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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魁恩之计 ...

  •   十一月,渐入秋季的皇都由夏季的余热转入清凉,连降几场秋雨洗去了空气中的躁热,也降下了人们心里的火。整个都城中的人都在这凉爽的气候中,显得意兴珊阑。
      距梅泽迩城战胜的消息传来已有一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已有战乱转换成了别的笑料,人们渐渐恢复到之前的平静,那“遥远”的战争似乎是场梦。
      皇宫中也挺平静。之前的一阵对皇后亲党的盘查活动无疾而终。我本以为魁恩会借此机会大力改革朝廷中的各种弊端,着手解决皇都内混杂的党派纠纷,结果他却什么也没做——他一直推说时机未到,而如今机会来了,他却又放过。我不禁觉得,魁恩他是老了,没什么魄力了。
      昨天晚上,我听到梅泽迩又有文书传达的消息,今早便去找魁恩。
      我刚一进他所居住的宫邸,就见门口一片忙乱的景象。仆佣们端着盛水器皿和一些东西进进出出,皇家御医们的马车也来来往往,说是魁恩旧疾复发,我听了吓一跳,赶紧跑进房去看他。
      问清楚之后我才知道,魁恩在十来年前的一次骑射过程中,不慎落马摔伤,他的右膝自此落下病根。多年来,偶尔发作,疼痛不已。近来一直保养得很好,便也没什么事。如今,由于国事繁忙,再加上秋季天候多变,一时疏忽,才又发作起来。
      当我看到他生龙活虎的坐在躺椅上,一边中气十足的责斥御医按摩手法过重,一边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时,我便觉得方才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搞什么……原来只是腿疼而已,害我还以为他要死掉了呢!
      几位御医治罢退下,众使女也安置好器皿,一个使女为他的腿敷好热毛巾,退到一旁,室内才慢慢安静下来。
      魁恩喝口茶,疼痛渐隐,他舒服的半躺下去,于我说起莲和以撒的事来。
      皇族的军队驻留在梅泽迩已经一个月了。一方面由皇族对城市全面掌控、重整卡拉沛罗省属军队,对城中再一次进行全面盘查;另一方面也对梅泽迩以南的大部分地区派出侦察人员进行秘密监测。
      奇怪的是,费迪南战败以后从梅泽迩撤军,一直退到了卡拉沛罗边境以外,而没有在卡拉沛罗的其他城镇驻留、整军以备再次发动攻击。原本由他的军队占领的城镇也只是残留了一些数量极少的士兵驻守,主力军队已经回到克得勒斯塔的班思克去了。
      这个消息的传来,使我很惊奇,皇都里的人也开始疑惑——费迪南子爵是否真的曾“实际占领”山脉以南的数省?费迪南子爵真的是为叛变才攻打梅泽迩的吗?也许此事另有隐情!
      看着皇族的人虽沉默,但内心却开始摇摆,魁恩对此也抱谨慎态度。他闭着眼,摇着藤椅,一边说:
      “此事不可草率断定。”
      他的话让我险些暴走,可他仍摇着手笑道:“以现在的情况看,费迪南南下时虽然统帅十万大军,但这一路损失严重,而我皇族八万精骑,显然是居与上风。倘若查清费迪南确有谋反之意,也可轻易将他拿下。但是,如果他并非实意如此,而我们轻率定了他的罪,迪法斯公爵的事又会重演——你也不想吧!”
      我沉默不语,并不是赞同了他的话,我心里思量着魁恩在说这话背后的真实想法——他也许并非这么认为,但有碍于皇后的原因,他也不得不小心保守。皇后最近以来虽然表面上行事低调,但从亲皇后派的官员们私下常常集会这一点便可看出,皇后还是有所行动的,她在准备着,以时刻应付皇帝发动针对亲党势力的变革。魁恩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皇后一派支掌着东北一方的经济命脉。
      魁恩沉默了好久,才叹出一口气:“这个皇帝,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啊!也许是我老了吧,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轻哼一声:“我看你是懒了吧,想以‘老’来推脱。”
      魁恩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我的无礼:“是啊!有时还真是不想干了,看着你们这些小姑娘整天东跑西逛,没事就聊天、买东西,日子过得多清闲啊,真让我羡慕。”
      “我哪里清闲了?我们也是有很多烦恼的!”至少我就有不少。
      “你还用烦恼什么啊?”魁恩眯笑着眼:“连为你找夫婿这个最大的烦恼,都由我帮你解决了,你还用烦恼什么?”
      我就知道……每次我找他聊天,话题转来转去,最后总会落到这事上面来,之后他就会开始奇怪的幻想。不过这一次,他突然没了话,微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才又说道:
      “你和以撒的婚事,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来的及办完……”
      我古怪的看着他,他的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他不过年过半百,当然不会突然就死掉,那么他在怕什么来不及?
