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盗风月》弄清风

21、金盆洗手

　　见风月去睡觉，商子卿便独自一人拿着酒壶趴在窗户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灌酒，微眯着的丹凤眼中朦胧的月光和淡淡的阴影混杂着，不知在感伤些什么。

　　过了好半响，商子卿摇摇空了的酒壶，打了个酒嗝，挠挠头直起身来，回头看见风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情景，借着酒劲，大踏步走过去一脚踩在床沿上，一把把被子给掀了。

　　“喂，喂，你干嘛睡我床上？”商子卿发着酒疯嚷嚷着，可风月大爷愣是没反应，跟以前的很多次一样，睡得浑然物我两忘。

　　这是第几次掀他的被子了？商子卿早记不清了，反正熟门熟路地，各种方法都用过了。今天商子卿有点醉了，于是便用了一种最老土的办法——抓着他的手试图把他拉起来。

　　“喂，你快起来啊，你干嘛睡我床上？！这是我的床啊……你又不是陆之文那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大混蛋！”

　　商子卿吃力地拉啊拉啊，可被打扰了睡眠的风月大爷可不是那么好配合的人，商子卿一个不慎，拉没拉起来，自个儿倒‘砰咚’一声栽倒在床上。

　　忽而一重物从天而降压在自己身上，风月吃痛地睁开眼，就见商子卿一张放大的脸在自己枕边，这一倒却是借着酒劲直接睡过去了。风月怔怔地看着商子卿的睡颜，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那长长的在白天扑扇的睫毛仿佛触手可及。

　　商子卿的皮肤并不算白嫩，相反的，她在外历经风霜多年，一双从未沾染过阳春水的纤手早就长起了老茧，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的消息总是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耳朵里，她的笑容，在自己眼里竟是比其他人都要来得生动许多。

　　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但手伸到一半，风月轻笑一声，却又收了回去，转而在床板上一撑，轻巧地翻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把商子卿摆正，再给她盖上被子，风月在床前呆立几秒，终于长叹一声，认命地跑到隔壁商子卿的房间去睡。

　　三日后，广陵府，一字斋。

　　商子卿此刻身处在一字斋的密室中，双手抱胸，看着眼前被绑在椅子上的古董商，再一次不耐烦地问道：“我问你最后一次，那块玉佩你给了谁？”

　　“我……我、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被审讯了很久的陈实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此刻满脸水和泪地哀求着，脸色惨白。

　　“那你是说，有人暗中联系你，如果你能从极梦岛的藏宝库里拿走公子无寒当初盗墓所得的物品或者相关物，再交给他，你就能拿到一大笔巨款。然后你真的拿到了，到手之后没过多久，玉佩就不见了，而你的身边则留下了一大堆金银。这样的说法，你让我相信？”商子卿眯着丹凤眼，挑高了语气刺激着陈实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的心理防线。

　　“真的是这样……真的……”

　　“你至少也要告诉我，当初他怎么找上你的，又长什么样子吧，你关键的不说，说了一堆废话，你浪费我时间啊！”商子卿怒极地扯住陈实的衣领，一双眼睛中仿佛喷着火即将要暴走。

　　咔擦——古董商人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彻底击垮，在商子卿刻意表露出的凶相面前，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信息：

　　“是梅老板！是梅老板引荐的！”

　　“哼，算你识相。”商子卿放开陈实，陈实便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如丧考妣。

　　知道从陈实嘴里再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商子卿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吩咐一旁的人道：“给他安排一间房间，好生待着，不要让他乱跑。还有，彻查那个梅老板。”语毕，商子卿走出几步，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退回来说道：“上次让你们找的那县令的儿子得赶快找到，时间紧迫，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吩咐完事情，商子卿快步出了一字斋回到了客栈，风月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窗边老神在在的喝茶，看那神态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商子卿顿时无语，自己忙得要死，这家伙却看起来总是那么空。

　　不对啊，最近他也不怎么去干‘夜盗’的行当了，难不成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可是看他脸皮那厚度，不应该啊……

　　“这位兄台，你最近……手不痒吗？”商子卿眯着眼撑着下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我啊，我打算金盆洗手了。”风月仍旧半眯着眼，头都没有抬一下，说话的声音半死不活的。

　　“啥？！”商子卿顿时张大了嘴巴，惊吓过度地往后仰了去，“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兄台，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商子卿伸手在风月额头上摸了摸，疑惑道：“没烧啊……”

　　“你还可以再夸张一点。”风月终于抬头瞟了她一眼，“我赚够了，准备养老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哇塞，你是要准备回去买个一亩三分田娶个漂亮老婆然后再生一堆娃吗？太劲爆了……太劲爆了……啧啧。”商子卿摇晃着脑袋，突然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价值观都崩塌了。

　　风月看着商子卿这夸张到世界毁灭的表情，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系，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一旁拿来一个盆子，再拿起桌子上商子卿的朱砂笔，在盆地写上大大的‘金盆’二字，铁画金钩，劲道十足。

　　沉默地做完这一切，再往盆里注满水，风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洗了把手，而后，轻描淡写地看了商子卿一眼。

　　“现在总相信了吧，我都已经洗过手了。”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无聊透顶的人，就要用更无聊透顶到无耻的方法。

　　商子卿眼皮抽，嘴角也抽，心想风月的道行果然不是盖的。她便一边安慰自己以后总会找回场子的，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向风月竖起了大拇指，“你行，你真行！”

　　“承让。”风月抱拳，谦逊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