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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密宝诅咒 ...

  •   “不好了!不好啦!罗丝大人不见了!”天刚微亮,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衫的小宫女便慌张的从曦园里奔出,一路跌跌撞撞的喊着。
      12月24日晨时,静谧的皇宫乱成一团。
      而我,早已换上我的黑色长袍,骑上“飓风”,消失在浓稠的黑幕之中。
      “拉拉……你真的要去?”伊恩趴在次元袋的袋口,不安的看着我。
      我望着远处迷蒙成一片的天际,南边的天空仍是一片灰黑色,冷瑟的风扯着我背后的长发。我没有回答伊恩的问话,因为他心里也很清楚,我非去不可。南边的班思克,克得勒斯塔边境的小城,那里就有可以揭开一切的线索。
      经过一个白天的飞行,使得我的手脚都酸痛不已。跨过埃荷俄兹山脉,越过整个卡拉沛罗省,又到了夜将垂幕之时,我才在小城中心的一座楼顶上落了下来。
      小城还与半年前我来时一样,窄小的街道两旁亮起雾灯,地面上湿漉漉的。广场附近火光一片,人声嘈杂,那里大约也有人在为纪念蒂达•罗丝而举行祭奠吧,即使是在这被公国叛徒占领的时刻。没有过多去考虑现在的皇都内是什么情况、祭奠是否顺利进行,我跳下楼,立在无人的街道上,然后慢慢走向市政厅的办公楼。
      天上开始下起点点小雨,打湿我身上的黑色斗篷,也让路面上的颜色晕得更深。市政厅的大楼在雨雾中,也像半年前一样,安静、沉默。大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人。我正想着是否所有人都集中到广场上去了,却发现三楼的书房里亮着灯。
      我缓缓举步爬上去,看着两边经过的同之前一样的摆设,想着要去见的同一个人,我的心情激动却又出奇的平静,没有上一次的怒气。
      我的母亲,“上一代”罗丝的继承人,蔓迪•罗丝•道森•迪法斯,她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费迪南•格鲁纳夫。
      费迪南和我的父亲,他们是互相嫉恨的两个人。一个只得到了我母亲的心,一个只得到了我母亲的人。
      我和我的母亲,也是互相嫉恨的两个人。母亲是恨我的——我相信,由于很多很多的原因。而我对我的母亲,眷恋的同时也有怨愤——她不曾爱过我——她唯一的女儿,她连抱都没有抱过我,就选择了死亡。
      是的,她一定不爱我,她爱的是费迪南。
      她恨我的父亲,所以,连带的,她也恨我。
      因此,我恨费迪南。
      我就这样,盯视着那个让我失去两位亲人的男人。
      费迪南正坐在书桌前的油灯下沉思,手里把玩着一条金色项链。我猜那项链的吊缀里,一定是母亲的画像。
      今天是蒂达•罗丝的诞生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罗丝的一族,然后联想到曾因罗丝而死的我们。
      “谁?”警觉到有人进入,他迅速丢下手里的东西,一面握起靠在一边的剑,一面抬头看向来人:“……你……是你!?”
      我也止住思绪,慢慢踏进房内。
      “你竟还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杀死你!”
      “你杀不死我的。”我嗤笑。
      今晚的市政厅是真的只剩他一人。我猜测他是主持完节日庆典后独自溜回来的。
      “是吗,你也别太小看我了,小丫头!”他握紧了剑,神色一凛。
      “你杀不死我,而且……”我深深的看向他:“你也不会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他哼笑一声:“若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位‘刚刚回国的罗丝的继承人’——拉拉•罗丝•葛罗雷吧?不过,当日我在梅泽迩城外看到的,可不是一个神官的后裔,倒更像是个与邪恶打交道的女巫!”
      “不是‘像’,我本来就是女巫。”我很坦然的走向前:“女巫就是我现在的职业,就向‘神官’是蒂达•罗丝的职业一样。而且,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拉拉•罗丝•迪法斯!”
      我的声音不大,却有些颤抖。
      费迪南的表情先是略有不屑,听到那最后几个字时,又转而瞪大了眼睛。
      他久久没答话,我又说道:“怎么?不信吗?”
      我转了一个身,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下:“记得费茨罗伊——你说的那个贤者大人,他曾嘱咐过你,杀了我,你会后悔——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爱人——蔓迪•迪法斯的女儿!”
      他的眼神恍惚的摇摆了一下,手中的剑也慢慢垂放到地上。他又看了我半晌,气力不足却又恶狠狠的道:“拉拉•法斯,她是蔓迪的女儿,但同时也是迪法斯那个贼人的女儿!!”
