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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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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时入目的是陆晚生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秦桑一惊,险些掉下马去。“郡主,请下马。”微笑着的脸完美无暇,宛如九天谪仙般清冷出尘。顾秦桑冷冷哼了一声,不管陆晚生伸出的双手,径直跳下马匹,低首福身。“秦桑见过皇上。”卫长安一直非常喜爱这个常年游野在外聪明伶俐又活泼可爱的永安郡主,对她宠爱异常。“上次回都没来找我,两年未见小桑,不想又长高了这么多,哥哥差点都没认出来。”卫长安宠溺地摸了摸秦桑的头,年轻的男子低着头看她,毫无称霸一方的君王的架子,就像是邻家大哥,秦桑不由得想起幼时在御花园内替自己荡起秋千的小小少年,长安哥哥,应该是从未变过吧。顾秦桑忽然觉得,无论父母多么极力渲染此行凶险,但是只要长安哥哥在,一定不会让其他人伤害自己。想到这里,秦桑内心一阵雀跃,一双魔爪伸向卫长安的脸,一把抓住,开始蹂躏起来。“长安哥哥怎么又瘦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我回来一定好好给你补补,我知道你爱吃甜食,这两年间我去过了闽南地带,那里的居民偏好甜味,我便学了好几个式样的菜,改天来宫里做给你吃,保准比宫内御厨的菜合你胃口。”卫长安微微笑着,牵过顾秦桑小而柔软的手,说:“好的,小桑真乖,走吧,我们回家去。”年轻且瘦弱的帝王牵着小小的秦桑,一步一步地在夕阳中前行,温黄的光线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撒下岁月的剪影,走向未知的岁月。他们身后是一群恭敬却又欢喜的臣子,身穿黑色朝服,迈着整齐的步伐,沉默雅静,而未来,也如这片沉静般,深深酝酿着悲喜交结的故事。
缓步进入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直蜿蜒到街尾的王仪卤簿,明黄的仪仗队前盈立着一个桃色宫装的明丽少女。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少女如同凝脂的玉肤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少女微微笑着,带着温婉的神情。见卫长安携秦桑前来,双袖一挥,双手交握,举于低垂的眉间,跪拜在地上,“崇明殿司言女官顾清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威远王,威远王远道归来守卫国土,天佑我朝,必定国祚绵长。”声音黏糯温软,却不输丝毫气势,行过跪拜大礼的顾清怀缓缓抬起头,只见她细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目美眸微眯,鼻尖细腻唯美,红唇娇美诱人,当真是有扶柳之姿的绝世美人,全然不逊乃母之风。顾秦桑看见半年不见出落得越发美艳的姐姐,不禁别扭地转了转脚尖。“清怀平身,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卫长安轻轻的声音响起。“嗯,皇上,哥哥已应您之命在宫中设宴完毕,现请回宫吧。”卫长安微微点头,向前越过导迎乐师,行过四玉杖,四吾杖,立瓜,卧瓜,星,钺,十面五色金龙小旗、十面五色龙纛、十面双龙黄团扇、十面黄九龙伞、一柄九龙曲柄黄华盖,才走到皇帝乘坐的玉辇前,因是严寒的冬日,辇门旁垂挂着青毡门围,卫长安未曾犹豫地拉着秦桑的手一起坐了进去,顾清怀见此脚步一顿,却也不多语地领着顾凌意和秦碧歌皇帝玉辇后的木质小辇行去,此时的百官已在卫长安的示意下离去,宽阔的大街上便只余威严堂皇的皇家仪仗队伍。今日天气很好,冬日暖阳,朔风也无,可卫长安的玉辇中仍放有暖手的水炉,被厚而柔顺光亮的皮毛手围包起,散发出阵阵暖意。卫长安径直将暖炉塞到了秦桑的怀中,看着她微笑起来。“长安哥哥不冷吗?”“与我同乘一驾玉辇可觉拥挤?”卫长安不答反问,边说边将顾秦桑的手放在手围上。