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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第三十一章

      延久回去了,留宇衣托他带回去了很多东西。佐世古果然得了冠军,报刊上每每提到他时,前面总有着好长一串头衔。密雷优得了亚军,季军得主是新西南人玛逊 莫达。密雷优一再抱怨,说自己是因为状态不佳才输掉了比赛,他气愤地向佐世古形容着那恶魔遗留下的甜品,佐世古听后笑得很大声。

      联欢之后密雷优,佐世古,还有米谢尔三人绕着塞纳河兜了很长一段路,他们都有大好前途,此刻正心情愉悦地评论着各个选手和裁判。密雷优家和米谢尔家靠得很近,佐世古在密雷优家门口下了车,自己沿着河朝地铁站走去。远处的铁塔在橘红色的灯光映照下有些诡异,骏曾同雏子来过这里,此刻自己单独走着,他眺望着远处的塔,感觉着冥冥地力量正将自己吸引过去。

      广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缓缓地爬着楼梯,到达了那高高的广场。这是一个幅型的视野,骏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级回头看去铁塔,发现自己竟同它一样高了般。空旷的视野中覆盖着大片的天空,突兀的塔顶直直将天劈成两半;受不了这样的高处严寒,他低头看去脚边。楼梯尽头的花园角落里,熟悉的影子正沉静地聆听不知名的乐曲——留宇衣裹着厚重的防寒服,正用手将雪随意地捏成团。佐世古朝他走去,熟悉的背影因为太熟悉而显得陌生,他为什么一人在这里?佐世古想,从他家到这里,用轮椅的话,起码也要二十分钟,天寒地冻地他要做什么?

      轮椅上已经积了很厚一层雪,坐在雪地上的留宇衣感觉着自己的耳塞被人轻轻摘去了一只。他知道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佐世古骏,惊愕地转头看过去时,佐世古却先一步扶住了对方的帽子。防寒服连着的帽子上也有很厚的雪,佐世古扶稳了帽子,在帽边的遮挡下,留宇衣转动头之后也就失去了视野;他感觉着耳塞被牵扯着戴去了对方耳朵上,随后一颗头轻轻搭在了自己肩上。

      前一首音乐刚好完结,深沉而嘈杂的空白带声反让雪夜更显沉寂。留宇衣按下暂停后奇怪地问对方,你做什么?

      佐世古摇摇头,似乎很累。

      他永远不可能像延久那样去心痛留宇衣,也不会学密雷优去同留宇衣亲近;然而留宇衣的痛他最懂,最了解留宇衣的人是他佐世古骏。此刻,他正靠在对方受了伤的右肩上,彷佛在聆听着肩膀的话语;脸靠着肩上的雪他却不觉得冰,蓬松的雪被压实在了,慢慢化成了肩膀的泪。佐世古趁机让自己的泪同很多泪混在了一起,他第一次为自己哭,却是最后一次为雏子。

      他们俩默默地朝德里斯家走去,骏推轮椅的技术比延久好,总能避开石块和街沿。雪停了,已是凌晨,骏回头看去黑漆漆地塞纳河,感觉不到任何活动的气息。身下的留宇衣不存在了,整个昏暗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但他知道留宇衣毕竟还在,就算对方无法打球,或只是具机器。

      将留宇衣独自留在德里斯家门口,骏转身走了。他走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双肩随后跨了下去。真可笑,他想,居然舍不得离去。

      留宇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轮椅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又有多少人知道佐世古的苦?十八岁的他记载下的一切全都塞在眼前这具躯体里。就这样站着吧,他们安静地站了多久?

      ——不知道,总之铁塔周围柔和的光早灭了,总之天又下起了雪。

      留宇衣的身后有一座房子,一个家;佐世古的背后,有一个留宇衣。留宇衣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心想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再站下去;他缓缓站起来,朝佐世古走去。他说,佐世古,该回去了。

      佐世古回头,吓得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朝前一步踏过来!又朝后一步退回去。他本能地想扶住留宇衣,却又想让对方再努力几步。留宇衣自己还没发现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他错愕地理解着佐世古那古怪表情的具体含义,这才明白过来。

      他朝佐世古跌去,佐世古急忙跨上前将对方扶稳。留宇衣无法思考,只记得佐世古的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双臂,佐世古的身子稳稳地站着,让自己放心靠上去。

      佐世古喃喃地说:“你站起来了。”

      留宇衣点点头,还用那不敢相信的眼神瞪着佐世古骏。骏手上更用力了,轻轻摇晃着留宇衣说:“你看,你站起来了……”

      留宇衣忽然笑了,虽然没有声音,却是打心眼儿里出来的笑。他高兴地朝对方点头,边点边笑;逐渐地,他的笑成了兴高采烈地笑,他激动地笑着,带着轻轻地“哈哈”声和一团团雾气。简短地哈哈声响起两三声,停顿之后,再是两三声。骏感受着笑里的愉悦,拥上留宇衣将对方抱在怀里,他有些恍惚地说,居然站起来了!真的站起来了!