      “对了,肯恩家的那小子,最近来找过你几次吧?”魁恩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安布莫司:“恩,是来过。”
      “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魁恩又躺回靠椅上,好象临睡前的留言:“不要过多的和他来往。那小子……比维尔强些,继承亲卫团也不错……但是他……”
      魁恩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推说累了,我便退下。
      十一月中,天气更见寒冷。
      这一天,突然接到了莲发来的信,说是准备回都。三天后,莲的先行近侍快马抵达皇都,见了魁恩,说莲随后几日就回到达。此次只有莲一个人回来,一来禀报卡拉沛罗的详细情况,二来是听说魁恩旧疾复发,回来探望;而以撒则留守在卡拉沛罗,全权指挥。
      我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惊讶,也不解。莲与以撒离开已有五个月,多日不见,倒也想念。而如今,终于听到要回来的消息,却只有莲一个,以撒仍然驻守在梅泽迩。
      起初是不相信,而三天后随着魁恩一同去迎接莲的归来,我才看到——以撒真的没有回来。
      我有些失望,无聊的站在朝殿的一旁,听着莲的奏书。
      “听闻父皇腿疾复发,儿臣与三弟都很担忧,不知现在如何?”莲躬身行礼。
      “没事了。”魁恩坐在皇坐上,俯视着站在下面的莲,淡然的道:“朝殿之上,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是。”莲又行礼,接着开始报告卡拉沛罗的情况:“梅泽迩要塞已经无忧,我军大举获胜,此事已报奏,这其中以撒功不可没。但可惜的是,未捉到费迪南•格鲁纳夫,他似乎是派出追兵追缴哈囵左省侯的残兵,侦察到我军的来势,便连夜撤退。
      我军驻扎在梅泽迩,重整军容的同时也向南边派出侦察兵,发现费迪南•格鲁纳夫已确实退出卡拉沛罗以外,只留少数残兵留于几出城镇,未及撤回。对此……不知父皇如何看待。”
      魁恩反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做的?”
      莲犹豫片刻,道:“临行前,父皇虽嘱咐不可躁攻,但以撒皇弟认为此为收复全省的好时机,应当趁胜追击,向南追讨。”
      魁恩沉默不语,半晌才又向满朝大臣们问道:“众位看如何?”
      众臣议论纷纷,不少人认为费迪南若真要攻下卡拉沛罗,必占梅泽迩。然而他即无力正面抵抗皇族大军,只得迅速撤退。可是他不会轻易放弃,退出卡拉沛罗、只留下少数残兵,一定只是个圈套,意图引皇族大军入陷阱,一举消灭。因此,切不可继续南下追击。
      “莲,你怎么看?”魁恩又转向莲。
      “儿臣认为,不论费迪南意图为何,我皇族收复卡拉沛罗一省之事势在必行,尤其是此地有关我朝命脉。而且,费迪南军虽有十万,但至今损耗不少,否则他也不用向波莱达雇佣巫师。而我军士气高涨,有战神之守护,再加上,皇弟和省侯详解当地地形、领军有方,必将凯旋而归。也可我重振皇族之势。”
      “这么说,你是赞同以撒的看法?”
      “请父皇裁判。”
      魁恩闭上眼,又沉声道:“我会考虑。你一路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退了朝之后,魁恩又把莲叫进书房里嘱咐了几声,便把我叫去了。
      在书房门口,我看见刚要离去的莲,便加紧脚步走上前去,问:“情况究竟如何?为什么以撒不回来?”
      莲略显疲惫的笑笑,说:“事情就如我所说的那样。我要回朝禀报情况,以撒自然要继续留守,毕竟情势还没有完全稳定。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是我回来而不是以撒’,那是因为他自己要留在那里——他对于没有立即抓住费迪南的事而在伤脑筋,执意继续南下追巡,也是有此感情在内吧。”
      他拍拍我的肩,然后走开。
      我想着莲的话,又想到以撒走前向我承诺过的,一定会把费迪南抓回来由我处置的话——他是为了这个原因,才那么做的吗?
      我走进魁恩的书房,他背着我坐在椅子上。
      “我对莲说过了,趁此机会收回卡拉沛罗归皇族直接管辖,虽是件可行之事,但以撒在做此决定时,却觉急噪。”魁恩转过身来,继续道:“我知道你与费迪南子爵有仇恨,以撒行事时多少也受此感情的影响吧。”
      我沉默以对。
      “也罢。”魁恩叹口气:“这对皇族来说,也许是个转变的契机,也可巩固皇族的地位。这样,你对费迪南的事,也可安下心来了吧。”
      “……恩。”我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
      “那么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宫里吧。”魁恩接着说道:“本来要在六月举行迎接‘罗丝’一族归来的祭奠,但一直为卡拉沛罗的事耽搁了。现在刚好莲回来,下个月也要到圣•神官蒂达•罗丝的诞辰纪念……今年的祭奠就一起举行吧,由你和莲一起主持。”
      “唉?可是……”可是以撒还没有回来啊!
