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时间诡计》月莲城

90、第八十九个现在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海斗带来的风纪委员之一：“委员长，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不可能的！”
　　另一个风纪委员也反应了过来：“是的，委员长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你为了保护九十九，不惜这样……”
　　海斗置若罔闻，看向愣住的长谷部：“既然你是幼稚园的同级生，应该认识我。我是你和未来的同班同学，当年曾经被横山左太郎欺负得很惨的幸村海斗。”
　　长谷部有些惊疑地点点了头：“啊，我还记得你。”
　　“我被横山欺负的理由，你还记得吗？”
　　“呃……你没有整容前长着阴阳脸。”
　　在场的女人都发出了惊疑声：“什么，整容？！”
　　在一片刺探的注视中，海斗慢慢停止了颤抖，态度变得冷静：“我小时候因为半张脸上的胎记而奇丑无比。横山一直欺负着我。所以我利用当时班上最强的九十九未来保护我。未来会和横山敌对是因为我，她与横山并没有深仇大恨，反而是一直被横山欺辱着我，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他看向长谷部，“你不会忘记了这种事吧？”
　　长谷部张口结舌：“……确实有这样的关系。但是——”他有些困惑起来了。
　　“事发那天，我和未来在相熟的婆婆的店内间看电视玩耍，而横山受到了他母亲的虐待逃出了家。在街上游荡时他发现了到店里拿冰的我，觉得可以拿我出气，就把我强行带到了楼顶上。在那里他袭击了我，把我按在大楼的边缘，向我宣泄他被虐待的仇恨，扬言说要让我去尝尝看死掉的感觉。这时来找我的未来推开大门进来，目击了这一幕尖叫起来。趁着横山受惊的瞬间，我单手推在他的胸口，一脚踹在他的腿上，把他掀翻，他从我身上滚下去，往大楼外滚落，坠了楼。因为太害怕了，我让未来代替我去看他死了没有，在她确定横山的死亡后我还央求她不要告发我。” 海斗对长谷部说，“那天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清楚地记得横山那天上身穿着一件黑蓝拼接的衬衫，扣子是圆形金色的。下身穿着一条墨绿色的灯芯绒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对吗？”
　　“啊，这……我不太记得了，似乎是那样。”长谷部结结巴巴地说。
　　“当年的证物照片在警局有留档，你可以去调查。我想你根本没有好好调查过当年的事情，而且说到底你并没有看到事发的经过，只是凭当时看见未来在场，就认定凶手是她。真是了不起的正义英雄，这么多年来多亏你自我满足，不断为了你的正义和良心去惩罚无辜的未来，才让真正身为杀人凶手的我逍遥法外。”
　　长谷部的脸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一般难看：“你骗我……”可是海斗说得太真实了，连细节也栩栩如生，完全不像临时为了揽下未来的罪名而臆造出一番说辞，长谷部已经完全动摇了。如果海斗说的是真的，那他那么多年来究竟……
　　“你帮助我把污秽泼到未来的身上，未来又死心眼地遵守着约定没有出卖我，我才得救了。就像爱着我整容后的脸一般，人们都尊重敬爱着我。就算在我已经说出真相的现在，恐怕还有不少人不愿意相信，宁可认为我是为了保护未来而说谎。你让我过了一段梦一样辉煌的日子，谢谢你。横山如果真的有不能原谅的人，除了我，一定也会有你。”
　　长谷部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摇晃起来。所有不知真相的人都在胆寒震惊。
　　只有未来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掩着下半张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这些事……这些折磨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真相，明明是海斗拼尽一切也想守护的东西，他现在却在那么多陌生人的面前，全部说了出来。这就好比把自己一切好的地方全部抹消，把只剩不堪的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海斗的态度虽然冷静，可是她看到他的拳头捏得死紧，眼神也失去了焦距，在承受着他人无法知晓的痛苦和压力。
　　这么多年来，她其实一直在怀疑着他。因为从未相信他，她也不曾期待他有朝一日会挺身保护她。他此时的行动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让她感到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感动。
　　够了，已经够了。就算这些观众认为她是凶手也已经无所谓了，海斗……她的内心的某个角落，好像已经被治愈了。
　　“你把罪名全部揽到自己的头上有什么好处！”早乙女突然失控地尖叫起来，“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就算你为了她承担罪名，她也不会来感谢你的！”
