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从天上来的孩子》小友

13、重叠

　　Thor家里遭贼了——这是我在踏上原来属于Lisa太太的那层楼时冒出得第一个最正常的想法。刚从研究院回来，其实我已经很累了，但仍然停下了脚步，盯着那道虚掩的门。我迟疑了几秒，把手里的包握紧，以随时准备好一包狠砸上去的状态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寂静持续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这扇门开了道缝，只是因为Thor慌张出门时没关好门造成的时，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我脸前猛地旋转打开，以几乎是凶猛的力道砸在它后面的墙上，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尖锐声响，然后一只手一晃，我整个人踉跄进去——

　　“Fuck！”愤怒地狠狠拍掉那只把我揪进来的手，控制住力道在最后一秒把包扔到了沙发上而不是对方的脸上，我一把摔上门，整个空间在一片巨响后被彻底和外界隔绝。“你这个——你——你这个见鬼的混蛋！”手指在发抖，我可以感觉到怒火顺着脊椎爬上大脑皮层，麻醉了神经，不受控制地解开了什么生锈的锁，“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

　　面前的那个混蛋脸色苍白，但眯起的绿眸冰冷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却足够压迫。

　　“收起你的眼神！”抱起手臂，我听到自己失控的尖锐的生硬的命令。“鬼知道我他妈好像不久前才把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的你送进那该死的神盾！我该死的刚刚替你那没脑子的兄长跑了趟腿，去看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现在总算该没我的事了，却看到你他妈活蹦乱跳的在Thor的房子里待的好好的？！你还把我拽了进来，你以为拽过我领子的人世界上有几个？！”

　　“闭嘴，女人。我现在就可以杀掉你，别忘了这个事实。”Loki的声音平静地可怕。可以看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愤怒——我无比清楚他在两天内杀了多少人，同样也无比清楚他现在就用拳头也可以揍死我。而几乎是本能地，我走进一步，仰起头盯住那双再也无法被我看透的绿色眸子。

　　“You can take a try.”我说。

　　沉默在不大的空间里生长蔓延。身体在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它还在沸腾，那些泡沫充满了我的每一个细胞而形成共振，它在冲我尖叫，它挣脱了控制而现在正一点点软弱下来，一点点回归掌握——

　　Loki猛地转身，错开了我们两人间死寂中的对视。他粗暴地把桌上不多的东西全都扫到一个背包里，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全新的——介于Thor刚刚搬进来，这很显然。简单瞥了瞥四周的布局，Thor把几乎所有Lisa太太不要的家具都一次性买下来了，因此整个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Loki从我身边风一般飞快地擦肩而过，冲进厨房翻着表面原本洁白的颜色已经泛黄的冰箱，对一盒冰冷的烤鸡嫌恶地撇了撇嘴。“好吧。”看着他把烤鸡放下，拿起蛋糕放进包里，我挑起眉，声音已经恢复了基本的平静。“你在翻箱倒柜拿走Thor的东西，日常品，钱和食物。你要逃亡？”

　　原本我只是想嘲讽他，因为他让我的烦闷值突破了安全界限。但是看他没回话的样子，我没准儿还真的说准了。“I see。你没有钱，所以来拿Thor的。”

　　“不可以？他说过，他的东西我可以随便拿。我没有收藏人类货币的习惯。”嗤笑着，Loki装好一包面包，神色鄙夷得好像我说得话多么可笑似的——如果他的声音不是那么干涩的话。我站在原地挑眉看着他的动作，重心倚靠在冰冷的墙上，没什么表示地看着他把最后一点东西扫进口袋。“你搞错重点了。”我最终开口，挡住他的去路时没有让开，“一个不久前袭击纽约的外星人，现在穿得像个人类，背着一包乱七八糟的日用品像个离家出走的失业游民一样，准备到街上游荡？”

　　对方像是被我刺到了痛处，唇角不自然地动了动，像是想要冷笑，但又提不起力气。于是他只是冷冷地避开我的目光，甚至连做出一个假笑的举动都没有了。“我需要躲过Thor三天，我的法力恢复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在这见鬼的地方Thor显然占了上风，会妨碍我干掉他。”

　　“你的后半句话像是在掩饰你前半句话的真正理由。”轻描淡写地，我意料之中地看到Loki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难看。没有给他张嘴吐出恶言的机会，我直起身正面立在他面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手臂。“在我们上次清醒的见面时，我记得你们已经和好了。Thor因为你看起来被吓呆了，恨不得召唤出超人之类的玩意儿来救你。因为这个缘故我和Kat不得不跑去给Foster带了个信儿以表诚意，而Thor则坚持守着你。现在Thor不知道见鬼的在哪儿，你却突然回来了，带着这种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脸色，说要躲他。你的言语带着十足的破绽，发生了什么？”

　　Loki在某方面上就好像是我的倒影，在水面上反射着几乎相同的颜色，在被波纹模糊的时候我却仍然能抓住那丝破碎的色彩。他的脸在我的叙述下先是苍白了几分，而后却渐渐冷静下来，慢慢变成了我所不知道的那个Loki，高傲又自负冷酷的Loki。“这你管不着。”他轻声道。

　　我扯开一个微笑。“那么你现在是准备去楼下的便利超市住着，还是要去买份地图找找看旅店在哪儿？”

　　面前的人让我满意地僵住了。侧开身，我抓起一旁的包。

　　“Now，跟上。”

　　走出Thor的房门时我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那个雨夜，有个绿眼睛的小男孩带着满身的雨水紧紧跟在我的身后，走进我的生活。而现在我身边站着的高瘦男人好似与那个孩子那样想象，却又截然不同——就连那双漂亮的眸子都找不到曾经熟悉的色彩。好像有什么东西缓慢细微地把他挤出那柔弱的壳子，一笔一划刻画出他消瘦的身躯。

　　走出电梯时，Loki往后看了一眼。我突然意识到，改变他的不是别的，只是时间而已。只有时间。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Loki突然转过身，脸上一瞬间竟然是不知所措地一片空白，只是下一秒就被他掩饰过去。“Thor来了。”他咬牙压低声音，飞快扫过这小得可怜的底层前厅。

　　“他当然回来这儿找！明知如此你还跑这儿送上门……”

　　“如果我有别的地方去我会到这里来？！”

　　恶狠狠地从唇缝里挤出这句话，Loki侧身站到一棵高大盆栽后面，虽然几乎没有任何遮挡作用。默不作声地站到对方身边，我瘫着脸背对入口，然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下一秒穿过前厅。电梯叮咚一声向一边打开，我听到Loki并不平稳的呼吸。

　　我突然很想抬头问问他，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他会想露出他碧绿的眼睛或倔强的发丝，期待着那个金发的鲁莽的神在偶然的一瞥中把他从黑暗的角落找到，然后伸出他的手，拽他出来。

　　电梯门合上，然后是细微的发动机声响。从盆栽后走出的Loki面色平静，带着刚刚躲避他最厌恶的东西后的放松。我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向停车场。Loki坐在副驾驶上，而我系好安全带时，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Kat，而当时我能做的唯一反应就是狠狠踩下油门。夕阳落在反光镜上，连带着那个向我跑来的人，有点刺眼。破旧的发动机虚弱地咆哮一声，奔向老旧的马路，越过黄灯变为红灯的那条生死线，然后一路向前。我看到天边几抹厚重的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或许再过会儿，就要下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