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安薇塔

9、我是一棵树

　　周围，仿佛是涌动的冰凉海水。
　　带着漆黑的颜色和令人作呕的腥气。
　　是不是一缕海藻抚上我的面庞，好像有鱼儿摇曳着银尾游过，一个隐匿的浪潮涌来，无法动弹的躯体随波逐流。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虚空中传来隐约的人声。“哼…没想到竟得来全不费功夫，那老贼驴还生养得了这么一个天命之女。”语罢血光微现，海底又归于沉寂。少顷，一个男子清浅的笑声响起，唔，似乎很熟悉，曾经在哪里听过似的。接着便是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脸庞，带着浓浓的眷念和期盼。谁？我在水中问道，四周寂静，连人声也消失。没有回答。
　　我一人静静地沉在了这海底，不知时日，无人相救，甚至忘记了我是谁。只是一片漆黑，和偶尔的生机乍现。“嗯，是南疆咒术。”好像过了很久，声音传来，我迷茫地睁开眼睛，有些不解，皱树？我呆了一下，忽而又明白了，哦，原来我是一棵南疆皱树，生长在海底，没有知觉，不能移动。
　　难怪，难怪，我突然对自己的处境有些了然了。明白了这些以后，缠绕自己很久的懵懂似乎渐渐拨开了点迷雾。“下咒的人手法高明…我尽量试试。”听这声音，好像可以感到说话的人正在皱眉。我心底坦然，我只是一棵不言不语的树罢了，顺应自然又异常聪慧，虽有了人的智慧，却依旧安守本分地做一棵树。想着想着，人声渐隐，我也就慢慢沉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却是被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疼痛唤醒。是谁那么不长眼，要来欺辱我一棵无欲无求智慧又聪颖的神树？我有些疑惑，又有些发怒，只想睁开眼在这黑不见光的海底给他一拳。怎曾想，这次睁眼竟会有如此之大的痛苦。我的眼睛像是要鼓胀成一个球，然后再不堪重负地裂开，有耀眼的光照射在我浸淫在海水中的躯体，我不能适应有些抗拒，想要反抗。那个人声又再次传来，“她在反抗，制住她。”语气冷漠又不容置疑，我一阵火气，想要抬起我那根本不存在的臂膀将他打翻在地。忽然，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温暖的逆流，缓缓地包裹了我，像是要消磨我满腔的羞辱和怒火一样，让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我沉浸在温暖的海水中，默默忍受着痛楚。此刻难得的清明正提醒我要维持一棵树的气度和本分，我被那股暖流默默地牵引着，向上浮动，光明使我浑身剧痛，水流声起，我是不是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再看它最后一眼吧。使劲睁眼，却不再是一片迷茫。
　　映入眼帘的，是屋顶，和一张男孩的大脸，还长着青春痘。他看我醒过来好像很高兴，蹦跳着就跑了出去。我浑身无力，口渴得要命，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一棵树了，有着白皙的手掌，和莫名其妙的双脚。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粗布麻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有手有脚，是个人类，他看见我醒来坐着，显得有些惊奇，他的身后跟着那个蹦蹦跳跳的青春痘男孩。“你怎么就醒了呢？”我无力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并不打算向他解释我其实是一棵树不过现在修炼成精化为人形的事实，他也许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这人好生可怜，但我并不打算吓他。他看我不屑的神情，不由得怔了怔，男孩在一边勤快的递了碗水给我，我欣慰一笑，却不太会使唤这个躯体，结果水打翻在地。
　　我有点怀念我做一棵树时候的时光，那时，是不需要喝水什么的。那个男人有点嫌弃地看了看我超脱又怀念的表情，转身又倒了碗水，正要坐在床边，打算喂我喝下去。就在这时，又横里冲出来个人，将他一撞，水，再次翻倒在地。我在心里哀叹，自己今日定是犯了太岁，才会喝一碗水都这样曲折离奇波澜横生。
　　我再次无力地翻了翻白眼，看见刚刚那个莽撞的家伙手里握着一窝不知是什么草的草，满身泥泞血渍容貌不清地站在我面前，神情木讷呆滞，像是被本神树的宝相庄严所震慑，我有些得意，朝着他微微一笑。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来一把将我抱住。我无言又痛苦地淹没在了他久无梳洗的芬芳中，差点流下泪来。不知又过了多久，时间最近总爱将我抛弃，我迷迷糊糊地脱离他的怀抱，晕死在床上。但我还听见他焦急地询问那个粗布麻衣的男子，“少了一味药居然还提前那么久醒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她似乎不记得我了。”声音悦耳动听，比他邋遢的外形好多了，我默默想着。“我也并不太清楚提前苏醒的原因，但是你看她容貌并未发生变化，又失去了记忆，应是药品不全的缘故，现在再将还魂草给她服下也大概无济于事，只有另等契机了。”男子语声淡淡，熟悉的腔调，是他！在水下欺辱自己的人！我恍然大悟，痛下决心，仇人在眼前，定要报仇。
　　想着想着就有人过来托起我的头颅，甘冽滋润的清水顺着我的喉咙哗哗而下，我简直感动地想哭，却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不过，是与之前截然不同，柔软而又温暖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奇怪的一章 风格突变 原因来源于秦桑的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