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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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一是在大一下学期的寝室联谊活动上认识付连成的。
那是他们两幢宿舍楼组织的联谊活动，实际上也就是吃吃饭办办节目，促进不同学院之间的交流而已。聚餐的时候吃的是纸上烧烤，四人一桌，两男两女的搭配。政法学院是出了名的女多男少，即便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安排座位，也还是有部分女孩子不得不跟其他学院的一桌。
很不幸，华一就是那部分女孩子中的一个。
她那时嘴还比较笨，虽不是内向的性子，与生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还是不会主动讲话的。但想想将来要做律师这行不懂得交际怎么可以，于是调整好了心态，大大方方坐去了两个历史学院的男孩子那桌。
而付连成呢，就是那两个男孩子里的其中一个。
“你们好。”本应该与他们同桌的另一个女孩还没来，华一只好一坐下就率先向对面的两人打招呼，理所当然地咧着嘴笑。坐在她正对面的男孩子似乎有些内向，只小声说了句“你好”，就忘了要自我介绍，面上有点儿赧。
“你好。”倒是付连成出了声，她一转头，刚好对上他那双清亮的眼睛，“你叫华一？”
也许是华姓少见，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念出华一名字时将华字的发音念对。可是付连成念得很准，第四声。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略低，像极了央视播音员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呃？嗯，是啊。”华一就有些愣，转而又好奇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刚才听到他们叫你了。”他则是弯了眼笑，眼瞳好像润着水光，非常好看，“我的名字是付连成。”
华一记性不算好，属于过了高一就忘了初三、过了大一就忘了高三的那种人。不过她对别人的第一印象总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因此就她本人而言，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而付连成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声音好听，眼睛好看，人很健谈。
她还记得她当时问他，你们学历史的要背的东西很多吧，整天看那些历史资料，无不无聊呢？他笑着说有时候挺无聊的，不过有的史料很有意思，大概就像他们学法的背法条很枯燥，听案例却很来劲。
然后他问她对中国的哪段历史感兴趣，那时候正在热播《康熙王朝》，华一也爱看，就说她喜欢康乾盛世。他便开始讲康乾盛世，还联系了电视剧，告诉她哪些是史实，哪些又跟史实有出入。华一听得入了神，直到付连成突然问她要不要烤个鸡蛋，她才回过神来。
看了看碗里的鸡蛋，她忍不住怀疑地皱眉：“会不会把鸡蛋打进去以后，蛋白到处流？”
付连成就指了指一旁盘子里的洋葱圈：“没事，你可以把蛋打在洋葱圈里。”
她笑笑摇头：“还是算了，我不喜欢洋葱。”
“不喜欢洋葱？”他看向她。
“嗯。”华一不好意思地点头，觉得对不住他好心的提议。
“嗯。”他却一本正经地颔首，夹了一块烤好的香菇到她碗里，又抬头对她笑，“我记住了。”
过了那么多年，再回想起他那个时候的表现，华一都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她当然没忘了后来付连成告诉过她，吃那顿饭的过程里他很多次想说他其实知道她很久了。“但是从长远的角度考虑，我觉得我必须忍住。”他当时摸着下巴，这么若有所思地回忆着，“不然到时候追你，就没有杀手锏可以出了。”
可惜当年花了那么多心思，到底也只是当年了。
如今华一虽领了个算得上“拖油瓶”的弟弟但条件尚佳，而付连成事业稳定正值大好年华。华一不知道付连成有没有后悔过当年在她身上付出太多心思，可说句实话，她挺替他后悔的。所以她觉得，她有必要给他介绍个合适的对象，好以此补偿。
问题是，这档子事原本是付连成自己提出来的，等华一给他介绍了第一个，他却表现得不冷不热，倒是在电话里跟她聊了几句那人的情况，就忽然说：“你哪天有空？”
“啊？”她一时没跟上他跳跃得太快的话题。
“我还欠了你一顿饭。”
“哦，那个啊……”华一记起那天他说过的话，扫了眼办公桌上的台历，“这几天都行吧。”
他应了，又提议：“今天晚上？”
“嗯，好。”刚好家里头冰箱内没什么储藏了，她也不用绞尽脑汁想晚饭该做点什么给弟弟周光善，“不过你介不介意我接了我弟一起去？”
“可以，那我到时候开车去接你，再一起去接你弟弟。”付连成没怎么意外，只顿了顿，问她：“小孩子吃不吃辣？”
华一想了想，“我跟他都比较喜欢粤菜。”
“嗯，我知道了。你忙吧，下午见。”
“好，下午见，拜拜。”
才刚挂断电话，她就听到头顶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华姐，晚上又去相亲呀？”抬了头，果然瞧见实习生小西正端了刚泡好的红茶靠在她办公桌边，笑嘻嘻地把茶杯搁在她桌上了。
“有相亲带着弟弟去的吗，”华一笑起来，拿了茶杯说声谢谢，也不故作神秘，“是跟朋友吃饭啦。”
小西知道华一这人是不会说假话的，听见是朋友，便摇摇头失去了打趣的兴致：“华姐，我看你也相过不少了，怎么就碰不上合适的呢？”她用遗憾的眼神上下审视了华一一番，“你看看，你现在经济条件这么好，人也挺漂亮的，性格又好——不强势也不包子，成天笑呵呵的。我要是你啊，就不管那么多，干脆找个长得帅的好了。”
听她这意思，是要华一包养个小白脸呢。
