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
多尔衮坐那越寻思越不对劲儿，他昨晚上刚进京，因为急着把镶白旗这事儿定下来，也就没进宫和各方面通个气儿，小皇帝的动向也抓得不明，这里肯定有事儿！
一开始琢磨，调子往阴谋论那里去，皇父摄政王就坐不住了，“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立刻进宫去！
可是这时候，早年在战场上受伤颇多的多尔衮，身体已经不大好了，赶了几天的路，昨晚睡觉的时候梦里好似自己还在马背上颠簸一样，一宿没睡好，早晨朝会又费了不少心思，回来后又和阿济格这个不省心的惹了一肚子火气，再加上爱新觉罗家族向来大肉大酒惯了，高血脂高血压就是家族病，这猛不丁一起，眼前忽悠就是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还得说武人反应就是快，谋士们还在七嘴八舌的凑在一起商量事儿，完全没发现多尔衮的状况，而坐在多尔衮左侧，心里惦记着旗主之位一直瞄着多尔衮动静的阿济格，一看自己弟弟突然站起来，又突然向后倒去，而多尔衮倒下去的方向，就是太师椅那突出的把手和八仙桌尖尖的桌角！大惊之下，连站都没站起来，爆发力极强的双腿猛一点地就窜了出去，抓住多尔衮的腰带，使劲儿把人便往自己怀里一拽，同时身子一拧，带着多尔衮便向侧面倒去！
多尔衮身大体沉，回到家换了常服，腰间的腰带不过是妻妾绣制的精美样子货，根本经不住大力拉扯，只听得“刺啦”、“砰”、“哐当当”几声，多尔衮下摆衣衫尽裂，被阿济格抱着躺倒在地，人事不知，而兄弟俩身边的桌椅早已躺了一地！
谋士们被声音惊动，齐齐转过身来，看见兄弟俩躺倒在地，多尔衮被阿济格以摔跤的姿势拦腰抱住，衣衫破碎，双眼紧闭，面色潮红牙关紧咬，状况“凄惨”无比，全都傻了眼，瞬间就想歪了：英亲王您这是要弑弟么！？是么是么！？
是个屁！英亲王也没傻到底，谋士那含义明确的眼神儿一下子就把这位凶神给气着了，多尔衮压在他身上他不敢动，怕伤着自己弟弟，腰间用不上力站起不来，只能扯着脖子喊：“还不他娘的快点儿叫太医！！摄政王昏过去了！”
哦哦哦，谋士们这才反应过来，急三火四的请太医去也！
且不说太医如何给多尔衮诊治，不久之后摄政王醒来，得知是阿济格及时抓住了自己，要不昏迷的自己就有被椅子背或是桌角“开瓢”的危险，心中相当的不是滋味儿！虽然现在权大势大，但朝中多少人都盼着自己死，尤其是宫中那对母子……到头来还是自己兄弟，能于危难时刻拉自己一把……
罢了，镶白旗，阿济格想要，就给他吧……压不住正蓝旗那些人，自己不会教他么，多铎也没了，自己突然间失了一个有力的臂膀，阿济格性子虽然鲁莽些，却也心底憨直，一心向着自己……
定下主意，多尔衮唤来在自己府中一直守着的阿济格，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便撵这个兴高采烈嘴巴咧到腮帮子的莽汉回府休息去了。
自己个儿在床上安安静静的躺了一会儿，脑子跟走马灯似的，心中不定，多尔衮躺不住了，一看天色还早，不过下午时分，便要起来更衣进宫！
太医本临走前劝摄政王静养为要，多尔衮哪里肯听，下人们也不敢劝，呼呼啦啦换完衣服，皇父摄政王直奔紫禁城。
一进慈宁宫，孝庄正和苏麻拉姑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心情十分的好——主要是小皇帝最近相当“听话”，来请安的时候甚少发脾气，这里女人们正说得开心，却见皇父摄政王多尔衮面色不善的大步走了进来，孝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好在皇宫里最是锻炼人，孝庄也是段位高超的演戏高手，笑眯眯的迎上前去：“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进宫了？”又回头唤苏麻去上茶水，自己亲自扶着多尔衮坐了上位。
