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二十七章 ...

  •   第二十七章

      并不是骏的错——雏子想,不是骏变了,而是我变了。

      佐世古蹲了下来,亲吻上了雏子的腿;骏哭了,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母亲而哭,还是为雏子的腿。雏子想要伸出手抚摸骏的头发,伸出后突然觉得厌恶,一阵心烦,手又缩了回去。她没办法喜欢骏,更没办法装作喜欢骏,要隐瞒骏很难……不可能。雏子发现自己是个坏女人,移情别恋去了它处,还一再地找骏身上的毛病。骏比以前还要爱自己,一路走来陪同他的人少了母亲少了泷田就还剩个尚田雏子,而现在,自己怕也陪不了他了。雏子不相信自己的喜欢会凭空消失,她试图寻找心里残存的感情来应付此刻的局面,然而感情荡然无存。一年前的自己在球队的更衣室里面对了延久的告白,嘴上答不答应算什么啊?爱情在哪里心自然明了,不是么?

      那之后的延久从未要求过答复,只是单纯地期待着每一天;或许跟自己一起他就满足了,彷佛感情无需肯定无所谓确认。雏子开始想念延久身上太阳的味道,延久的依赖,延久的坚持,她都会想得脸红心跳。雏子低头看看眼前的骏,她悲哀地发现,此时的自己竟想着另外的男人。

      骏是何等的聪明人,雏子的心,一分一毫的变化,他如何不知。他用手段走到了最后一步,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感情的来去没有道理,不合规定。佐世古是不会放了雏子的,哪怕她心里有着其他人;他还想继续打球呢,心情起伏带来的影响他耽误不起。

      他很想用延久的网球生涯来要挟雏子——佐世古自信自己有能力让伊出延久无法再打球。但这是最后一步,这步走出,一切的感情都只能摊牌,一切的虚伪掩饰都没了意义。他真心喜欢着雏子,他还是怕听到雏子说她其实喜欢延久——他更怕自己这么做了雏子会伤心;他希望雏子心里的自己是以前那个自己,他还期待着自己能成为那带给雏子幸福的人。

      两人都在深夜的香榭里道上动着各自的心思,凯旋门的轮廓成了雾蒙蒙地一团云。

      留宇衣睡着了,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能得到任何想得到的肯定,和那以后的自己大相径庭。初中开始,日本第一的头衔就转去了佐世古那里,刚戴上眼镜的留宇衣只能彷徨地寻找新的肯定。车祸之后这样的寻找变得徒劳了,他反而轻松下来;以前的自己总希望得到肯定,而现在的自己根本不会奢求肯定。路都不能走了,手都不能挥了,只能安然地自我肯定。

      他反而轻松了,只要还走在打网球的道路上,一切的进步他都能自我记录。留宇衣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捧着奖杯,身边有爸爸和佐世古骏。他对骏说,我要一直打网球;骏说,我也是。

      留宇衣醒了,浑身是汗。他觉得腿很痛,不似以前那种钻骨头般地痛,而是一大片一大片地灼热地痛。由于疼痛,他没有力气爬起来,他半撑着身子摸过床头的手机给隔壁的密雷优播了电话。他对密雷优说,你过来一下。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依靠他人。

      密雷优几乎是冲过来的,进门便看到了床上脸泛潮红的留宇衣。德里斯先生半夜开车将留宇衣送去了医院,检查后发现受伤的左腿腿骨有了炎症。医生说不出原因,但骨骼上的感染令在场所有人吓出了冷汗。玛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留宇衣,她的脸藏不住话,只好一直躲在病房外不进去。德里斯先生进去了,进去后留宇衣礼貌地问他:“是不是感染了?”德里斯先生听到这句问话后,心里非常难受。他对留宇衣说,还不是最坏的情况,现在先不要去复健中心了,好好休息。留宇衣又有礼貌地点点头,向对方说,谢谢。

      虽同自己儿子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德里斯先生却无法不喜欢留宇衣。这个孩子太懂事了,很有礼貌,也从不麻烦任何人——他在家和不在家几乎没什么区别,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孩子。第一天去理疗中心时,留宇衣复健完毕后自己研究出地铁路线,一个人回了家——家里人都还等着电话去接他呢!

