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最孤寂的世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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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无数种命运，可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的命运就唯有一种：被抛弃，拼命挣扎，然后还是被抛弃。黑暗在他们的世界中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在天地间，漫漫长夜，永无止尽。偶尔他们可以感受到外面世界透来的些许光和温暖，但很快地又被黑暗所吞噬。沉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只要不被唤醒，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或许会少上几分。
从上古时代起，人类诞生后便有几支异变的超凡人种，由于拥有天赋的特殊能力，世代统治着大多数的族群。然而，到了中世纪，科学飞速发展，人类再也不用依靠传说和神话来寻求生存，杀/伤力强大的武/器被不断开发，终于迎来了全球大规模混战的历史。战争过后，世间一片萧条，异族衰弱，被人数居多的族群所驱赶、追SHA，最后走向了灭亡。但是即便强大的异能之人已不复存在，异族的基因仍旧以一种新的形态存活在少数人群之中，这些人被后人称之为邪族，一旦现世，便会引来周围的征讨，直至后记元年代的到来，武/器被联邦政府议案限制，才让这部分人比先祖们更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他们避开人群，大多隐居于生存条件较恶劣的地带，唯有少数隐性基因的人才敢在正常族类中生活。
西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保留了异族基因的那族人，只知道他生下来就有一双和别人都不一样的阴阳眼，所以，被父母抛弃在黑街的JI院门口。他在黑街这家最大的JI院里“平安”地长到了6岁，虽然有着一双异瞳，可并不影响老板对他的“喜爱”，只因为他有着一张极为漂亮的面孔，用老板的话来说，只要细心栽培，将来必定是他们店里的头牌，金拉滚滚而来。可是他并没有等到金钵满盆，等来的却是他视为摇钱树的宝贝送来的尖/锐一/刀。
小小的他后来被打地只剩下一口气，BA光/衣/服，丢在了JI院门口示众三天，在那三天里，看着无数过往来人，有同情却怕事的，有嬉笑嘲讽的，有轻视冷漠的，甚至还有恶劣补上几脚的，却没有一个人低/下/身来问他到底痛不痛，为什么要做无谓的反抗。到了第三天，有些人已经麻木地习惯了团在那里的这个“脏东西”，每每路过都会加快脚程，不愿多做停留，更别说多看他一眼。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知道他要死了，所以，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因为他的痛苦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死后便不再会有感知，自然也不会去思考为何他会这般地凄惨，为何他要有这么一双看不到希望的眼睛。然而，就在绝望的那天，他却生平头一次看见了一道光，也是这道光让他追逐了一辈子，终也没能抓住。
他不怨恨父母将他抛弃，但是，他却恨极了上天让他让他遇见雷晋。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在冰冷的世界中一旦尝到了温暖的怀抱，他就会变得贪心，变得渴求，变得不能没有他的存在，就像/毒/酒入/喉，再难有挣扎的机会。徒劳地想要抓住那道不属于他的光，让他的一生变成了虚妄。他多么希望那双手不曾握紧他，不曾放开他，不曾让他徘徊于光明和黑暗之间，既得不到，亦放不开。
“我说过，管好你自己，不要惹麻烦回来。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雷桀晖像往常一样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他的独子而语气有所缓和半分。
“算了，人都带回来了，你也别和他计较了。左右不过是个孩子，你还和他较真了不成？”穆温柔地摸摸雷晋的头，手心传递着安抚的热度。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到现在都那么不知轻重都是你给惯的！”雷桀晖瞪了好友一眼。
“他才七岁，你还指望着他能像你这般权衡事态？那孩子也是可怜，明天我去菲尼克斯那里把人赎了便是。”穆觉得今天的雷桀晖实在有点小题大做。雷晋这孩子虽然性格内向，可骨子里到底是雷家的种，虽然直接把人从JI院门口背回来，做法上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但是，起码这孩子是有着那股子热血的，并非像黑街的那些同龄人，早已麻木了暴力和犯罪。他挣扎的方式便是他不同之处，那种打从心里的傲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你是开诊所还是开收容所的？”雷桀晖斜嘴讥笑道，
“他今天能给我捡一个回来，明天还不得捡一堆麻烦回来？他还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了？我看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雷晋低着头，一直没出声，小小的拳头握在两侧，抿着嘴巴倔强无比。来到黑街已经有大半年了，这一年中雷晋突然多了一个父亲，多了一个老师，还多了一个姐姐，这是他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的。那个男人把他丢到德国来为的就是羞辱他父亲，他也的确很成功，因为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期待他的到来，甚至对于他的种种表现都由衷地感到失望。他比不上普通孩子来得讨人喜欢，也比不上他那个白捡来的姐姐来得聪明完美。他的一切仿佛都像一个错误在不停地提醒着他的父亲，他的到来有多么地可笑。
“事已至此，你还能把人再给扔回去？你骂他不是一样没用？”对此，穆不愠不火地笑笑。
“谁说我不能把人扔回去了？我又不是你！”
“他快死了，不能让他回去！他会死的！”雷晋憋了半天，听到父亲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抬起小脸蛋儿，大声驳斥道。
