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盗风月》弄清风

37、你道他故

　　面对商子卿的逼问，无月很大方地笑了笑，“我想，在孔方王面前，我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

　　没有回答，胜似回答。商子卿一双丹凤顿时眼弯成了两轮弯月，笑意从眼角扩散到整张脸，“所以？”

　　见到商子卿这灿烂的笑容，无月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他知道，这笑容绝不和善。“想必你也知道，这几年湘云社的名声已经取代了以前的红袖坊，可是虽然闻名天下，但终究只不过是一群戏子，与那些达官贵人接触多了，总不可避免地要得罪些人。所以为了保命，我不得不给自己找几个后台撑着。”

　　无月看似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但商子卿何许人也，这个奸商拔下来一根头发丝都是空的，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无月的意思。“你不会是说，你的那几个后台，正好在岐山县案里被搞垮了吧？”

　　无月苦笑一下，“正是如此。”

　　闻言，商子卿脸上笑意稍减，撑着下巴眯着眼盯了无月一会，看他不似说谎，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请商老板取而代之。”无月曾经仔细了解过商子卿，知道不喜欢什么事都绕圈子，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要我做他们的后台？商子卿暗自思忖着无月的用途，自己不谙风雅是上京人人皆知的事实，无月难道不知？且待再刺探一下，“我这人不喜欢听戏，你要找后台，为什么不去找平江雪？那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戏痴。”

　　无月却摇摇头，不无嗟叹地说道：“平江雪确实是个极好的选择，只可惜，我与他之间有些旧怨。”

　　“看你，好像跟他很熟？”

　　“哪里。”无月点到为止，似乎也不愿多提这个人，“商老板考虑的怎么样？”

　　“我给你做后台，那我的好处是什么？”商子卿背靠着马车，双手抱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她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我们一个小小的戏班子自然不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汇报，但商老板若是哪天突然来了雅兴要听曲，我湘云社绝不会拒绝；若商老板想让我们给谁表演，或不想让我们给谁表演，那我们也会从命。商老板知道，听戏的时候，可以谈妥很多事情。”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种对外交流手段。商子卿思量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但又附加了一个条件，“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湘云社要常驻上京。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上京没有人敢轻易动湘云社。”

　　“这……”听到这个条件，无月却是有了一丝迟疑，良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商子卿眉开眼笑，“你暂时先准备着，我会派人先在上京安排好地方，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接你们。”

　　“那便多谢了。”木已成舟，无月也算松了一口气，至少有商子卿在，湘云社可以安静地开下去了。

　　处理完这件事情，商子卿却是好奇起来了，这无月究竟是怎么看穿她身份的？他们以前见过吗？当下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商子卿？”

　　“多年前，我曾见过你一面，只是那时只是匆匆而过，想必商老板早忘了。”

　　商子卿不知道无月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便不再多问，不过也暗自多留了个心眼，要是再被谁认出来可就不好了。她此行之所以要装作被夜盗俘虏，关键就是迷惑蜘蛛的视线，再暗中展开调查。要是暴露了，可就是功亏一篑。

　　马车很快在商子卿和无月的闲聊中回到了最近的镇子上，一进镇子，商子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镇子仿佛一夜之间人口暴涨了一倍，各个客栈前都停满了马车。幸亏商子卿和无月之前就已经订好了房间，不然今晚估计得露宿街头了。

　　后来一打听，商子卿才恍然大悟，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原来是跟自己一样的。为了不被人认出，商子卿可是提前去祭拜了陆之文，其实明天才是真正的祭日，而这些人则是专程来祭拜的。

　　商子卿咋了咋舌，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翌日。商子卿与无月分道扬镳。无月返回酚曲，而商子卿则孤身一人来到了酚曲外的一个荒野渡头，根据得到的消息在这里等待公子无寒。

　　商子卿等啊等，等得自己都快想杀人了，公子无寒的小船才终于慢悠悠地到了。商子卿一跨上小船，就开始了无止境的抱怨，听得小和尚和无寒都苦不堪言。

　　三人连着船夫继续向北，此行的目的是找到白无庸，这事关人命，所以船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而与此同时，风月和苏默却是回到了酚曲，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途径密道进入了梅老板的茶楼。以前风月跟商子卿说过，梅老板真正的秘密都在茶楼的地下室里，而此刻，他们便聚在这隐秘的地底商量着什么。

　　不过四米见方的密室里，中央的红色小圆木桌上依次摆着两块碎玉，腿脚不便的梅老板照旧坐着，风月和苏默则站在圆桌的对面。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块碎玉之上，风月伸手在腰间一抹，拿出第三块碎玉来。而后动手将三块碎玉拼在一起，连接之处毫厘不差。

　　“还差最后一块。”风月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密室里，对面的梅老板依旧沉稳如山，面容平和，问道：“你拿走了玉佩，商子卿那么精明，难道不会发现？”

　　风月摇了摇头，“我把你先前仿制的那块跟真的掉了包，应该能混过一段时间。”

　　“那眼下如何？白无庸至今还下落不明。”

　　面对梅老板的提问，风月也没有什么好的回答。剑眉微蹙着，神色微凝，“我原先想从商子卿和公子无寒身上找线索，可是似乎连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但是毕竟她们是故友，跟在商子卿身边，找到他的速度会快一点。你怎么这么快就撤退了？”

　　闻言，一直沉默着的苏默瞥了一眼风月的表情，见他神色无恙，便没说什么。风月只是略微皱了皱眉，道：“待得越久，破绽越大。商子卿不笨。”

　　得到这个答案，梅老板笑了笑，虽然知道这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再问下去，说不定眼前这个人就要生气了，便不再纠缠于此。

　　“但我们还是得加快步伐了，据我的人回报，前些日子古墓附近出现了小股的士兵，好像在搜索着什么。”

　　“士兵？”风月挑眉，星眸里闪着深思的光芒。而后他看向苏默，问道：“碧落府可有这方面的消息？”

　　“没有。”苏默摇了摇头，碧落府主要监察百官，与军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不过我可以传消息回去，应该很快便有结果。”

　　“嗯，尽快吧。”风月又思量了一下，可单凭这个消息还是无法知道龙椅上那个男人的意图，便又改口道：“苏默，你马上去办，让阿雪尽快确认。”

　　苏默一愣，但大概也能猜到风月为何这么着急的原因，便拱手退下。

　　梅老板看着风月的表情，眼睛像商子卿那样微微眯着，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很可怕。那双看似平淡的星眸里，正压抑着无边的怒火。旁人稍有不慎，也许便尸骨无存。

　　认识他几年，梅老板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