太后虽然下嫁，又有多少情爱在里头，两人不过是政治结合罢了，但彼此即便心知肚明，表面上却也做情意绵绵状。
多尔衮缓和了一下脸色，慢慢和孝庄套着话，想先从她这里看看小皇帝有无什么变化和变故：“昨儿回来的晚，就没过来。今天朝会完了，回府处理点儿事，想着好久没见你了，便进宫了。刚才和苏麻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听多尔衮如此问，孝庄忍不住嫣然一笑，如今不过三十六岁，外加保养得益，科尔沁美女风姿尽显：“还是不是提到了皇上，最近竟然知道尽孝了，实在叫人高兴。”
多尔衮接过苏麻拉姑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面色不显：“哦？”
孝庄心里叹气，还是这么多疑猜忌，因为要涉及到死去不久的多铎，脸上笑容便收敛了一些：“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发了次高烧，大概是给吓着了，说人生无常，实在要爱惜生命，又想着众位长辈，特意烦劳了太医院，要给各位长辈好好诊治诊治呢！最先闹扯的，就是我这慈宁宫！就连姑妈，也叫了好几位太医去给瞧了呢！”
多尔衮皱皱眉，多铎因天花而死，京里有些恐慌的气氛也是正常，小皇帝发了高烧自己吓唬自己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至于这给长辈看病，嘶，猫腻可就多了……
不说中宫皇太后的病情有没有人看出来什么，就是自己身体的状况，哼，叫人知道了就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还好自己在太医院里，早就安排好了人……福临这是……多尔衮眼色深沉，转而和孝庄聊起了别的。
崇祯自打来了之后，办得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给孝端暗地里换药这件事了，而王承恩这个得力干将又做的滴水不漏，外人丝毫不得而知，除此之外，就是对待孝庄的态度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些，别的一概不变——小朱子就等着谋划多尔衮的死期呢，因此和孝庄说了半天，多尔衮竟再也没察觉出福临的不对来。
但多尔衮此人，一向心机颇深，一旦有了怀疑必不肯轻易放弃，心思转了几转，竟以久未归京为由，要在慈宁宫来顿家宴，唤顺治来此吃饭，也不待孝庄答应，直接就唤了宫人去乾清宫请小皇帝来赴宴。
孝庄低头装做喝茶，心跳得犹如鼓响，她不是毫不知事的后宫妇人，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早有人来报。顺治的应对也可以说相当出乎孝庄的意料，对自己儿子走得这一步棋心里迷惑，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而多尔衮今日突然进宫，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孝庄不能不开始担心等会儿儿子来了之后，与多尔衮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
