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

15、三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片都是黑暗。
　　一个瞬间，以为仿佛回到了那个森林里，那个叫黄海的地方。
　　不是的！卫然从被褥中挣扎出来，整个马车已经翻了，倒在路边。
　　柏侯，柏侯在哪里？
　　不经意间左脚一落地，疼得她浑身一软跌坐回去。这些天都被柏侯抱来抱去，她几乎要忘了自己还上了夹板的腿。
　　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扶着马车用一条腿蹦出去，外面已经全黑了，马车翻到在一条小路的边上，四处都没有人烟，只有那匹还套着驾辕的鹿蜀定定心心地站在路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柏侯呢？柏侯在哪里？

　　就在今天中午，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还有陌生语言的嚣笑声。
　　“柏侯？”她有些不安地问。
　　他回头看了一下：“是山贼。”黑黑的脸上看不出神情。
　　卫然有些害怕，柏侯抽了下缰绳，喝令鹿蜀更快地跑起来，可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柏侯又往后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一般的山贼的话，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次竟有一百多人，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还可以脱身，但是她的腿……
　　大夫说过，如果再出什么意外，就可能要残了……
　　柏侯将一个包袱甩到车里，对卫然说：“你什么都不要管，沿着这条路走，如果我没有追上来的话，就到前面的城里等我。”
　　卫然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一拦道：“不要！”
　　柏侯咧嘴一笑：“傻丫头，这些货色我柏侯还不放在眼里呢，你自己当心就是。”
　　说完他狠狠地抽了鹿蜀一鞭子，自己翻身下车，咚地一声落在路中间。右手向身后摸去，竟从空空如也的身后凭空掏出一把通体乌黑的青偃大刀，破风横刀于前。
　　卫然急急地挪到车厢后面，撩开毡布往外看，只见得柏侯大刀一挥，多少人混着惨叫和血就倒下去了，他居然大笑起来，对着他们说了什么。马车越行越远，她听不清楚。
　　她呆呆地看着柏侯的身影越来越远，突然却是一只流矢飞过来，和鹿蜀擦身而过。鹿蜀受惊一声嘶鸣，撒腿狂奔起来。
　　柏侯突然一声狂吼，挥舞着大刀厮杀起来，卫然看不清楚，只知道马车飞快的压过什么东西，整个车厢飞起来，她的头撞在门框上，就昏了过去。

　　太阳已经下山了，昏暗的路上看不见人影，在路的尽头隐隐约约地有灯光，那就是柏侯所说的城么？
　　她一瘸一拐地扶着车厢往前走，那只鹿蜀还套着驾辕，好好地站在那里。
　　卫然将行李甩到鹿蜀的背上，自己咬着牙跨骑上去。
　　柏侯说会去那里找她的。
　　黑暗里，她小心翼翼地拉着缰绳，咬牙忍受着鹿蜀行进的颠簸，向着光亮走过去。
　　走得越近，那光亮反而暗了下去，直到相隔大约五百米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座城池有巨大高耸的城墙维护起来。城墙上零零散散的灯火，大约是警哨一样的人在走来走去。约摸是朱红色的巨大的城门关得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卫然勒住鹿蜀站定在城门下面，一是不知何去何从。
　　为什么城门是关着的？出了什么事不让人进去了么？
　　“哎呀，真是扫兴阿。难得我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竟然关了城门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来。
　　卫然吓得猛地转过身来，黑暗里一只白皮黑纹、巨大的像老虎一样的骑兽轻轻地落在地上，白虎的背上坐了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夜风吹拂衣卷发飞，散出来的发丝迎着月光发亮。
　　白虎上前两步，卫然不由地牵着鹿蜀向旁边退了两步，那人到了她面前，仰头看了看城门，又转向她说：“天黑了就会关城门，你也赶路赶得忘记了么？”
　　卫然看不见他被斗篷遮住的脸，黑夜里只能看到斗篷下面一双翠绿的眼睛，在月亮下面隐隐约约有金色的反光。
　　我听得懂这个人说话，他也是仙么？
　　如果开口说话，会不会被发现是山客？
　　那人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不和陌生人搭讪，很聪明的小姑娘。不过我可没有时间和你一起等，先行一步喽。”
　　说完，他将那白虎的缰绳一下拉起来，白虎隐隐的一声低啸，几步助跑之后，竟然一下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向天上升去。
　　卫然吓得叫出声来：“老虎飞起来了？”鹿蜀被她一惊，嘶叫着后退了好几步，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拉鹿蜀的缰绳。
　　那人伸手裹紧被风吹散的斗篷，往下面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山客么？”白虎悠然地越过高耸的城墙，瞬地不见了身影。
　　卫然定下神来回头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他的踪影了，对着空空的夜幕喃喃道：“那种东西，居然也会飞……”
　　一转头，一整片恢宏的星空铺撒开来，漆黑如缎的夜幕上全是碎钻一样的星星，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夜空。
　　一瞬间有些震撼，将鹿蜀驱到墙角，靠着墙稍稍放松自己几近麻痹的双腿，她连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按照那个人说的话，天亮了就应该会开城门的吧？
　　又看了一眼浩瀚的星空，她靠在城墙的角落里，坐在鹿蜀上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