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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第二十八章

      雏子也没有忘记这一天,她拼命赶回来,但还是过了十二点。她一出成田机场就给黒\田拨电话,黒\田的电话却已被大家打爆了话费。匆匆赶回千叶的雏子在直到刚刚联系上黒\田,黒\田告诉她说,延久才同自己分手不久。雏子赶来这个街区,还没决定该朝那个路口转弯呢,就听到了延久夸张的哭声。

      骏最终放开了雏子,他实在不愿意令雏子伤心。然而雏子才刚离开,身在香港的佐世古就崩溃了。半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厌倦了无视,他能做的都做了,然而对方不爱,又有什么办法?雏子是真心希望同佐世古一起的,她不是没有努力;佐世古看着每日照料自己起居的雏子,他真的没见过这么好的女孩。这么好的女孩,佐世古最终没能舍得让他伤心一辈子;她太好了,凭什么得不到幸福?

      他告诉雏子,我们两人都在隐瞒,所以我们是共犯。

      你学过博弈论么?一方跳出来,一方还陷在里面的话,跳出来的那方可以享受最大的利益。

      他第二天还有比赛,那场比赛打得乱七八糟,令媒体眼镜大跌。然而之后在澳洲站的比赛中,他的状态又好得惊人。那之后,佐世古骏无人能敌,他与温布墩的亚军打到了抢七,又与世界排名第三的加拿大人肖恩战成了平局;圣诞前夕,他赢得了青少年网球的冠军,他手捧奖杯直接飞来了法国,参加在法国举办的巴黎国际青少年网球比赛。那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的黄昏时分,他一出机场就受到了机场外球迷的热烈欢迎,人们拥着他的车直去到机场高速,他人在车里,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找不到对手了,明明比赛都进行两个半小时了,他还觉得不够。他明明知道,有种感觉只有在球场上才能找到,他焦急地站在球场上全神贯注,然而那熟悉的晕眩感却迟迟未到。他打不尽兴,打不出任何感觉,赢了输了都变成了一杯白开水。缺了什么?哪里没对?网球应该是怎样的?哪种状态下的挥拍能激出怎么样的晕眩?——都快不记得了!

      他觉得自己要跨了要跨了……场边的欢呼声将他吵醒,转头一看,又赢了。

      佐世古此次的对手是帕斯卡,赢的人将会同法国网球小天王密雷优争夺冠军奖杯;密雷优在今天早晨以微弱的优势赢过了米谢尔,两人此时都在观众席上,等待着佐世古的出场。留宇衣也来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由于是邀请赛,媒体们将第一排坐得密密实实,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下,佐世古登场了。

      帕斯卡根本不是佐世古的对手,骏被轻松拿下了第一局。留宇衣看着歇斯底里的佐世古,自己开始着急。——那哪里是打球啊?根本就是在杀人!

      曾经的佐世古是那样地热爱网球,还说要一直打下去呢;现在的他打的是什么留宇衣不知道,那里面没有快乐没有输赢,只是生硬地使人处于一种状态而已。然而那种状态并不是他主人所希望的,那只是一无所有的佐世古唯一还能抓住的东西,是害怕寂寞恐惧无视的他最后一份认可。现在是冬天,留宇衣居然看得满身是汗。

      什么都不对,佐世古想道。观众的掌声好吵,对方恶劣的技术好烦,球拍怎么拿怎么不合适,球飞过来再被打过去真的好无聊。他突然甩了拍子朝休息区走去,他的眼里一片空白。不打了不打了,没办法打了,焦躁得要炸开了……

      “回去。”

      佐世古抬头,看见第一排的观众席上,留宇衣出现在自己面前。

      哦……是留宇衣。佐世古想。

      “回去!”留宇衣的声音好大,球场对面的密雷优都听得很清楚,他同米谢尔对看一眼,一起朝这边跑来。

      留宇衣在哭——虽然眼泪还没掉下来,眼镜已经模糊了。他又说:“回去……”

      这次声音小了很多,有些像在同自己说话一般:“不要走……”

      骏愣了,看着留宇衣。或许对方应该在一年前的八月里喊出这句话的——晚了整整一年半。这个人是他的对手啊,在没有对手的今天佐世古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一切晕眩和充实感都来自对方。那份知遇的庆幸,势均力敌的痛快,那你追我赶之下带出的无数惊奇和感叹,本都来自留宇衣。

      他果真调头回去了场上,深深地对帕斯卡鞠了个躬,随后捡起了球拍。密雷优和米谢尔都过来了,两人站在留宇衣身后,却都不敢埋头看留宇衣。

      你的脚能奔跑,你的手臂能举向蓝天,有了这些条件,你就应该打球,打球的条件,原就是这么简单。

      比赛完结了,佐世古骏胜出。密雷优弯下腰来搂住哥哥,轻轻贴上对方的脸。有很多水——应该是汗。

      明天就要同佐世古比赛了,密雷优亢奋地在家里上跳下窜。好不容易静下来了,他回想起昨天佐世古的惊人举动,思考一阵,依旧觉得想不明白。不过路易真厉害啊,他想,全场就只有他料到了佐世古会甩拍子离去……还能提前走到佐世古骏的休息区通道前,将那个怪脾气的佐世古骂回去继续比赛。

      他跑去留宇衣的房间讨要秘诀,留宇衣心想这个人怎么和延久一样?他又重复出当年自己对延久说的话:“如果我知道秘诀,我就不会输了。”

      密雷优不信,跳到对方床上,抱着枕头乱滚。留宇衣看着他滚,随后说:“你的球技不输于他,再狠一点。”

      “怎么狠?”密雷优将眼角立起来,学出佐世古的三角眼:“杀人?”

