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狗》艾酒

2、第二章

　　夏天的雷阵雨，时间不会太长，但会下很大。
　　窗外很快就模糊了，我一边咒骂着这糟糕的天气一边一路小跑去取车，出公司门还得刷卡，我的小半截裤子都湿了，我随手抽了两张纸，随便擦了几下，外面很暗，我扭开车灯，只想在这种坏天气了早点回到家里。
　　开到一半，我突然想起前几天遇到的那只土狗，看看窗外，我发现早就开过去了。我暗骂自己多事——这种天气，就算他还没离开那片区域，也该找个地儿避雨啊。
　　可还是不放心那条呆狗。在下一个路口，我打了方向盘，折子转了个弯，又开回去了。
　　拆迁工作进行的很快，那里已经很空旷了。我把车灯调到最亮，慢慢向那里开去。
　　树底下有个黑影，我骂了一句，车从碎石土块上碾过去，靠在树边，车窗摇下来，风夹杂着雨滴，甩了我一脸，生疼。
　　“喂！”我叫他。
　　男人抱着自己，在雨中瑟瑟发抖，尽可能地缩在树后，头发纠在一起，水沿着额头向下淌。听见我的声音，他睁开眼，又很快眯成一条缝，哆哆嗦嗦的咧了嘴唇，冲我笑：“您好呀，先生。”
　　好个屁，这个蠢东西。
　　我皱了皱眉：“怎么也不找个地方避雨？”
　　男人抹了一把脸，细瘦的手指纠在一起，小声道：“想在这等着，万一他回来了呢。”
　　我只觉一股无名火升起，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你主人他就是来，也不会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晚！”
　　男人小声地辩解：“万一要是……”
　　“万一个屁！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淋浴等他，想死得更快吗？”
　　男人低了头，不说话了。
　　我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上车吧，去我家。你想你主人我明儿早上再送你回来。”
　　男人犹豫了。
　　“你要是在这儿冻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主人了。”
　　男人抬起头，有些惶恐，最后，他说：“先生，能帮我开下车门吗？”
　　我家里有条成年德牧，叫阿宵，我从小养大的，很听话，跟我特别亲，从小吃喝不愁，每天拉出去溜两圈，长得很结实。
　　我一开门就看见阿宵从书房跑过来，在我身前一米处站定，上扬的嘴角猛地一沉，冷冷的盯着我身后的土狗。
　　男人仰头看了阿宵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我把他拉进来，关上门。阿宵冲他龇牙，我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鼻子，阿宵捂着鼻子退到一边，委屈的看着我。我不理他。这家伙领地意识太强，就爱欺负面生的。朋友家的猫想在我家寄养几天，挺可爱的小母猫，愣是让他给叼着丢进洗碗槽。
　　我让阿宵坐下，带着水淋淋的男人进了浴室，用阿宵的香波给他洗了澡，又用电吹风吹干，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男人跟我回到客厅，我坐在沙发上，一扭头，发现阿宵还委委屈屈地坐在门口，忙叫他过来，阿宵利落的翻上沙发，把头枕在我腿上，耳朵向后压，要我给他顺毛。
　　我对男人说：“这地毯挺厚实，晚上就睡这吧。”
　　男人点点头。
　　其实土狗洗干净也挺好看，白色的毛，背上有个奶黄色的圈圈，挺温暖的颜色。
　　小时后家里也养过土狗。
　　土狗是一种很和善的动物，他们看见你和他们的主人熟识，也会跑过来允许你摸摸他们的脑袋，好像自己也是主人的一部分。土狗也很忠诚，也许智商排不上号，但他们也会歪着脑袋认真的想啊想啊；他们会送你出门，但也只是送你出门而已，每条土狗最后都是要回家的，哪怕你能提供最好的美食，他还是会安静的趴回主人的脚边；总在想办法跟你玩儿，逗你开心，一条狗自己也能很high，追着尾巴跑，偷偷的回头看你，被踢开也不生气，一会儿又屁颠颠的回来乐给你看，你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