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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世间没有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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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满地月光,马车一路慢悠悠地往前面的县城行去,在风月和商子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中,时光倒是过得很快,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了城门口。
此时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白色的天光中晕染着几分太阳的金橙之色,给这片清冷的大地带来了几分暖意。商子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吸一口初晨的微凉空气,直觉那毫无杂质的寒意直入肺腑,就跟大热天喝了一桶冰水那般清爽。
此时城门未开,马车便停在城门外稍事歇息。干了一夜车的风月正靠在马车上休息,破晓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勾画出他长长的睫毛,英挺的鼻子,好看的下巴,只是这阳光的线条太过柔和,竟隐隐透出些不真实感。
商子卿一眨不眨地盯着,不可否认,这一张脸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心底的某个猜测让这份单纯的悸动变得复杂且矛盾起来,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此时马车的帘子被人悄悄拉开了一条缝隙,马车里的人看见外面的情形,便又无声地将帘子放下。
无寒与白无庸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浓浓的担心。商子卿和风月,不要步五年前的后尘才好。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城门终于开了,马车驶进了城内的一家客栈,众人便在这里休息。饱餐一顿后,风月出去办事,商子卿几人则坐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商量事情。
不消片刻,白无庸大概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只是没料到这厮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讪笑道:“哈哈,我的玉佩也丢啦。“
商子卿和无寒皆暗道不好,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时候?”
“半年前啊。”白无庸见两人面色不善,立马卖力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就上次啊,我要配一副药方来着,但是啊,就缺一株月光草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几乎跑遍了各大药房,可没有一家有存货的,有的人根本就不认识。于是我就只好进山自己找啊,我找的好辛苦的,整整找了一个月,我翻山越岭呐……”
“讲重点!”无寒拍拍桌子,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无止境的背景讲解。
白无庸吐吐舌头,一脸沉痛,“后来我终于在一个山谷里找到了月光草,可那山谷里居然还住着几十来户人家,我采了他们的月光草,不是没带钱嘛,他们就强行扣下了我的玉佩,说等我攒够了银子再赎回去。”
“结果呢?你没去赎?”商子卿眯着眼问。
白无庸无辜地摇摇头,“那地方真的很远啊,里面的人好凶的。”
“别找那些破借口来糊弄我,我看你八成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商子卿一句话戳破了白无庸的小心思,白无庸见状,暗道不妙,立马便‘眼含热泪’道:“你们干嘛啊,一见面就像审犯人一样审我,枉我还那么挂念你们……”
见状,商子卿一指戳在白无庸脑门上,压着嗓音道:“真是劳您挂念啊!”
“哎哟。”白无庸揉着被虐待的脑门,怨念道:“我就是被你戳笨的我原来记性很好的,这不是我的错!”
“那难道是我的错吗?”商子卿满口白牙咬地咯咯响,“那我再戳几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变成白痴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哦,我要叫咯……非礼啊——”
…………
公子无寒满脸黑线地看着这对活宝,只得摇了摇头,再放任他们说下去这事儿也不用谈了,“好了,别闹了,回归正题。”
无寒一发话,商子卿和白无庸顿时安静了些许,无寒最讨厌别人吵闹了,他生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
“所以,现在是要怎么办?”商子卿摆上个严肃的面容,正襟危坐。
“小白是肯定要尽快去一次广陵,那个县令儿子的病再不治就来不及了,至于我们……”说到这里,无寒顿了顿,把目光投向了商子卿,“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
“你跟那个风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白无庸也插话了,“你接下来打算跟他一起走吗?”
“这……”商子卿看着白无庸那出奇认真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才回道:“为什么这么问?”
闻言,白无庸看了一眼无寒,见他点点头,便回过头来道:“我们觉得,那个风月有问题,他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凑巧。”
确实,先不说这一次诡异的相遇,商子卿第一次接触他时,恰恰是在蜘蛛出现不久之后,而就是那一次,让商子卿找到了完美的掩人耳目离开上京的方法。商子卿素来聪明,不用他们说,心里也早有怀疑。
如果,风月是蜘蛛的同伙,或者他根本就是蜘蛛,那怎么办?
那必将是个可怕的事实,因为这意味着己方的所有行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商子卿打心眼里不想认为这个猜测是真的,“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这只是猜测罢了。”
“所以你选择相信他?”白无庸凝声问道。
商子卿却是摇摇头,“我不相信,也不怀疑,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打算跟在他身边,知道找到答案为止?”多年的相处让无寒立马便猜到了商子卿的打算,他皱着眉,想起那个让人看不透的风月,心里很不愿意让商子卿这么做,“但他若真是敌人怎么办?你确定他不会对你不利?”
“确定。”商子卿对于这一点确实深信不疑,“我相信我的直觉。”
不得不承认,风月身上有着与陆之文一样令无寒讨厌的特质,自从那次与风月谈话之后,无寒更加觉得自己先前还想要撮合他们两个的想法,完全是个错误。但正因为如此,他却也认同商子卿的这个观点,若这个人与陆之文有相似之处,那他便不会对商子卿下毒手。
公子无寒一向认为自己看人很准。
他的眼光也却是不错,至少,他此刻心里所想的已经非常接近于事实真相了。只是当初是如今的皇帝,曾经的二先生亲口宣布了陆之文的死讯,所以聪明如公子无寒,也完全没有考虑过,本该死了的人居然还活着。
而此时,那个‘活死人’此刻正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身旁跟着一个冷面的女子,两人信步穿梭在早晨热闹的大街,看起来颇为轻松写意。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选择了离开,却又回来了。”
苏默却是很奇怪,因为她原先以为,如果可以,眼前的这个人将再也不会出现在商子卿的面前。因为他是如此的,不愿多年前的真相暴露于人前,也如此的关心那位孔方王,不愿往事将她困锁。他甚至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劝导商子卿忘了自己,即使自己的记忆愈发深刻。
正如平江雪以前告诉过她的那样,他的这位朋友,其实就是个傻子,一个让人无奈,让人心疼的傻子。
所以此刻,苏默也不再吝惜自己的提问,“为什么?”
“因为时间。”风月双手对插在衣袖里,神色淡然得如同经历万事的老头子,“白无庸不是普通人,我们不可能轻易地从他身上得到最后一块玉佩。我一定要赶在那个人之前,找齐钥匙打开那扇门。”
“那如果……最后她知道了一切,又该如何?”
“不会有如果。因为那时,一切都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