人有离世之念,不复贪慕下届三千繁华。
适时控阳官拜太傅,便居在外殿。
几十年后控阳转至冢宰,却也一直未再换居处。
两人由禁门过路寝入燕寝,夙夕便见遍地皆是工匠花匠,一派忙碌。
众人虽不尽数认得冢宰与台甫,一见夙夕那如华冠般的金发,皆骇然起敬,纷纷跪伏在地,一时难得热闹的燕寝肃静一片。
夙夕并未说话,好些时候未来,竟不知已经修复到如此地步,三年前一场大火的踪迹,几要被遮盖了去。
控阳却是面上有些喜色,一概清冷的话语竟也轻快起来:“上报道是下月底便能将工程竣了,倒是这里一草一木,皆要回复到原来一般的情形。”
夙夕却将眉一压,待走过这一群工匠,复又与控阳两人并行时才道:“如今国库紧缩,连要去平叛的粮饷都只能勉强凑齐,冢宰何不将这修缮缓上一缓。”
控阳面上立即退去颜色,一板一眼道:“王宫乃是君王威仪,若待新君上任,却将这一片断壁残垣相迎,失却国礼。国库虽紧,军粮却已齐。况且左将军已复位,攻下征州将束薪捉拿,已是指日可待,台甫多忧了。”
夙夕将眉压得愈加紧,却不复赘言。
控阳又道:“徽州来报,几日前冰雹成灾,毁了近一半的收成,要朝廷分发补助。我与大司徒等人相议,派人前去考察属实,已经将上奏批了。”
夙夕只淡淡道:“冢宰体恤民情,百姓之福。”
控阳侧眼看他,却见他垂着眼,双目之内不见什么神情。
夙夕才要开口,控阳便抢道:“台甫可知征州为何地?”
“鱼米之乡,涟国九州,税收三成出征州。其粮仓之盛,开仓则十年不饥。”
控阳竟是微微一笑:“如此,台甫定是明了,这一仗非打不可。”
多说无益了。
说到这里,控阳却像是想起来什么,对夙夕道:“左将军回来了,倒是有一事相求于台甫。”
征州东隅
束薪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一片秋收的风景,风将披风向后扬起,鼓噪得好像帆一样。
有一个将士匆匆上来报了什么,他微一点头,复又看了城外一眼,才转身回来,走入了城楼。
内室早就有人在等候,端坐着的仲溪,对着手里的茶水一幅陶陶然的样子。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转眼又笑开:“小司马刚刚上任,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喝一杯闲茶?”
仲溪恋恋叹一口气:“征州倒是名副其实,便是岐州如今也寻不到这么好的茶水。你这里可还有什么闲职,不如就将我调任过来如何?”
束薪哈哈一笑:“你要来,我自是倒履相迎,怕只怕朝廷上不肯放呐。”
仲溪也是一笑,又道:“如今王州里一片兵荒马乱的,控阳日夜加紧,恨不得立时就要打过来,州候却还闲适得很,这么大大咧咧地放百姓出城收割。”
束薪呵呵:“秋收完毕之前,控阳定不会打来。”
仲溪将眉一挑:“哦?州侯如何这般确定?”
束薪拍拍桌上的急件:“你必也是知道的,徽州大灾,琼州水患,今年的收成都比往年的一半不及,国库本就空了。他此时若要来再糟蹋了征州的收成,明年便等着全国上下几百万人都喝凉风去。”
仲溪勾起眼来一笑,面上纯良:“反正这粮食被你拿了他也摸不到,你怎么不知他就不会狠起心来毁了?”
束薪面色一变,不再说话。
仲溪仍是笑:“也是呢,州侯对冢宰的了解倒是深,他这人虽气量狭小了些,却也不是那种得不到手里,就定要毁了去的狠角色,难怪做不得什么大事情呢。”
束薪面色愈发不自在,咳了一声。
仲溪却是不理,又继续说道:“州侯可知这回领兵的是何人?”
束薪这下兴趣上来了:“不是匪飞?”
仲溪笑着竖起手指微微摇了摇,神情甜美语言甜蜜:“是左将军~~”
束薪这才是大惊:“柏侯?他不是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仲溪做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么大的事情,州侯竟不知?算算左将军从黄海回来的日子,也近近要一个多月了呢。”
束薪稳下心神来:“黄海……那种地方,难怪找不到。”
仲溪一幅很遗憾的样子:“哎呀,我还以为此次军中无将才,我辈也好混个军职,过过这行军打仗的瘾。谁知他这三年来在黄海,无所事事的只有身手见长,州侯此时再与他比试,这胜负也难说了。”
束薪依旧心神不宁:“当初都说了那般的话,他这回倒是如何肯回来的,控阳许了他什么好处?”
仲溪微微一笑,一副神秘莫测的架势:“这倒不是冢宰的本事了,听说这回左将军是有求于台甫。”
束薪果然不解,那个男人求夙夕做什么?
再看仲溪,却是不接着说了,微低着头抿茶,眼睛却是看着他,里面亮晶晶写着十个大字,快来问我呀快接着问呀。
束薪暗暗一攥拳:这个人……
柏侯,当初不是你说的么,如此朝廷,不保也罢。
如今作何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