孝庄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应对多尔衮，那头崇祯见了皇父摄政王派来的小宫人，连个奔儿都没打，就兴冲冲直奔慈宁宫而来。刚才王承恩已经八卦了太医院传来的摄政王府多尔衮昏迷和阿济格救助的事儿，虽然后续事件崇祯不了解，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一肚子坏水儿的朱由检，怎么可能由着阿济格多尔衮兄弟二人就这么兄友弟恭下去，人心贪婪，有了这样看那样，是很自然的事啊，不是么……
进了慈宁宫，崇祯便做出顺治帝一贯见了多尔衮的固有表现：战战兢兢外带不服不忿，忍气吞声外带怒气盈面，给孝庄和皇父摄政王请了安，多尔衮竟大刺刺的受了，也不给顺治行礼。由不得崇祯都有点儿同情当年的福临了，虽然魏忠贤居心不轨，暗藏祸心，可实在是没胆子在皇帝面前这么跋扈啊……清朝的小皇帝，没亲政之前，真真叫一个可怜……
多尔衮为了探寻福临的想法，少不得面色和蔼些，先和侄子谈谈心，言语中也客气了很多，甚至难得的表扬了福临两句——这其实也挺难为人的，福临现在文不成武不就，性格一贯糟糕，要想找出两句话夸夸吧，实在是违心得很，多尔衮很是搜肠刮肚了一番，就连孝庄刚才和他说顺治孝顺的事儿，都被多尔衮情急之下给用上了。
待得顺治“心花怒放”的放松下来了，多尔衮突然就提起了镶白旗之事：“皇帝怎么想着，要英亲王接管镶白旗旗主之位呢？”
顺治茫然，一脸疑惑：“那该给谁……”
呃，多尔衮卡壳了，一时忘了摄政王的威风，被这孩子的直接弄得也有点儿发呆：能说给我么！？说给多尼！？傻子也知道多尼和阿济格比起来，根本毫无可比性啊！
皇父摄政王被噎了个倒仰！吃饭吃饭！吃饱了继续说！多尔衮今儿一天到现在就吃了顿早饭，午饭还没吃就昏了，结果被灌了一肚子汤药汁子，现在饿得不行了，脑子迷糊精力也差，等吃饱了咱们再计较！
苏麻早就下去准备去了，顺治却又提议：“既然是家宴，叫英亲王也来吧！”
孝庄被儿子的建议吓了一跳，多尔衮眼睛一眯，这小子什么时候对英亲王这么感兴趣了！？“哦，怎么又想起叫阿济格来了？”心里疑惑未解，更加生气，连英亲王都不叫了！
顺治眼睛刷的一亮，两手一拍：“前儿听一小宫人讲英亲王追击闯贼李自成的故事！真是帅！今儿有机会，想听英亲王亲自说说！”
孝庄听了“扑哧”一笑，一点顺治的额头：“英亲王是咱们满清领兵的大将，攻城略地，刀里来火里去的，战事多么凶险，到你嘴里怎么就成故事了！真真还是个小孩子！”
多尔衮这才稍稍解了疑惑，不过是小孩子崇拜英雄的心理作怪而已。满人多好勇武，福临虽小，但多受熏陶，犹记得崇德七年年底，皇太极出猎叶赫一带，携他前往，当行猎于噶哈岭时，福临便射中一麅，那时他年仅五岁。今儿这事儿属不属实，和顺治身边的小宫人一打听就知道。
稍稍放下些心思，转身儿多尔衮又派人叫阿济格进宫，看看小皇帝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崇拜这个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的英亲王——紫禁城这时候就和多尔衮自家后花园儿似的，想叫谁就叫谁。
多尔衮派人来叫，阿济格即便再混，也得收拾好了进宫，哪怕他正和家里的小妾玩儿的开心，却不知宫里他一向瞧不上的九侄子准备了好几个大惊喜等着他呢。
路上不提，进了慈宁宫，英亲王不愧是莽汉，行礼颇有讲究，先见过摄政王，再见过太后，最后才是小皇帝顺治。
多尔衮一瞬不瞬的用眼睛斜斜瞄着福临，等着看小皇帝甩脸色。
可出人意料的是，往常对这个十分在意，必要一脸不痛快的福临，今天着实反常，不但没不高兴，反倒亲亲热热的拉起阿济格的手，不叫他给自己行礼：“皇叔，您快坐！是朕叫皇父把您叫来的，您快给朕讲讲，当年是怎么追击闯贼李自成的！？侄儿想听呢!”