      本来魁恩一提到祭奠,就要提到订婚礼,让我渐渐都习惯了祭奠=订婚礼这一公式。而如今他这一决定才让我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仪式是可以分开举行的!
      虽然自己一直没承认要与以撒订婚这一安排,但此刻……莫名的……有些失落的感觉——魁恩今天怎么没提起以撒的事呢?
      魁恩决定继续向南出兵的指令还未发出,以撒就开始向南前进了。原因是梅泽迩东南边一个小村发起了反抗费迪南残留军队的暴乱,以撒命人带兵前去平定,顺便捉拿费军的残兵。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行动。
      这事的军报送至皇都的时候,正在进行12月24日圣•神官诞生日的祭奠的筹备活动。魁恩得知之后大为光火。虽然此行已被批准,但以撒未收到指令既已行军,完全是私自行动。魁恩虽恼火,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以撒现在完全支掌皇族八万大军,以及卡拉沛罗省的三万军队,又驻守在那么险要的地形之上,前方军情不是远在皇都里的魁恩所能左右的。
      祭奠仍在准备之中。因为德里奇是蒂达•罗丝“诞生”的地方,拥有数量巨大的信仰女神官的信徒存在,所以每年一度的祭奠很是壮大。
      历年来都由皇帝魁恩和皇后主持,而今年,由于魁恩旧疾复发,行动仍不方便;而皇后又碍与费迪南的事,不宜张扬,只得由我与莲代替。
      我是“罗丝”一族的后人,由我主持不可非议。而莲则替代了魁恩的位置,可见魁恩对他的重视,基本上是昭示天下,莲是皇位不二的继承人选。
      对此一事,众人都很拥护莲,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评价,只是想着:12月24日啊,这一天也是我的生日,满16岁的生日,可我却要去为别人的诞生而忙碌,而且是为了那个来自魔界、给今生的我无尽痛苦的人。
      看着这人口密集的都城、忙乱的皇宫,我更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12月23日,明天就要举行祭奠了,我有点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以撒也不在这里。今天让使女们伺候着试穿了明天要用的朝服,厚重的质料和一大堆饰品,把我的头发插得乱七八糟的发簪,让从头到脚的都很沉重,我此刻也仍觉得筋骨酸痛。
      逃出房间,在傍晚的花园里乱逛。冬日的白昼早尽,天已经全黑了。久已未在黑暗中行动,让我又想起很多事。
      正回忆着,突然听到伊恩的声音。
      他猛然窜出次元袋,背对着我挡在我身前:“是恩里思,我觉察到他来了。”
      果然,黑色的草丛里爬出恩里思的黑影——据他说是被草根绊倒了。
      “你来做什么?”伊恩语气不善。想到上次与恩里思去见过费茨罗伊后,我对他大发脾气,此刻他已猜测到费茨罗伊大约与费迪南的事有关联。
      “哎呀,怎么这么火大的样子,又不是你的袋鼠妈妈不要你了!”恩里思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所为的开口。
      “……”伊恩不开口,眼冒红光。
      “等等。”我制止他两即将上演的争吵,向恩里思问道:“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是费茨罗伊叫你来的吗?”
      “啊,真聪明!”恩里思笑呵呵的说:“他要我来传话,要知道密宝诅咒的事,就去找你母亲的那个老情人,他也许会提供什么线索。”
      “密宝的诅咒……!?”呆住了,片刻后又急忙追问:“他说那个人知道密宝的诅咒是什么吗?这不是只有‘罗丝’一族人才知道的事情吗?”
      “所以说只是线索啦!”恩里思回道。
      “那……费茨罗伊他……已经知道诅咒是什么了吗?”
      “都说只有线索啦,当然还不知道。”恩里思觉得我的问题很蠢,极度厌烦的样子。
      我突然想到,密宝就是恩里思和伊恩的族长所下,可是伊恩却一直对我守密……我看看伊恩冷然的侧脸,问:
      “你们……知道诅咒的内容吧……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
      伊恩沉默不语,恩里思答道:“这是我们魔族的事,你们少管!”
      “既然你们不愿告诉我,为何又要把线索告诉我呢?”我愤怒的大叫。
      恩里思无所谓的掏掏耳朵:“因为是费茨罗伊的命令啊,他叫我传话,我就来传了。反正我不会主动告诉你内容,但如果你自己发现了,我也没办法……对吧,小伊!”他说着,还向伊恩瞟了一眼。
      伊恩沉着脸,很是不悦:“你不该来。”
      伊恩的声音很冷,只是短短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一转身回到次元袋里去了。恩里思耸耸肩,转身离去。
      “等等。”我叫住他:“那个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班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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