      我沉下脸:“所以,你想杀死我的父亲,然后再杀死我吗?”我看看他,又接着说:“本来皇族的人是不知道你谋反的事的,是我,我用了这个身份,极力主张,才终于促成了这次的讨伐!”我得意的笑着。
      费迪南也笑起来:“所有的人都被当做了傻子吗?你是在为了自己的什么目的吧,把皇族的人当傻子,还有那个陪你发傻的三皇子,都成了你利用的工具!你假冒罗丝也就算了,还想假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吗?”
      “住口!”我愤怒的吼道。想要说以撒早就知道我女巫的身份,但想到他并不知晓我的另一重身份,只得收住口,干瞪着眼:“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替我父亲报仇的!让皇族派兵铲平你,让你身败名裂!”
      对,我不要让他就在此刻,简单的死在我的手里,我要让以撒把他抓回国都去,让全国的人都知道,是他陷害了迪法斯公爵!!
      “你说迪法斯?”费迪南毫不在意我的话,嘲笑着:“就是我设计害死了他,那又怎样?他也杀了人,为什么不让他死?没有人来制裁他,我来制裁!”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有些疯狂的手舞足蹈的大吼着。
      “杀人?杀什么人?”我呐声问。
      “他杀了谁?哼!”费迪南狂肆的叫着:“他杀的人多呢!别的我可不管,而他最丧心病狂的是,他杀死了他自己的妻子、我的爱人——蔓迪!!”
      我愣住了:“你胡说什么?……根本不是那样的!”
      “不是?你也想骗我吗?”费迪南颤抖的用手捧起桌上的金链,痴狂的看着吊坠中的人像,念道:“我与蔓迪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是迪法斯拆散了我们。蔓迪婚后依旧思念着我,是你父亲杀死了她!之后他虽对外宣称,蔓迪是难产而死,但我知道……那一切都是谎言!他的悲伤也是假象!蔓迪,是被他杀死的!”
      我僵在原处,看了他半晌。脑中乱哄哄的,也想了半晌。
      “不。”我突然静下心绪来,直视着费迪南那张瞬间苍老的好多的脸,慢慢的说道:“母亲她不是难产而死,却也不是被父亲杀死的——她是自杀——为你而死的!”
      费迪南也愣住了:“为我?……你……骗我……”他仍有不信,但语气已不再强硬,显得虚弱而动摇。
      “我没有骗你。”我继续说道:“生下我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消息——你在南方的一场战役中死了。她得到了你的死讯,便从高塔上跳了下去。”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自己也仍无法直视那样的过往,但那却是真实的。
      是费茨罗伊告诉的我,他告诉了我关于母亲的死。他是可以知道真相,也是没有任何理由要欺骗我的,所以我相信他所说的是真实的。
      看着我略险落寞的脸,费迪南也开始有些相信,他踉跄一步坐到椅子上,跌掉了手里的剑。
      “哐啷”一声,金属敲击地面,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她是因为我的那一次事故……而死的吗?她是为了我而死的……”费迪南喃喃的轻吟:“而我……却因为那一次事故彻底扭转的运势……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命运。”我轻轻的答:“因为我们罗丝一族的被诅咒了的命运。”
      费迪南直直的盯着我。
      我继续说,语音轻缓,如同笼罩在窗外的雾气一般轻柔:
      “我们……还有我,继承了‘罗丝’之名的女子们,总不会幸福。”我想起曾经梦见到的祖母所说的话,映照着自己的遭遇,似乎开始有些相信。
      “诅咒……诅咒……”费迪南沉下眼,失神的反复着那两个字。
      “是的,诅咒。”我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突然感觉到——他也是个被罗丝的诅咒而折磨着的人:“你知道那是什么诅咒吗?”