　　海斗看向未来。奇怪的是，明明是在这种充满压力和尖刺的气氛中，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好像轻松的表情：“这样的问题你不该问我，而该问未来。十几年来，她承受着不公正的指责与恶质的谣言，一直帮我保守着秘密，保护着我。我却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情，就算在她被正义英雄的恶毒谣言中伤时，我也因为害怕暴露我自己的罪行而没有站出来坦白，贪婪而卑劣地享受着她的温柔，做着伤害她的事。可就算这样，到了这种时候，她还会为我哭泣。她到底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什么也没有，只不过因为她是把我视作重要的青梅竹马的九十九未来。在这种时候，我应该再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为了保护我的名誉而躲在她的身后，让她为我承担一切污秽罪名吗？我做不到，我属于人类的心还没有崩坏到这样的地步。我向这被诅咒的命运认输了，我承认这份本该早就由我自己承担的罪孽。我只愿她能从这不该由她承受的罪中解放出来，获得她早就有权利得到的清白。”
　　早乙女掩面嚎啕起来。
　　曲终人散。
　　海斗说想一个人静静，没有和未来、仁王一起回家。仁王把未来送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想着刚才的事，没怎么说话。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想了一路的仁王感觉很不情愿地说：“那家伙总算做了一件男人该做的事情。”
　　未来点点头：“嗯，把我吓了一跳。”
　　“好吧，我承认之前对他过分偏见，他也没有恶劣到底。虽然不想承认，他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也挺帅的。”仁王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
　　未来踮起脚，抬起手来捧着他的脸：“怎么了？”
　　他把手从她的腋下伸过抱住了她，不让她看他的表情：“从此以后你可以彻底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清白地生活了。”
　　“没错。”
　　但是那却不是他为她做到的。未来的落泪看在仁王眼中，让他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仁王并未对自己和未来还有他们的感情失去信心。可是毕竟他们才是相识了大半生的青梅竹马，毕竟他们拥有那样深深的羁绊，毕竟那个人真的很爱她：“你不要因为太感动了，就跟他走。”
　　未来微笑着回抱他：“如果我跟着他走了，你会追上来吗？”
　　“我才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我也是这么认为。”未来合上了眼睛。她的确被海斗感动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回忆起她毫无隔阂地喜欢着海斗时的心情。但是这份心情无关恋情，而是一种接近于阳光、清风、草木香气的美好感觉。胸口很温暖。
　　她有一种预感，从今天以后，不管是她还是海斗，都可以真正开始面对一段新的人生了。
　　那天旧校舍发生的事情还是在学校里传开了，很多人在传学校里有个学生在幼稚园杀过人。毕竟不能期待每一个听到劲爆真相的人都能看在这是幼时的意外的份上保守秘密。但也许是感觉到了海斗的诚意或是相信了他的说辞，这一次，没有传出任何关于未来的负面谣言，甚至连之前恶意八卦未来的神田也什么都没有说。
　　海斗完美的学园王子的形象，似乎一夕之间成为了过去式。女生们也因为传闻他曾经整容而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以前总是听到女生们略带倾慕和羞涩地讨论海斗，如今能听到的只有不信任与失望。
　　在那个周五，海斗在午休时找到了未来，把她叫到了走廊，告诉她他刚才辞掉了学生会的工作。
　　未来感到很难过：“难道说学生会处罚你了？”
　　“不，只不过我自己不想留在那种空气沉重的地方了而已。”海斗看了窗外的流云片刻，低头看向未来，“周末有空吗？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看到未来略有些紧张的表情，他戏谑地微笑道：“不是让你陪我去自杀。”
　　“……我也没有这么想啦。要到哪里去？”
　　“去做十几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海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去向横山的父母谢罪。”
　　这不会是一趟快乐的拜访，他们不知道横山的父母在知道真相后会如何暴怒，甚至也许会被痛骂责打。想起来感觉很可怕。
　　但是这确实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已经逃避这一天逃避得太久太久，在他们一起逃跑的路上，很多原本能够美好的回忆满目疮痍，很多原本能够长久的感情再也回不到当初。
　　这一次，她没了时间的能力，也不依赖‘能回到过去就好了’的念头，必须勇敢地面对现实。
　　“嗯，我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