“哼！你要是不多事，他还死得干脆些。如今就算他想轻易死都难！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救不了的人不要多管闲事。你自个儿都要躲在你那姐姐身后，拿什么来救人？要是长点志气，就别那么弱，让我看不起你！”雷桀晖一点都没有软下心来，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也顾不上考虑小孩子的自尊，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感情。
“我会变强的！”雷晋红着眼眶，抬头顶着上方那双与他极为相似却异常冷漠的栗色眸子。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也看不到了！”说这话时，雷晋很是伤心，还是幼年的他原本一直以为他的父亲当初是完全不看好他才会有此一言，可后来等到雷桀晖病重，垂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男人其实是不愿放太多的情感在他身上，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久。
“晋儿！我有些话同你父亲说。你去把你姐姐找回来，让她去诊所帮我看会儿。回头那孩子醒了，我叫你。”穆看着把自己下嘴唇都快咬破的雷晋，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恼好友，所以，干脆把人支出去，方便单独和好友私下谈谈。
雷晋闷闷地点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你下次说话能不能顾及下他的感受？他在齐月罡那里没少遭罪，你又何苦让他再恨你？”雷晋一走，穆就直白地对好友说道。
“要是恨我能让他有所长进，也算没有白来一趟。我这状况，再和他培养什么父子情深你觉得合适吗？”雷桀晖听不得劝道。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明明可以把任何事都做到极致，看得比别人都透彻，怎么偏偏在感情上如此弱智？”穆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概这就是天才的代价吧！”雷桀晖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勾了勾半边的嘴角。
又是被一阵抽搐的疼 痛唤醒，西德已经十分地熟悉。黑街的孩子记事都较早，比起外面世界的孩子都更会察言观色，善于忍耐。西德也是一样，有时候被打得狠了，也会疼上个个把月，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这种疼痛。
他也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容不得他有太多反抗。对那些大人来说，他是个稀罕的物件，身上有着异族的肮ZANG血统，脸又长得比大部分的孩子都漂亮许多，在JI院这种地方，自然是被当成摇钱树般的存在。他不喜欢那些男人用CU糙的手MO他，用奇怪的令他害怕的眼神看他，所以，那天当老板喝得醉醺醺地把他YA在身XIA，他WEN着那令人作OU的QI味，毅然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朝着他后背TONG了上去。他的力气并不大，可是也足以让对方LIU了很多的XUE。
他没有想过后果，因为比起常年活在恐惧之中，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活，他宁可再也起不来，再也不用睁开眼睛。
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些时候，西德才稍稍从呆愣状态中回了神，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上虽然很疼，可是受伤的地方明显已经有人细心地包扎过了，左手手臂上还插着吊水的管子。他正纳闷地回忆着昏迷前的种种，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一个温和带点低沉的声音传入他耳里。
“醒了？身上还有哪里疼吗？”穆把食盘轻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拿着听诊器给孩子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没事了！可能伤口还是会疼一阵子，实在疼得难受的话，我再给你开点药。”
孩子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多少，眼睛滴溜溜地朝四周看了又看，仿佛在找寻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在找晋儿吧？他之前来看过你，你还没醒。今天是市集开放的日子，所以，他陪他姐姐去镇上采买东西了。这会儿也应该快回来了。”
西德闻言，紧张的情绪才放缓了下来。潜意识里，他也只记得那双低头望着他的栗色瞳孔，以及那比他高大不了多少的背部，血糊了他的眼睛，他没怎么仔细看清那脸，即便如此，他也想见他，比什么事物，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迫切。
“饿了吧？我煮了些白粥，要不要先喝点？”
听他这么说，西德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和温润声音极其相配的那张儒雅的脸，点了点头。
穆拿起食盘上的瓷碗，喂了他小半碗粥，此时房门口便有了点动静。
门锁旋转了半圈就开了条缝，随着棕色的房门从外面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还不及门锁高的身影走了进来。进门的男孩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身材比同龄男孩稍许高壮些，五官线条极其完美，搭上那双罂粟般的勾魂眸子，冰冷中带着桀骜，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西德那时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动心，只知道抬眼看到那张略显冷清的脸，左胸的地方立刻传来一阵阵细密的酥麻感，仿佛心跳声就近在耳边，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面皮，让他两额也发烫了起来。