“你实习两个星期，别的没上手，倒是先学会怎么拍马屁了啊。”倒也不介意这个玩笑，华一想了会儿，实打实地给她分析起来，“我这经济条件也就是小康水平，将来指不定还要给我弟出多少成长费呢，变相的‘孩奴’啊。长相嘛，只要是个会化妆的女人，都可以变漂亮。性格方面……你是还没见过我讨人嫌的时候。至于找个长得帅的，这也得人家帅哥愿意帮我照顾我弟弟呀。”提到弟弟，她点点头，好像在考虑另一个可行的法子，“我看还是把我弟养成一个高富帅比较靠谱。”
小姑娘就捂了脸：“养成系啊！华姐，你好变态！”
华一就笑开了。现在的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到了下午五点，付连成开了车来接华一。她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和弟弟周光善就读的小学都在市区，还不到下班高峰期，开车过去也不过十分钟，他们很快就接到了周光善。
由于是生母和继父的孩子，周光善跟华一在长相上倒是不怎么相像的：圆圆的脸，眼睛又大又圆，鼻唇小巧，很是秀气。他个头在同龄人中不算高，穿得很厚实，背着个大书包走路似乎还有点不稳，被华一牵着走过来，胳膊要高高抬起才能抓紧她的手。
“阿善，叫叔叔。”等走到了付连成跟前，华一就晃了晃周光善的手叫他跟大人打招呼，转而又想起点什么，疑惑地抬眼望向付连成，“咦，不对……是该叫叔叔还是哥哥？”
这一问也让付连成愣住了，才想起华一虽然大了周光善二十二岁，但从辈分上来说还是姐姐。付连成跟她同龄，和华一站一块儿，被周光善叫叔叔也不是，叫哥哥又不太妥。
还是周光善看看华一再看看付连成，机灵地喊了句：“大哥哥好。”
在“哥哥”前边加了个“大”，听上去就合适多了。
“你好啊。”付连成蹲下来，跟周光善视线齐平，笑笑说，“阿善是吧？听说你喜欢吃粤菜？”
周光善把小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付连成便笑着揉揉他的头发：“那我们今晚去吃粤菜。”
他们到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粤菜餐馆，按着周光善和华一的喜好点好了菜。等到服务员走了，华一才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拆开，朝坐在她身边的周光善伸手：“来，擦擦手。”
他乖乖地把两只手递过去，任她抓着细细擦了个干净。付连成看着这一幕，也没掩饰眼里的好奇，于是华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就笑了解释：“阿善体寒，冬天洗冷水大半天都暖和不起来，我怕他生冻疮，吃饭前就用湿纸巾擦擦代替洗手了。”
“这么小就体寒？”付连成歪歪脑袋看了看周光善，“小时候在空调房里待太久了吧？”
“惯坏了。”她翘起嘴角点头，把用过的湿纸巾叠好放回包装纸里搁在手边，又抬手理了理周光善的头发，“等过年的时候要带他去看一次中医，开点中药调养一下。”
周光善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中药苦。”
“苦也得喝，身体不好怎么行。”华一的语气倒是没商量的，她拿了纸巾出来，把膝盖上的包放到了身后，看看付连成，“我想去趟洗手间，能先帮我看着他吗？”
他点头说好，她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怕喝中药？”见她走远了，付连成又把视线转向周光善。小男孩规规矩矩地将两条胳膊平放在桌上，腰杆挺得直直的，眨巴眨巴眼看他，点点头，跟在听课似的。付连成禁不住了弯了唇笑：“你姐姐以前也怕喝。她喝中药的时候都读大学了，不仅怕苦，还经常偷偷把药倒掉。我们知道以后都笑她。”他刻意顿了顿，再继续问他，“阿善要不要比姐姐厉害？”
周光善扭了扭屁股，坐得更直了：“我比姐姐厉害。”
“那到时候要好好喝药，再用这事嘲笑你姐姐，你比她勇敢多了。”顺理成章地让他入了自己的套，等小男孩想了想点头，付连成才补充：“实在怕苦的话，喝药之前可以要你姐姐准备好冰糖，喝完了就含着糖。”
周光善又点头，而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大哥哥，你不是来跟姐姐相亲的呀？”
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早熟，但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听来这些词的。付连成沉吟两秒，不答，反而问：“干嘛问这个？”周光善摇摇头不说话。付连成就有些无奈，只好说：“我也算是你姐姐的相亲对象。”
“那你知道什么是‘拖油瓶’吗？”周光善便睁大了眼，紧跟着追问。
“我知道。”他闻言一笑，“不过如果我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是谁跟你说这个词的。”“是之前跟姐姐相亲的一个叔叔说的，”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周光善见状老实交代，“他们说我是姐姐的拖油瓶。”
“哦，是这样啊。”猜到了个大概，付连成反倒没那么头疼了，“那是那个叔叔骗你的。”他从不骗小孩子，却又有把恶意剥去的能力，不怎么在意的口吻和中性的措辞也把这个侮辱性的词语解说得平淡了，“拖油瓶是说一个离了婚的妈妈带着的小孩子。你跟你姐姐是姐弟，不是母女，所以你不是拖油瓶。”
周光善就把他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眨呀眨：“真的？”
“真的。”付连成冲他笑，保证得认真，“我以前就是拖油瓶，比那个叔叔清楚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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