      “是什么?”他猛然抬起头,急切的看着我。
      “你也不知道吗?”我一愣。
      “……”他无言的看着我。
      “费茨罗伊……那位贤者他……没对你说过什么吗?”我问,见他摇头,随即想到,费茨罗伊确实不知道这事,但他说有线索……
      我又盯着费迪南看了半晌:“我母亲……她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费迪南对我的问话毫无反应,依旧呆愣着坐在那里。
      “你和我母亲……你们如此相爱,你怎么没有阻止她嫁给我父亲?”我继续问:“你们本可以私下逃走……”
      “她不愿意。”费迪南突然开口了,思绪似乎沉浸到了回忆里:“我乞求她与我一道走,可是她不愿意,她哭着对我说……‘我并不是嫌弃你什么,相反的,我爱你的全部。但就是如此,我们相爱,所以我们不能得到幸福。’”
      “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
      “是啊,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我也这么问她,她说:‘因为诅咒。’可是我不相信什么诅咒,我只相信用我自己的双手能给她幸福!然而……她相信,她说她的母亲一生中结过两次婚,唯有第一次是她的真爱,但却只得到一个惨痛的回忆,那个男人在婚后不久便患病死去……可我仍是不明白,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不明白……”
      费迪南痛苦的把脸埋进双手里,继续喃喃的念着不明白,我却略微开始了朦胧的记忆。
      “‘罗丝’是先祖给我们的名字,就像这密宝一样传承……你要收着它,再交给你的后辈中继承‘罗丝’之名的女子……告诉她,这是我们背负的惩罚……”眼前的画面又回到那晃动的空间、1471年秋季的茉兰,临终的老人用枯瘦的手紧紧的箍住我的手臂,指甲刺如我的肉里。她疯狂如魔的双眼,射出让我惶恐不已的光,一字一句的念道:“告诉她们,我们的诅咒……让我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她突然放开我的手,从床上翻跳起来,一手支着墙壁,一手指着我大叫:“相爱的两个人,永远无法结合,否则将给对方招至灾祸!”她放声大笑:“不可不相信啊……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他的……”
      祖母又开始疯言疯语,又哭又唱的闹了半晌,才倒回到床上。父亲在一旁将她扶好,躺进被窝里,此时的我已经被吓呆了,瑟缩的坐在角落里不感动弹。
      许久,祖母才又从疯狂的记忆中醒过来,泪湿的双眸已看不到东西,只是一直盯着半空,口里唱着:“相爱的人啊,永远不要结合,否则将给你的爱人,招至灭顶灾祸……”
      次日晨,祖母死在她的卧房里,身体已经僵硬了,泪仍未干。
      “相爱的人啊,永远不要结合,否则将给你的爱人,招至灭顶灾祸……”我也轻轻的唱着。
      “那是什么?”长时间的静谧,费迪南已抬起头审视着我,听到我的声音,不解的问。
      我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他,许久才道:“那是我们的诅咒。”
      说完,我起身离去。费迪南仍独自一人呆坐在黑暗中。
      “拉拉?”我一出市政厅的大楼,伊恩便担心的跑出来。
      天已尽黑,我默不作声的在路上走着。
      没得到我的回答,伊恩自顾自的说起来:“蒂达爱上了人间的人类,并为此而撕毁了与德鲁克里斯家的婚约,带着肖•兰道前来请求解除约定,长老气愤又拉不下面子,便许下诅咒,让她即使能脱离魔族与那人类双宿双飞,却不能得到幸福。”
      难怪费茨罗伊说过我们“罗丝”的一族是蒂达•罗丝的后裔,却不是他的后代。我仍沉默的走着。
      “伊恩……”我突然问道:“祖母临终前告诉我诅咒的事,因为害怕,所以我把它忘了……可是,之前的历代‘罗丝’都是知道的吧。那么,明知无法得到幸福,她们为何还要让这样的血液继续流淌下去?既然无法和喜爱的人结合生子,她们为何还甘愿与不爱的人生下我们?”
      “因为有些是很保守的坚守族旨的人,她们认为这是先祖传承下来的‘规矩’,有着必须将‘罗丝’血脉延续的使命,所以她们强迫自己去做。而有的是被有那种保守思想的‘上代罗丝’逼迫。再有的,总使宁愿孤独而不嫁予他人,但最终……耐不住寂寞吧!”
      “母亲是被逼迫的吧……”我一路走一路想着:“她也许想过与我同样的是……我开始有一点了解,当时母亲想要杀死我时的心情了。”
      “拉拉……”伊恩轻唤。
      “母亲没做到的事,可能会由我来做。”我转过头去看向伊恩,露出一个略显寂寥的笑容:“我是‘最后的罗丝’了,我会让这个称号名副其实——我大概是不会生孩子的……我……可能也没办法再去爱上什么人……”
      “拉拉……跟我回魔界去,我恳求长老解开诅咒……”
      “不……”我打断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看看黑色的夜空,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才又对他说道:“宿命论都说,每个人的灵魂是半环,要找寻到你命中的另一半才得完整。那另一半就是你的爱人。而我……我的心里住着两个拉拉,前后的两个我已经让我的灵魂涨得满满的,无法、也不需要再去容纳什么了……我会就在我这里终结我们的诅咒。”
      “可是,这一切的源头仍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蒂达曾经的未婚夫是我,我……”
      “别再说了。”我朝他摆摆手。
      望着难分方向的一团黑夜,我迷茫了。我现在该去哪里呢?是去看看茉兰别堡的遗迹,还是回古勒达去?
      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去梅泽迩,以撒还在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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