“你醒啦？”雷晋眼里闪着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床 边，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关心。
“正好你回来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记得给他喂完饭，打盆温水来擦擦脸，再再让他多睡会儿。”穆微笑着把碗交到雷晋手里，嘱咐完便走了出去。
穆走后，雷晋小心地捧着粥碗站在床 边，与那双灰黑与棕红交错的眼眸对视了片刻，才尴尬地舀了一勺粥送到西德嘴边。
“你喝吧！穆虽然做饭不好吃，但是熬粥还是可以的。”
“谢谢！”西德羞涩地对他笑了笑。
“啊？”雷晋没有和同龄的孩子如此和睦地相处过，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男孩，愣愣地杵在那里。
“谢谢你帮了我。”西德维持着笑脸，仿佛额头和身上的疼痛也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出现而不那么疼了。他张口吞下伸向他的勺子，把那勺粥咽进了肚子里。
“哦！那没什么。”雷晋看他把粥喝了下去，又舀了一勺，认真地喂着。直到默默地把半碗粥喂完之后，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才有所缓解，不似刚才那般生疏了。
雷晋记着穆的叮嘱，又去洗手间打了半盆温水过来，给半躺着的西德擦擦脸和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把他放平在床 上，轻轻给他盖上被子。
“是不是我病好了，你们就会把我送回去了？”雷晋本来想等着西德睡着后再离开，可是，却见他呆呆地瞪着眼睛，完全没有入睡的意思，然后，他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口了。
“你想回去吗？”雷晋皱着眉头，问道。
西德害怕地摇摇头，眼圈一下子泛红了。
“你放心，你不愿回去，我会想办法让你留下来的。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雷晋矮身，用他算不上很强壮的小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床 上这个比他更弱小的孩子，心里满是道不明的同情。
生来大概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温暖的拥抱，西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就流了下来，拼命地在他怀里点着头。
“老爹说的就是这孩子啊？”雷瑞弥微笑看着躲在雷晋身后，拉着他衣角的那个瘦弱身影。
“看来他挺粘你的。”
“我是小晋的姐姐，你可以和他一样叫我姐，你叫什么名字？”
“他有点怕生。”雷晋回头望望男孩，贴心地拍拍那只拉住他衣服的小手。
“别怕，她是弥，是我，是那个人的养女。”
“我家小晋现在也会照顾人啦。”雷瑞弥摸摸他的头，满脸笑意。雷晋没出现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母XING的一面。她一直觉得自己和男孩子没啥两样，甚至比普通的男孩子更强硬冷漠，可是唯独和这个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弟弟在一起，才会有意识地发现自己原来还可以作为一个姐姐来爱护另一个弱小的孩子，这极大地满足了她内心一部分的缺失，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亲情吧。雷晋是个有点内向的孩子，虽然很可爱，但是也很倔强。作为雷老爹真正意义上的儿子，他的出现并没有得到雷老爹的另眼相待。对待这个孩子她老爹有他自己的顾忌和难处，她和穆虽不赞同，却也能理解，可每次看到雷晋这孩子强忍着眼泪和难过，可怜兮兮的样子，她都会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他更好些，以弥补他缺失的父爱，她想穆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对他特别宠爱。
“弥，你能和那个人说一下，让他不要赶他走吗？我可以把我的床分给Syd一半，食物也分他一半，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雷晋知道自己在亲生父亲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这位领养来的姐姐，所以，只要她能帮他求求情，也许那人就不会坚持赶西德走了。
“你放心！有叔在，不会赶他走的。你还不了解咱爸那性子吗？他拗不过叔的！”穆就是雷老爹的克星，所谓一物降一物，虽然嘴上谁都不饶谁，但是，每次遇到什么争执，都是雷老爹先败下阵来。
“嗯，如果他要把我送回中土去的话，我也想带他一起走。”雷晋在心底里一直觉得雷桀晖早晚会把他扔回齐月堂，就像齐月罡把他送过来一样，所以，他时刻抱着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并没有把这里当成是久留之地。
“那我呢？”雷晋的不安让雷瑞弥心里一阵触动，面子上却还是装得和没事人一样，玩笑般地指指自己。
“啊？”雷晋一脸迷茫，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带他回去，不带我呀？”雷瑞弥嘟着嘴，表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来。
“你也想和我一起去中土吗？”雷晋惊讶道。
“当然想啊！我们小晋去哪，我就去哪！要是回了中土，我还要帮你整你那后爹，让你风风光光地回雷家。”雷瑞弥说这话时也以为自己会实现这个承诺，可是，人生真的是太过难料，有时候命运就像是一班永远错开的列车，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迹上去了。
“嗯！”雷晋开心地点点头。他喜欢这个长他四岁的假小子，虽然嘴上不肯叫她姐姐，可是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的身影，等他发现时，早已经将她当成了崇拜的对象。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最孤寂的世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