      “网球毕竟不只是乐趣,真是只因为乐趣打球的话,你大可不必参加职业比赛。”留宇衣将桌上的网球掷过去,打中了密雷优的脑袋:“不光是感叹对方的球技,高兴自己的进步,然后感受对打的振奋就够了,你试着再多带一些……感情以外的‘集中’去打球。”

      密雷优可怜巴巴地望着留宇衣——他没听懂。

      “如果这是你最后一次打球呢?如果你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呢?你的乐趣不足以支撑你打球,你的经验不够用的时候,你该怎么打?”

      密雷优认真起来。

      “把每场比赛当做最后一次出场,系统地打球,你是职业球员了,不能光是快乐地打球。”留宇衣也坐来了床上,扬起左臂……迅速挥出!做了个挥拍的姿势。

      他挥出去了,脑子里清脆地球声响起——啪!他回神,想去当年那单纯美好的网球,那个时候,池田教练说,只要高兴地打球就好。

      密雷优靠上留宇衣,轻声说:“我怕我会输。”

      留宇衣感觉得到肩膀上的重量。

      天气很好,密雷优一早就去了球场,同行的还有他的挚友米谢尔;留宇衣和玛丽稍后也到了,玛丽在接受现场记者的访问,留宇衣一人去了路边的咖啡厅——他的腿和肩万万不能受寒气。拥挤地咖啡厅里,人们见了他的轮椅后都友好地让出一条路,更有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推他到吧台去。他要了咖啡,移去窗台边,窗台边早没了位置,他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身穿各种颜色运动服的人来来往往。都是来看骏和密雷优的比赛的,留宇衣看着窗外想,巴黎有多少人在打网球呢?

      日本又有多少?澳洲呢?美国呢?

      全世界呢?

      这么多打网球的人中,自己排在哪里?

      有进来买咖啡的记者认出了留宇衣,试探地上前问道:“您是玛丽比诺许小姐的儿子么?”

      留宇衣咖啡杯一放,拉开侧门,朝门外移去。对方追了上来,留宇衣正要转头拒绝,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边正站着佐世古骏——对方正躲在这里看杂志。骏见是留宇衣,居然稍稍地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才走上前问道,腿好些了?

      “还是不能走,”留宇衣摇摇头:“手也不行。”

      佐世古看起来很失望,留宇衣不知道那是装的还是真失望。他很讨厌看最近的佐世古打球,打得……什么都不是。两人都没有话说,留宇衣调转轮椅要走,佐世古没理由地觉得生气,对着轮椅说:“上个月我在大阪碰到了伊出延久。”

      留宇衣转过轮椅看去佐世古,佐世古又说:“原来你的车祸是因为他啊。”

      “是意外。”留宇衣皱起眉头。

      “他看起来很沮丧,我对他说,是你将留宇衣推出去的吧,他一定不会怪你的。”佐世古笑得很没感情,脸笑着,眼睛却似乎在哭:“我告诉他,说你应该安心打球。”

      留宇衣很生气,几乎是震怒!他向佐世古吼道:“你不要对延久提这件事!你是什么意思?”

      话出口了,留宇衣同时恍然大悟——哦,对了,是为尚田的事。

      “连你也帮他说话?”佐世古还在笑,留宇衣心烦意乱地想拜托你不要笑了。

      “佐世古,你害怕延久吧。”留宇衣的眼镜后面的那双眼总是深不见底。佐世古表情一凛,失重感从头顶灌到脚底。他走上前抓住留宇衣的双肩,留宇衣不理会,又说:“以前的你,网球比现在打得好得多。”

      佐世古手一使劲,将留宇衣扳下了轮椅,留宇衣摔去地上,膝盖着地,一阵疼。佐世古还要上来,他急忙对佐世古说:“冷静一点,有记者。”

      毕竟是专业球员,佐世古立刻收敛了,硬生生放开留宇衣的衣领,朝球场跑去。很多人都围过来了,留宇衣有些难堪。他自己要撑起来,手正要用力,旁边的人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他对那人说谢谢了,控制着轮椅走了。球场外面,玛丽正到处找他,看见他后着急地问你刚才去哪里了?转眼就不见了。

      “我去买了杯咖啡,有点冷。”留宇衣整理好衣服答道。

      玛丽注视了儿子片刻,推着他进了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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