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盗风月》弄清风

27、哦，平大人

　　“那你呢？”风月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公子无寒，反问道：“堂堂极梦岛的主人，亲自下厨为一个女人做饭，说出去没人会相信的。”

　　“当初我们在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饭都是我煮，所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公子无寒笑道：“况且，若是我喜欢她，她早成了我的女人，也就没那个死鬼什么事了。”确实，公子无寒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更何况这里没外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闻言，风月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脸上揣测不出任何情绪，稍后才缓缓开口道：“听你的话，你好像对那五先生……没什么好感。”

　　“五先生入江湖可为侠，居庙堂可为王，当是一大豪杰。”公子无寒夹着棋子落在棋盘上，敛去了笑容，问，“可是这样的人却也很矛盾。他明明深受爱戴，却不愿现于人前。明明可以上位，却甘愿退居二线，创立碧落府。这样的人，白得分明，黑得也分明，矛盾太多，便也不可捉摸。所以我很讨厌他，他若能照顾子卿便也罢了，可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就死了，便让我更讨厌他。”

　　“同感。”把玩着棋子，风月点头赞同。

　　“子卿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公子无寒凝眸看着风月的眼，“我感觉得出来，如果是你，也许改变她的心意。”

　　“可惜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所以不打算跟她发生什么。”

　　会把死字挂在嘴边的人，要么是真的不怕死，要么是极度怕死。风月显然是前者，而公子无寒，微蹙着眉，很不满意他这种态度。

　　“那就麻烦你死远一点。”

　　“我尽量。”风月淡然，暗沉的眸子里不知划过的是何种心思。

　　而这时，吃晚饭的商子卿也回来了，一回来感觉到这沉重的气氛，狐疑地问道：“什么死不死的，你们在说什么呢？”

　　将微皱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松开，公子无寒笑道：“没什么，在说那个县令的儿子。”

　　“找到没？”商子卿在风月身旁坐下，极为不雅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歪着头问。

　　无寒摇了摇头，“听你们说牢里出现了青莽道的人，所以正派人往那里找。”

　　“那巡抚那边呢，有动静吗？”

　　“暂时没什么动静。不过有我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先走。那个府尹我会替你处理，岐山县的那个小二也会一并照料。”说着，无寒招招手，等候在屋外的一字斋老板便走进来，将一叠纸张放在桌上。无寒将纸张推到商子卿前面，道：“这是你托我查的红袖坊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闻言，商子卿欣喜地拿过来翻了翻，眉眼弯弯地笑道：“谢了。”

　　这时，风月小小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那好，”商子卿理了理纸张揣进兜里，回头看着无寒，笑得露出了白晃晃的牙齿，“我们先走一步，酚曲见。”

　　无寒点点头，目送着商子卿和风月离开，凝视着风月的背影，久久无言。良久，直到杯中的热茶都被剥离了温度，无寒才回过神来，目光瞥见某个鬼头鬼脑躲在门外的身影，故意板起脸道：“小蛮，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磨磨蹭蹭地，一颗小光头从门旁探出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又无辜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无寒，“公子……我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嘴边的糖屑怎么回事？”

　　“呀。”小和尚连忙乱擦一通，可越擦越黏糊，干脆也不躲了蹭蹭蹭跑到无寒身边，仰着头认真地说：“公子，外面的那家糖葫芦很好吃。”

　　“所以呢？”

　　“我还想吃。”

　　“吃多了会蛀牙。”

　　“可是我想吃……好想吃……非常想吃……”小和尚拉着无寒的衣摆，可怜兮兮地看看他，又看看屋外，看得无寒一阵头大，感叹自己就不该把他带出来。

　　“好。”无寒投降，摸了摸小光头，道：“公子带你去。”

　　小和尚顿时捣头如蒜，眉开眼笑。

　　皇城上京。孔方王带来的余波还未消停，一场更大的地震却即将在这里上演。一环扣这一环，比街边卖艺的神奇把戏还要让人目不暇接。因为岐山县的事情，不光触怒了那个传奇的夜盗风月，触怒了皇宫里龙椅上的男人，也触怒了坐在黑色软轿里的人。

　　王翰已经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黄泉长达数日了。他原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连番的酷刑和拷问，可没想到，除了按时递进来的饭菜，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搭理他。他就像角落里的老鼠一样，被彻底遗忘在这个角落里。

　　他思考过千万种可能性，但这些可能性在联系到平江雪这个名字时，却立刻土崩瓦解。这也许是那位平大人新想出来的折磨方式吧，至少这几天王翰为了这个，整日活在未知的恐惧中，已是身心俱疲。但所幸，这样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因为平大人来看他了。

　　平大人穿着一身白，像穿着丧服一样。他看起来还是很瘦弱，脸上带着与实际不符的纯真笑容。他左手拿着折扇，折扇掩着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把他脸上的皮给我扒了。”

　　话音落下，立马便有两个刑房的大汉过来，一人钳制住王翰的下巴，一人企图扒皮。

　　大汉粗糙的手扣得王翰生疼，可他咬着牙默不作声，双眼瞪圆，直勾勾地盯着平江雪，死死地盯着。

　　平江雪微微蹙眉，不喜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平江雪的话语极其平淡，但王翰却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所以他挣扎万分，还是移开了视线。

　　那两个大汉仍在努力地‘扒皮’，但显然这个此扒皮非彼扒皮，大汉随手一撕，一张人皮面具便被无情地撕下。任务完成，其中一个大汉捧着人皮面具恭敬地跑到平江雪面前给他看，平江雪厌恶地撇过眼去，摆摆手道：“扔掉。”

　　随即，平江雪慢慢地走到王翰面前，像个小孩子般蹲下，看着王翰脸上被大汉的手划开的血口子，啧啧两声，道：“以前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有两层面皮，可真是够厚的。”

　　王翰紧闭着嘴，不肯接话。

　　平江雪似是毫不在意，笑道：“你叫林之角对吧，巡抚大人的弟弟？”

　　闻言，林之角大惊，立马便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满意地打量着林之角的表情，平江雪耸耸肩道：“在碧落府，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能知道你是林之角，就能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顶替的王翰，甚至能知道你一天跑几次厕所。”

　　拍拍手，平江雪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像个顽童般开心地眨了眨眼，道：“再告诉你一句，敢于蔑视碧落府威严的，都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