      好高兴啊——两个人都同时高兴的日子,上一次是多久?

      留宇衣笑清醒了,突然跌撞着扑去自家的门铃前;他走不稳,佐世古半拖半依地陪着他过去。留宇衣按了门铃,玛丽正在客厅里等儿子回家呢,听到了门铃响急忙冲了上去。留宇衣对着门铃大喊:“妈妈!出来一下!”

      玛丽急忙拉开门朝大门口冲来,外套也没穿,拖鞋也不换——她以为儿子出事了。密雷优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奇怪地想,怎么自家的门铃里会有佐世古的声音?

      佐世古同留宇衣非常难看地绞在一起,似乎是佐世古扶着留宇衣,但反过来说的话好像也可以。玛丽呆呆地看着眼前奇怪的画面,随后才发现儿子是站着的。她从没见过那么高兴的留宇衣——脸因为激动而稍稍泛起潮红,眼睛都笑弯了。儿子大声地对面前的母亲喊道:“你看!”

      “妈妈你看啊!”

      玛丽捂着嘴,眼泪决堤一般分几道流下来。听到了么玛丽,你的儿子叫你妈妈呢……留宇衣在叫妈妈呢!

      他叫我看他!他叫我看他啊!!!!玛丽号啕似地哭了出来,甚至将佐世古吓了一跳。她也不过去抱儿子,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垂下来,只是哭。密雷优和德里斯先生都出来了,大雪天里大家竟都跑出来了;密雷优冲上去搂住了佐世古和留宇衣,德里斯先生扶着太太说,你是妈妈啊,怎么可以哭成这样。

      留宇衣还站着,佐世古稳稳地将他扶好,同密雷优一起将他搀去了轮椅前。两人将轮椅推去玛丽面前,玛丽抱着儿子,本都小了的哭声又大了。留宇衣微微侧头靠去妈妈的头,“原来亲情还可以这样表达”,他想,禁不住模糊了眼睛。

      那之后留宇衣的复健进展果然快了很多,半年之后,留宇衣已经能不费力地从火车站走回家了。他慢慢地减少用轮椅的时间——大不了多休息几次。右肩的情况始终不如腿恢复得好,但侧身时也已经能很协调地平衡身体了。留宇衣的复健并不算快,但只要又进展,就是好事。

      况且,他终于可以打球了。

      从能站起来的第一天起,他就很自觉地减少了用左臂练球的时间。以前是在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不荒废网球而不得不这么练,现在自己真的可以继续打了,他也就有意识地为自己的左边身体减起压来。他毕竟不能用左边身体打一整场比赛,他必须学会转移力气去腰腿和右肩;已经两年没用了,留宇衣无奈地发现,自己总无法做出以前那一套流畅地挥拍动作——他的右肩僵硬地像化石。

      体力比之以前稍有下降,但并无大碍;复健时的留宇衣不比平时练得少——甚至更消耗体力,对打球来说,问题最严重的依旧是腿。腿跑不快,也很生硬,稍微过度承力就会腿软。他开始在黎明时分跑步了,沿河跑去公园,再绕回来。第一次跑步时树梢上还有些绿意,能跑到铁塔了,路边的树也就只剩下了树枝;大冬天的早晨他会碰到一些早起冬泳的老人,开春时还能遇到晨起的姑娘们……这让他觉得相当麻烦。

      原来自己家附近有那么多东西,以前居然不知道。他找到了雨果的故居,找到了一座精巧地教堂;他还找到了一间小小的博物馆,博物馆有很多玩偶,还没开门呢,看门人没有收他门票钱,让他进去随意参观。周末时,他一空下来就依照医生的嘱咐开始慢走,他走着去了歌剧院,去了莫奈美术馆,他去看了很多地方,感受着没有网球的世界。他发现除了网球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虽然他还是最喜欢网球;他最爱去的地方是小区的网球场,他也不打,只是看,看人们快乐地打球。

      他代表学校去瑞典参加数学比赛,在他走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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