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夏∮雪

5、第四章

　　午后，病房里。
　　着实迷糊睡了又一天，医生说她气血虚，注射了整整一瓶葡萄糖。幸好，没有再做奇怪的梦。她拿着镜子照照自己苍白的脸，有力无力地扯着笑容，心想着，下次遇袭会是什么状况？没有了法力的她，反而一点都不怕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积蓄在体内的力量正一点一点朝外流失，连一点点对危险的敏锐度都消失了。
　　“没人来看你吗？”她别向了一边的连飞，那个外籍的美少年正站在他的床沿，替他削着苹果。
　　“洛斯不是在吗？怎么叫没人，”他也不看她，反正就见镜子的反光整个病房里转啊转的，爱美人之天性，他倒也不奇怪，只是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你才没人来看吧？”
　　“呵呵。”她浅浅地笑着，灰色的眸子扫过他微讶的脸，“有人来看我才怪了……”
　　“你在本地没亲人？”虽说只是休克，不过也该来看看，毕竟女孩子家。
　　“我，没，有，亲，人。”她一字一顿地，嘲笑着自己的人生。
　　连飞没有应声，沉静地打量着她。
　　“喂，”她好奇转向洛斯，“你们什么关系啊？”她故作表情暧昧。
　　洛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削着他的苹果，而连飞，有点尴尬地望望他，再望望她：“咳咳……我们是朋友。”
　　“最好的那种？”她的神经虽然不如以前敏锐，但是大脑未必迟钝，先前洛斯的忧心重重，和现在的细心体贴，她一一看在眼底。
　　“你有意见？”半天没出声的洛斯开了口，带着明显的敌意。
　　“哦哦——”耸耸肩，她转回头，意外地见到连飞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难道是父母不同意吗？她偷偷想着，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爱上个同性……扯远了，她倒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目前。
　　“连飞。”
　　“嗯？”
　　“谢谢你，不然我们都躺不到这里了。”也许……她连抹魂魄都消失无存了吧。
　　“这——这是哪门子感谢啊？”他想说不客气，却觉得总是不怎么舒坦，“你以后别老是发呆了，跑几步，那箱子是可以躲开的。”
　　“是啊，跑几步……”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洛斯，惊似的五官，教她怎么都不相信这是巧合。随即，她对着他扯开惑人的笑——而洛斯还是不为所动地，把削好了的苹果递给了连飞。

　　出院后的一个月她都没去上学，窝在家里，一个靠近郊区的别墅，整整一个月，没见过光，连吃东西都是叫的外卖。
　　门铃声响起，拉开酱紫色的大门，是伊少如旭日般朝气的笑容。
　　“你来干嘛？”
　　“校方差我给我带口信，无故旷课次数太多了，当心给开除——”作为学生会的副主席，他本没理由插手这事，不过既然看到了要发给她的警告信，他就不由自主地自告奋勇。
　　“哦。”
　　正要合上门，他硬生生地挡住。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他疑惑着，她不是爱旷课的学生啊，而且，成绩优异到刺目的程度。
　　“等死。”她微微抬眼，掠过他修长的身型，讽刺地笑着。

　　他跟着回头，只见身后不知几时多了几个凶神恶刹的大汉，浑身泛着绿色的光，手上拿了亮晃晃的大刀，狰狞地冲他们作凶恶状。
　　冥界的人——他沉思着，边躲开了几个人同时的攻击，身型轻快如风，连一丝头发都没沾到纤尘的飘逸步伐：“冥界要杀你？”
　　“我想是的。”她站着不动，欣赏着他优美的动作，只见他腰间抽出一把白光的软剑，几道光划过，那几个绿色的身影立即化做碎片，随风吹散。
　　“还记得上次我打散的那个女鬼吗？是冥王卡瑟的爱姬。我也是上上个礼拜才知道的。真不知道他堂堂一个冥界的王，干嘛纠缠一个古代的女鬼做老婆！”——稍稍一个分神，一把金色的箭无声地穿过了她的肩膀。
　　她抽出箭，血液漫过肩头。金色的箭——“卡瑟殿下，何不现身？”
　　伊少冲上前去想帮她止血，脚步却给莫名的力量定住般，只能眼睁睁地见她的肩头染红。
　　许纱面带微笑。
　　“倘若不是为了兰儿，要你以命偿命……低俗的人类，根本不配见到我！”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高大男子走出阴影，他的右手上，是一弯金灿灿的弓。被盔甲挡住的脸上，是双饱含恨意的绿色瞳孔。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魄，王的气息，不同于索，威严而冷酷。
　　“劳您大驾，真是不好意思啊……”她倚上门框，红色的血沿着紫色的门流到地上，她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血液在流淌，嘴角仍旧挂笑，“想杀我，何必自己亲自来呢？我一个弱质女流，随便来个人就可以把抓到你面前了。”
　　“你以为我没有叫人来吗？！”他勃然大怒， “少说几十个冥界的人死在你这房子面前了，你还装傻？！”
　　“哦……”她眨眨眼，装作无辜，“他们是有人杀的，但和我无关，正如你所见的，我手无缚鸡之力。”
　　冥王卡瑟丝毫不理会她的伪装：“说！你一个小小人类，怎么把我的兰儿弄到灰飞烟灭的！”
　　“呵呵，敬爱的冥界之王，谁告诉你，她是我打散的呢？”她的眼飘忽地扫过伊少平静的脸，却没忽略他额头的汗。
　　“我一个朋友。”他打量着她，确实感觉不到任何力量，“你不怕我，甚至知道我，足以说明你的不寻常。”
　　“哈！”她大笑，“胆识过人也有错吗？读的书多见多识广也该死吗？”她的唇色发白，心跳悸乱，整个人濒临虚脱。
　　“罢了，宁枉勿纵！”他抬手，金色的箭飞回他的手边，上弓，拉紧，直指她的心房。
　　许纱自知是祸躲不过，干脆闭上眼，等死。

