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半途的鱼

4、血染

　　“把她带到她该去的地方。”
　　纪越止如此吩咐一句后就领着江忍离开了地牢。一步一步，都似踏在云层之上，江忍不住的想着那句话的深意，死人？是他？
　　可是，他明明…..就在这里，眼角瞥到地上的影子，与寻常人并无异处，江忍放下心来，任由身边的男人一直牵着他走，庭院里落英纷纷，迷乱他的双眼。这里相当大，庭院也有许多个，个个都精工细雕，力求完美。
　　“末末，饿不饿？”走在身旁的男人温和的看着他，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不说江忍还不觉得，他来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到过‘自己’吃东西，而且，这个躯壳里原本的宿主真的在吗？也没有听见过‘自己’说话，走路居然学了这么多年都不会，看来不是先天的残疾就是个智障…..可，还有很多地方不对，看这个男人的表现一点也不像父爱泛滥的样子，仁慈更是不堪一说，那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看来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不过他还有时间，先慢慢去完全掌控这具躯体，既然他以后要接收就容不得差错。上一世步履维艰，这一世他要步步为营，绝不再出现失误。
　　“一会儿爹爹用完膳就带末末吃饭去好不好？”纪越止摸摸他的头又加上一句。
　　“末末自然是喜欢的。”
　　在这独有他们两人的地方纪越止露出满足的神情，牵起江忍的手继续走。
　　喜欢你妹！你才喜欢，你全家都喜欢！！
　　江忍气急败坏的炸毛，也不管男人的全家里也是包括他的。要是现在他能控制这句躯体，早就扑上去把这个男人啃了，你妹的，走哪去也不忘带你儿子，还以为你多疼他呐，结果，居然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你吃完饭才能让你带去吃，掀桌！！你吃个毛啊毛！！爱幼爱幼，你到底懂不懂？不知道他这幅躯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吗？要是以后他发育不良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不管江忍如何咆哮纪越止都是听不见的，依旧欢喜的拉了他的手往膳堂走。
　　“主子，午膳已经备好。”
　　“给末末搬张椅子来放在我旁边。”纪越止领着江忍坐上首座，早有准备好的下人快速的摆好饭菜，每一样都力求精致美仑。
　　江忍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的爹爹悠闲高雅的进食，而他这个儿子只是坐在一边不动不言，连小动作也没有，简直是赤【裸】裸的虐【待！！
　　这个可恶的男人！
　　江忍气得不想再看纪越止慢悠悠吃饭的样子，将眼神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青衣的侍婢恭恭敬敬的规立于一旁以待随时服侍主人。这里的规矩一定极严，下人不多，每个却都懂得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随时随地的等待主人需求。
　　下旁的青衣侍婢手端一碗白玉青瓷漱口杯，手上的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看纪越止有停止的意思，不快不慢的凑上前去，在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伸长手稳稳的将托盘递过来，纪越止不形于色的接过侍婢手上递来的漱口杯漱口，动作怡然。
　　恭谨的青衣侍婢在接过纪越止递来漱完口的杯子时微微抬头，江忍确认在她眼里看到一闪即逝的恐惧和厌恶，排斥。
　　纪越止优雅的擦干净嘴巴，漠然对那个青衣吩咐一句：“自己去领罚。”
　　青衣侍婢的手颤了一下，惶恐的低下头来，应道：“是。”
　　纪越止不再理会他人，携了江忍的手走出膳堂。江忍现在是疑惑重重，为什么那个侍婢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眼神？无法抑制无法察觉的从心底冒出的情绪，江忍好歹前世也活过了二十七年，对人心不说十分通透，至少辨析还是能办到的。
　　那种情绪只有亲身经历过，深刻得映入内心底，成为噩梦一般存在的事才会再度勾起。难道，是他‘自己’做了什么凶残狠戾震撼人心的事？想到开始附身时那剜心的一幕，做过这些，也不奇怪。最奇怪的是他身边这个男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将自己弱智残废的儿子培育成杀人工具？简直是得不偿失啊。
　　又有什么意义让他这样做？
　　“也对，只有死人才能待在你身边………”
　　地牢里那个女人的话无端端响起在耳旁，江忍心里有些不安，该不会是这个男人故意把他儿子弄残好控制吧？
　　千思万想不得头绪，又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重点却找不出来，真是令人不爽。
　　被困在一个狭小的躯壳里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看只能想，甚至连与别人的交流都做不到，这种心痒难耐举步不前的局面要逼疯他了。
　　一点点的力量在灵魂里积蓄，他要夺过这具躯体，完全的，从内到外的属于他。
　　“末末不要急，我们就快到了。”纪越止轻声对他说。他们俩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一片一片的花园，穿过一座一座的庭院，终于来到目的地。
　　嘈杂声呵斥声，踢打声，哭闹声，老的幼的，男的女的，混在一起，被赶进一座光秃秃的小院。
　　这些人，有锦衣玉袍，有粗布麻衣的，有差环佩群的。江忍细细观察了一道，就明了了这些是一座府上的人，有主子仆人，丫鬟属下。
　　“纪越止，枉你身为皇族，竟妄视国法，强抢明宅，把我一家大小老少劫来意欲何为？”
　　一位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脊背挺直的向纪越止大声呼喝。
　　“钟大人，你想自欺欺人吗？难道堂堂的御史大夫还不知道我纪越止是何身份？”纪越止眉眼不动，冰霜若雪。
　　“你………….”中年人被纪越止一句话噎住，颤巍巍的抖着手指说不出话来，江忍明显的看到中年人在瞧见他的身影时蓦然苍白了脸色。
　　“纪越止，要犯错也是我一个人，不要伤害我的妻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哦，越止不知钟大人犯了什么错？“
　　“我………”中年人眼中挣扎不休，还是拿不下决心。
　　“恶魔，恶魔……他是魔鬼…….魔鬼…..”中年人身后应该是他儿子的一个青年面色大变，恍若惊狂，眼里惶恐绝望堆积，如避蛇蝎的目光直往江忍那里盯去。
　　“父亲，父亲…..快…..快…..恶魔来了……”青年只是不断后退，跌坐在地上了还双手拼命刨着往后。
　　江忍心里很不舒服，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指着他说恶魔，魔鬼的。纪越止出乎意料的扬起一个微笑，在外人面前他很少笑，一直是冰霜覆面，冷漠如斯，这一笑让在场的人都瞬时失了神。
　　心里更不舒服，江忍暴躁得想杀人，下一刻，他也确实动了。
　　鲜血飞溅，骨节相断，惨叫声震撼九霄。
　　有滚烫的液体溅落脸上，江忍的眼前尽是一片血海茫茫，透不过丝毫光亮。
　　柔软的骨肉，轻易就被穿透，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控制不了，不能控制，一切都朦胧其中。
　　“钟大人，你不知道末末不但是我的利剑，还是我的逆鳞吗？既然触了，就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来补偿。”
　　呆愣愣似不能言语的中年人痴怔片刻，一声撕破心肺的“不！！”冲震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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