顾秦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只是讪讪地笑道:“怎么会嫌挤呢?能和长安哥哥同乘一辇可是天大的福泽啊。”卫长安轻轻一笑,刮了刮秦桑的鼻子,“那又是谁向云逸说我是昏君?”“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就说给点粉红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秦桑暗自愤恨自己口无遮拦,这下完了,死陆晚生,我问候你陆家祖宗上下十八代!“怎么会,吾皇英名千秋万世!都是姓陆的又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卫长安看见她渐渐涨红的小脸,不禁一下笑了出来。“好啦,逗你玩的,只是以后不要再这么口无遮拦,朝中不比江湖,我不可事事护你周全。”卫长安的大手再次摸上秦桑柔软的头发,像和面团似的,杵着揉了又揉。顾秦桑暗自无语,原来卫长安竟有这癖好。
卫长安的玉辇由众人抬着,又稳又快,没过多久便已到达了卫宫。卫长安也已命顾靖在御花园安排宴饮事宜。此时顾靖听闻卫长安一行人已至宫门,正向御花园前来,忙领了一干宫女太监前去恭迎。卫长安看见顾靖便欣慰一笑,回头向顾凌意说:“顾靖真是我朝的好儿郎,前些日子朕意欲将李相之女许与他,再赐宅第一座,他却说天下未统,何以为家。这话,20年前王爷说过,南齐慕绍宇也说过,如今,却是顾靖,有此人才,我朝一统有望啊。”“小儿惶恐,怎待皇上如此赞誉。皇上宽仁,不咎小儿抗旨之罪,臣叩谢隆恩。”顾凌意语罢便要下跪,卫长安伸手接住他,“威远王言重了,与朕自不用拘小节,朕尚有要事与王爷相商。”卫长安勾了勾嘴角,眼光却不禁瞥向顾氏姐妹所在的地方,一片可疑的淡粉浮现在他的脸庞。顾秦桑瞬间惊疑,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
众人依了位分按礼坐下,一场“家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开场了。因宴请的对象只是顾凌意一家,并不见皇宫特有的莺歌燕语争奇斗艳,虽有顾秦桑不停地讲着在外的见闻,却仍显冷清。顾秦桑讲了讲的也失了继续下去的兴致,不禁叹道:“皇上的皇宫未免太过冷清了些,我曾偷偷潜入过南齐皇宫,那些妃嫔一个二个言语相争,互相倾轧,好不有趣,怎生今日却也一个不见?”众人皆脸色一变,只有卫长安以一幅深得朕心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秦桑此言甚是,朕因心有所属,只愿此生与她并肩而立,携手共度。她曾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因此朕鲜纳妃嫔,只愿待她来嫁,今日除却接风,朕也正想向威远王商议此事。”顾凌意面色一滞,随即笑道:“这是皇上家事,怎容老臣置喙?”卫长安摇头一笑:“非也,此亦王爷家事尔。”顾凌意听此,却只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老臣不愿女儿半生如同笼中丝雀,抑郁不得自由。”“朕能予她幸福。”“可能忠贞不二,生死携手?”顾凌意嗤笑道,“帝王之爱最不可得,何来幸福,永远为苍生而活,心怀天下,怎又能如此意气?”“天下亦在她的眼中。朕永不会因天下而舍她。”卫长安神色不变,只淡淡道。顾凌意一时语塞,只望向顾秦桑,忧伤流淌在他的每一个细胞。他向着秦桑招了招手,“秦桑,过来。”顾秦桑见爹爹叫自己,脚趾都不自觉抓紧了,脸色通红,脚下虚浮地迈了出去,不想竟一脚踏翻了矮桌,菜汁溅上裙裾,她却浑然不知,满脑都是卫长安向父亲述说时坚定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吗?长安哥哥早对自己情根深种,可是,何谓情?以前游历到江南一带时,曾听那飘香院门前的老乞丐说过,所谓情事,不过男女欢爱。可是,自己从未与他欢爱,何来情深?顾秦桑满脸疑惑,缓缓跪倒在顾凌意身侧。顾凌意低首问道:“你可也心仪他?可也愿意?可也慎重?只是你尚且年幼,若论婚嫁,也要等到及笄之后。”顾秦桑听此,内心有无数个混乱的声音在叫嚣,面上确是一幅泫然欲泣欲语还休的表情。但只见卫长安弱躯一震,用颤抖的声音说:“威远王,朕要求娶的人,是长宁郡主顾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