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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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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做了个梦。
梦中二叔捧着爷爷的骨灰盒面色平静地走向灵堂;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叔坐在堂前石阶上抽烟,笑得和哭一样;奶奶一个人站在灵堂里;父亲没来,小小的男孩不被允许参加葬礼,只能远远地站在树下张望。
日光从院中大树树叶的空隙泄漏,洒下一地斑驳。
吴邪知道骨灰盒里其实是空的,却不知道爷爷在哪。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而言,死亡还没有晚饭来得真实,他也无法明白所谓的死亡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醒来之后吴邪就出门了,今天是老痒送老队长回家的日子。
火化的时候在场的只有工作人员、吴邪和老痒他们,没有看见老队长相好的,听说那姑娘仗着自己长着张漂亮脸蛋又和一男的好上了,对前男友的事闭口不提。
真他娘的世态炎凉。
除了火葬场大家就散了,老痒拿着老队长的骨灰盒去火车站,吴邪送他。两个人一人一份最廉价的盒饭,蹲在火车站门口的花坛旁边吃,吃完了抹抹嘴告别。
老痒转头看着吴邪,嘴里泛苦。
到最后,当年的天真无邪也还是长大了。
“老吴,”他问,“你觉得我当初来北京是对是错?”一个人,再苦再累也就算了,两个人,朋友受苦会心疼,会害怕。吴邪是这样的人,老痒也是这样的人。
大城市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些人拼了,功成名就,有些人穷尽一生,却只是淹没在灯红酒绿的繁华中。
“你甘心吗?”吴邪低声问他。
“老子他娘的怎么可能甘心!”
这是赌徒的心理,没有起色的时候,咬着牙安慰自己再撑一下就好了,有了起色便欣喜若狂,却希望得到更多,哪怕救命的是一根蜘蛛丝,也没有人愿意放弃希望。
吴邪定定地望着友人。
“歌是一定要唱的,”老痒说,“谁不让我唱歌我和谁拼命!”
金发少年清秀的脸颊在阳光下竟有些耀眼。吴邪曾经以为老痒早就被北京的人事物影响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老痒依旧是老痒,依旧是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混出个人样让抛弃他们母子的父亲后悔的张扬少年。
没有信念,我们就做自己的信念,没有荣耀,我们就做自己的荣耀。
路还长,谁都没有资格说谁的梦想之路已经到了尽头,谁都没有借口就这么放弃。
“我没有退路了,”老痒走上前抱住吴邪,“所以,祝我好运。”
吴邪反手拥住他,想笑,眼眶却红了,“你他娘的怎么搞得跟要死了一样!”
金发少年愣了一下,旋即笑骂,“那你他娘的别摆出那副奔丧的表情!”
我们不就是在奔丧么?吴邪在心里反驳着,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不约而同地,二人松了手,退后两步,然后同时转身,没人告别,也不需要告别。
吴邪抬头,戴着黑色墨镜的青年倚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底下,手里夹着一只香烟。虽然看不见脸,但少年可以肯定,青年的目光一直在追逐着背着吉他的倔强少年的背影。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才会不至于伤到什么人。
“嗳,老板,”他看着黑眼镜的身影,喃喃道,“他会成功的对吗?”
意料之中的,不可能有人回答。
少年笑笑,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