      从那天开始,德里斯先生就对这教养极好,却及其拘束的孩子有了好感。他有些羡慕泷田正嗣: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如何管教,就能带出这样的孩子。他亲眼见识了泷田正嗣那常人无法理解的“含蓄的爱”,他越看留宇衣就越喜欢,越喜欢就越想要用自己“不含蓄的爱”来宠这孩子,无奈,面对留宇衣,他的宠根本无从下手。他只能看着留宇衣礼貌地同自己道早上好,看着孩子每天在电话前留下简短的几句日文留言——那是留给那位永不接电话的父亲的,用着自己不懂的语言。

      霍隆德里斯在病房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留宇衣,自己的妻子贴着玻璃,也在看。自己这个陌生人都能如此喜欢眼前的孩子,他的亲生母亲胸中的宠溺和心酸又是如何?玛丽看着床上的儿子,他焦急地动着腿,他不断地挪动身体,他不时地露出委屈而不知所措的表情……玛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助得了自己的儿子。她推开门,留宇衣迅速抬起了头,看过来时,脸上的委屈就不见了——只有浓浓地沉默。德里斯只好再将崩溃边缘的妻子扶出去。

      她的儿子不亲近她,她的儿子不依赖她,她的儿子甚至没有叫过她妈妈。“玛丽”,自己的名字,一个代称,什么时候才能被职责替换下去?

      留宇衣入院了两星期才被允许回家,那夜,睡不着的玛丽起身喝水时,听到虚掩着的留宇衣的房间里传出单调的叙述声。她知道儿子又在给他爸爸留言了,那还带着青涩嗓音的日语和委屈地感情全融进了电话里,然而电话那头没有容器。

      玛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后悔,她后悔将儿子交给泷田正嗣,她恨她自己。

      留宇衣的复健完全停止了,他在电话里对延久说,自己可能要再等十年才能打球了。延久回家后扭着自己的哥哥哭了一阵,半夜里又为了“帮黄色雨衣努力”而跑去了学校的球场继续练习。他上了体育大学,并已小有名气;他的身边没有留宇衣也没有雏子,只有在周末的傍晚同池田教练对打上几局时,才有机会复习一下高中时的那份懵懂。高三IH赛后的那天晚上,大家喝酒时曾说,以后每年的今天大家都要聚在一起喝酒……现在马上就要一年了,人却早已各分东西。

      一年后的那天是个星期六,延久同池田教练对打完毕,正在收拾球具。池田教练在一旁微笑,他催促道:“赶快走,不然会没有位置。”

      延久这才知道池田教练竟还一直记得这一天。他们果真去了以前那家店,店里面,黒\田白田和内宫早就占好了位置,还带上了今年新入队的球员。延久感动得抱着大家哭,挨个将鼻涕涂去了每个人的体恤上。黒\田在宴会的最后拿出一份包裹,很大很沉,是留宇衣从法国寄回来的各种比赛录像带和各种零食,还有一瓶包装上乘的红酒。留宇衣在箱子里面留了张字条,上面专门说,录像带是捐赠给幕廉高中网球部的,零食是给大家在聚会上吃的——伊出延久不可独吞。

      池田教练举着留宇衣寄回的酒说,大家都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了,等留宇衣回来,一定要在一起喝一次酒。正碰杯时黒\田的电话响了,留宇衣特意来电向池田教练问好。大家抢着同留宇衣说话,直打到黒\田的手机因为无余额而停机。

      延久喝多了些,同黒\田分手后,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才慢慢感到寂寞。他绕去看了看留宇衣家,泷田家的房子黑洞洞地耸在那里。延久以前常来这里同留宇衣一起看比赛,房子的后院并不大,但专门为了他将院墙砌成了水泥的,地面也用了实土——就凭这个,延久就不相信留宇衣的爸爸会真心反对儿子打球。他靠在留宇衣家的大门上朝四周面看,发现他家隔壁的那户人已经搬走了;他看了看身旁,塞满了广告和折扣卷的邮箱里,最新的广告单也是圣诞夜的打折餐卷了……

      而现在是八月份。

      延久又哭了——他经常对着留宇衣哭,现在留宇衣不在身边,他就对着留宇衣家的房子哭。他想为什么大家都走了,为什么留宇衣还不能打球?他想,雏子在哪里……

      延久听到雏子在喊他,猛地抬起了头。雏子果然在自己面前,正担心地看着自己。延久觉得自己在做梦,但就算做梦也没关系。他冲上去将雏子抱了起来,抱得非常用力。他还在哭,雏子只好对他说,你再哭,我就要消失了哦。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