　　一阵阴风刮过，伊少忽然又能行动自如了。他急忙站起身，回头瞥见一袭深紫的披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披风上的脸绝艳倾城。他似有所觉地扬起笑。
　　“好久不见了。”索微笑着，薄薄的唇上扬，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朋友？”几百年都未见的魔界之主赫然站在了他的跟前，卡瑟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只当他是伊少的朋友，手中的力道未曾减轻，箭在弦上，金箭刺目，一触即发。
　　“我不杀他，我只要取那女子的性命，替我的女人报仇。魔冥两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和你起争执……毕竟，都不是自己的地盘。”
　　“说笑了，卡瑟。”索温和回笑，却不若伊少那阳光般的宜人，高贵之中透着无形的压迫感。“那么久没见莫非你是忘记了，我何曾有过朋友？”
　　“那你来做什么！”他无法集中念力去射出那支箭，他知道是索在用念力阻碍他，“索，你难道是来救那个女人？”
　　“我不救人。”优雅的唇翕张，他知道纱儿已经徐徐睁开了眼，冷淡如她，只是默默的任血液流淌，眼神却灼热地望着自己，“我来，只观战而已。”
　　“你玩什么把戏？！”卡瑟气恼道。
　　“呵呵……你杀一个不会还手的人，莫非就是冥界之主的风范？”索冷笑着，讽刺的口吻。
　　“哈！她若是能还手也未必能挡住我一箭。”卡瑟大笑了起来，只觉得索是在魔界待久了变得益发无聊，“一个人类的女子，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懒得和你多耗时间，冥界不可一日无主，杀了此女我便回去啦，改日我们在聚！”说罢，他动手拉弓。
　　“你还是那么卤莽，卡瑟。”他走向纱儿，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见她沾了半身红色的白色布裙，不由轻轻拢眉，“你当真以为自己不会死吗？”
　　“死又何妨？”她淡定地笑着，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传来的力量，眼里一阵痴迷，“死前能见到你，我心足矣。”
　　“索，为个女人不值得吧？”卡瑟见他用身体挡住了她，不由冷下了脸。
　　“这话该是我对你说的吧！”紫色的眸子眯了起来，他脱下了披风，盖在了她鲜红的肩上，血立即停止了流动。她脸色苍白，唇却异常的鲜红。
　　“你！”卡瑟手中的弓颤动着，显示着主人正在盛怒中，他犹豫再三，收起了弓，“索，我不想因为个女人和魔界大动干戈，但是并不代表怕了你！”卡瑟转身。

　　“站住！”纱儿出声叫住他。
　　卡瑟回过头，方才怒火攻心未曾多加留意，这时才忽然注意到，要杀的女子眉目间竟与索有着几分相似，以及——那股清冽的——气？“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无须卖魔界面子，我不是魔界之人。”她忽略伊少制止的目光，红唇一张一合，流血过多造成的苍白面容，灰眸透着清丽、不屈，“杀了我，如果你有那个能力的话。”
　　“那就别躲在别人身后！”感觉受到了玩弄，卡瑟握紧了手中的金箭。
　　“好！”她那手扶着他的肩，踮脚，覆上了他温热的唇，胸腔里的热血沸腾。移开，目光留连他完美的脸庞。轻盈地移动身体，红白相间的长裙在风中肆意的舞动，转眼间，她赤着脚立在了卡瑟的面前，抬眸，目光炯炯——“我的力量给封印了，”她徐徐道来，“如果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不会反抗；但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你不就是趁人之危吗，我几时怕过了？我只需要你明白一件事，倘若不是我的力量给人恶意封印，凭你，我有足够的自信活在你的箭下。”
　　“你——”他震惊，这般凛冽的气势，在他与索两位君主面前都毫不逊色——索也发觉了吗？他朝向他，只见他轻扯笑容淡淡敷衍，目光却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那么纯净的灵体，他还是头次见到。也许，杀了的话代价更大……
　　“好，我等你来向我挑战。”他狂妄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路的尽头。
　　“告诉我，”不知何时，索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颈间，“谁那么有能耐封印了你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