哎，这声皇叔叫得阿济格这个舒坦，这个马屁拍得英亲王这个舒爽！虽然平日里，阿济格打心眼儿往外瞧不上福临这个侥幸得了大位却毫无能耐的小皇帝，但在小皇帝面前称皇叔，显摆自己的武力功勋，却是阿济格相当乐意做的事儿，当下完全没看见多尔衮那陡然间漆黑下来的脸色，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便自称“你皇叔我当年如何如何，你皇叔我那是如何如何……”的吹嘘起来！
多尔衮不仅脸黑，他都快郁闷的吐血了！虽然他很想把福临引诱到和阿济格一样没脑子的人生道路上去，但阿济格今天在紫禁城自称皇叔，却不知这不是汉家末年，卖草鞋的也能叫个皇叔！
在皇帝面前，“皇叔”这个称号岂是随便叫的！？当年他给孝庄施加了多少压力，才一步步得来了“皇叔摄政王”这个称号！就连多铎，死前位居辅政和硕德豫亲王，不也没赚来这“皇叔”的称号！？
阿济格这个莽汉……还有若叫他查出谁在顺治耳边乱嚼大臣的舌根，定活活剐了他！！皇父摄政王咬牙切齿心头暗恨……
只见阿济格讲得开心，福临听得专注，小皇帝双拳紧握，听到紧要关头还会不由自主的挥动两下，似乎要亲自冲上去帮将士们把闯贼胖揍一顿一样！就连一旁坐着的孝庄，也捧着茶杯听得聚精会神，连茶水早就凉透了都没注意到！
完全被母子俩冷落了的多尔衮更是恨！就阿济格那个破口才！前言不搭后语的！就他打的那几场破仗！有什么好听的！你们要是想听来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啊！！
崇祯要是能听见多尔衮的心声，肯定要唾弃他：听你说什么！？怎么打汉人么！？那我不是自己找罪受！？我就想听听李自成怎么死的！怎么着！叫他烧我的紫禁城！真后悔来得晚了些，没把李贼挫骨扬灰！哼！【万岁爷，您傲娇了……
一直到苏麻来请众人入席了，顺治还听得意犹未尽，直追着阿济格将将李自成到底是怎么死的，死的有多惨——皇上您真小心眼儿！李自成好歹给您收尸了不是，还说了您不少好话！崇祯：浪费就不行！烧紫禁城可耻！好吧……
多尔衮在一旁暗自憋气，大手一挥：“吃饭吃饭，饭桌上别说这些打打杀杀的！皇上爱听，以后我讲给你听！”
顺治不吭声了，委委屈屈的揪着阿济格的袖子不放，老阿正在兴头上，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和他弟弟唱对台戏：“哎，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这些战事什么时候说不得！皇上正是应该多听听这些，长大了也冲锋陷阵，那多威风！”
顺治眼睛再次亮了起来，连连点头。而孝庄和多尔衮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齐齐黑了脸！
阿济格被多尔衮一瞪，顿时反应过味儿来，摸着锃明瓦亮的脑门儿，嘿嘿一阵傻笑，直奔餐桌而去！
这就是崇祯的全部计划？怎可能呢！戏肉还在后面呢！
吃着吃着饭，满人这时还没那么多规矩，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崇祯见饭桌上一派祥和，多尔衮兄弟之间气氛良好，就捧着饭碗往自己碗里夹了好些菜，才开口说话：“皇父，朕见英亲王英武，满朝竟无有能出其右者。如今辅政德豫亲王骤然离世，辅政大臣缺一不可，莫不如，就叫英亲王担了吧。”
扒拉了一口菜咽了，也不顾饭桌上突然僵下来的气氛，崇祯继续丢炸弹：“朕听说，当年太祖便使英亲王为一旗之主，只因英亲王偶有犯错，太宗才在天聪二年去了英亲王旗主之位。到如今英亲王战功赫赫，”抬起头来冲着呆若木鸡的阿济格讨好的一笑：“这么多功勋累积下来，除了皇父，满朝上下，谁能比得过英亲王之威武！？领一旗之主位，又有何过！？”
又接着回头看多尔衮：“皇父刚才问朕为何在朝会上想起将镶白旗交予英亲王统领，朕一时蒙住了，现在才想起这个答案来，不知道皇父觉得这答案可还行！？”笑眯眯状笑眯眯状！
哎呦，阿济格当场就要把福临引为知己了好不好，心说话：你小子比你老爹皇太极仗义多了！嗯，不错！还知道提提你爹的不是……啧啧……【崇祯黑脸：你爹！
多尔衮！？多尔衮此刻有点儿当机……答行呢，还是不行呢？
孝庄！？孝庄定住了，一口菜嚼得都没味儿了也不知道往下咽……儿子是聪明了，还是更傻了呢？
快吃饱前，崇祯坏心的对着饭桌上两个食不知味一个美滋滋只顾得喝酒的三个人说了最后一段话：“英亲王乃太祖之子，朕之亲叔，宜称‘叔王’，如皇父同意英亲王辅政，可加叔王衔，意欲如何！？”
阿济格一口水酒当时喷的满桌子都是！崇祯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空了的大碗，慢条斯理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反正他吃饱了，管你们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