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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第二十章

      泷田正嗣止住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奇怪了,怎么仍有轻微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他四处看了看,随后发现楼道拐角的阴暗处还站着一人,因为没发出任何声音,泷田正嗣看到时心里一惊。

      他随即发现那人是之前同留宇衣搭档打双打的孩子,肯定是来探望留宇衣的。泷田正嗣咳了咳嗽,那边的孩子全身一抖,扬起头来。正嗣走下楼梯来到孩子面前,对他说,留宇衣在D17房。

      延久昨天就来过,昨天来时正碰上佐世古骏和密雷优下楼来,三人见面后都很不自然。密雷优静观其变,伊出延久戒备森严,只有佐世古骏笑了。佐世古没事人一样对延久说,你来看留宇衣么?他醒了。

      说罢两人掠过延久,朝医院大门外走去。出大门时佐世古又回了头,却见延久立在电梯前,似乎是磨蹭着不想上去。密雷优同骏对视一眼,密雷优扬声向延久道:“4楼,D17。”

      延久双肩一紧,身子一哆嗦,抬手按了电梯。电梯到达底层后“叮咚”一响,延久偷偷朝背后望去,见佐世古和密雷优都走远了。电梯里站满了人,他急忙退后几步让路;电梯门要关时里面的人问他,年轻人你不上来?延久抬头望望电梯里的人,慢慢朝一旁让去。

      他最终没上去见留宇衣,而是拖拉着回了家。今天天气很好,夕阳也就很漂亮;他在河边抬头看向天空,心想今天的留宇衣,错过了这个太阳。回家后他对哥哥说了整件事:“我撞了黄色雨衣,他出事了。”

      哥哥看起来相当吃惊。此时延久的妈妈叫延久替自己买啤酒回来,延久同哥哥一起去了。回家路上,哥哥对他说,你一定要当面向对方道歉,“你们是朋友,就算你不是他朋友了,他还是你朋友。”

      哥哥大声说,他怪你,你就一直道歉,道到最后,就好了。

      于是他又来了。他由楼梯上来,却始终不敢真正踏进病房。他反复思考着自己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他焦头烂额。延久好多次都想调转身回家,与其站在黑暗里思考去还是不去,他不如回家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他现在无比难受,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大脑让它不要去思考;难受到无法忍受时他突然想,现在的黄色雨衣会不会和自己的感觉一样?——那种没有任何解决方法地绝望,那让人不敢开启思考的状况。

      他被留宇衣父亲的一声招呼吓回到现实世界,既然对方已经告诉了他病房和地点,他不好不去,只能硬起头皮抬腿爬楼梯。他上去后,看去眼前病房的号码牌,是D14,他朝D16走去。走到D18时,他惊觉现在的自己只要转身就能见到留宇衣。他转身后,隔着玻璃,果然见到了对方;留宇衣平躺在床上养神……

      幸好他闭起了眼睛!

      延久马上躲去了玻璃旁边,他还是不敢进去。病房里的留宇衣机缘巧合地睁开了眼,朝玻璃外望去时,外面空无一人。他随意看看,又闭上了眼睛。

      门响了,进来的人是父亲,来回最多一刻钟。父亲进来后四处看了看,他奇怪地问:“你朋友呢?”

      留宇衣也奇怪地答:“什么朋友?”

      泷田正嗣抱着手臂说,你打球的朋友,刚刚在楼梯旁见到他。留宇衣一惊,没理由地猜到了那人就是延久。他摇摇头说没有人来……或许是我睡着了。

      “那就睡吧。”父亲说完,坐去旁边的陪护床,从提包里拿出文件开始看。留宇衣头陷在枕头里,因为没戴眼镜,一切的景象此刻都有些模糊不清;他看去枕头“掩映”下的父亲……正在很认真地看东西。原来父亲工作时是这个样子的,留宇衣想,恩……很像大人。

      父亲发觉他眼睛还是睁开的,皱眉道:“你看什么?”

      留宇衣摇摇头闭上了眼睛,闭上后,刚才的景象还存在脑子里。他知道父亲就在旁边,不多时便睡着了。留宇衣今天才知道,在庞大地幸福中逐渐睡去的话,身体其实是飘起来的,很轻。

      第二天是星期六,雏子和白田来医院探望他,池田教练也来了。母亲一早就来了,母亲一来父亲就去了单位。白田他们来后,母亲微笑着同面前的老师孩子们一一握了手,很有母亲的样子。玛丽去楼下替留宇衣买替换衣服,白田看着玛丽的背影,低声对雏子说:“那天吵架时可凶了,今天又那么和气。”

      池田教练说,美丽地女人都是那么地捉摸不定。他转头对留宇衣说:“怎么样?年轻人要有精神一点!”

      留宇衣好些了,向教练点点头。雏子将很大一捧花插去床头的花瓶,白田说,泷田学长不在,我们大家都很寂寞。

      雏子急忙暗示白田:此时说这样的话并不妥当。留宇衣看见了,轻声说,我很好。

      “不要勉强。”池田教练摸摸他的头。

      “我妈妈说,他能找到很好的医生,等伤再好点,能够动了,就能安排复健方案。”这些都是玛丽对留宇衣说的,虽没同前夫商量过,她竟也刻意隐瞒起了自己与他讲的条件;玛丽怕这个条件被儿子知道后,儿子就不愿跟自己了。

      白田听到后很高兴,急忙说:那就好,伊出学长也就不用自责了!

      池田不作声,雏子也有些为难。两人沉默着,听着白田对留宇衣说:“伊出学长一直没精神,他以为你再也不能打球了。”

      留宇衣静静地看着白田。

      雏子轻声对白田说:“白田不要说了。”

      留宇衣一直没有说话。

      母亲替他削了苹果,因为从没好好削过,削出来的苹果菱角颇多。玛丽一直不知道对着儿子该说什么,留宇衣懂事地先开口道:“要是晚了,就先回去吧。”

      玛丽说不出什么,皱着眉头露出难过的表情。她将苹果削成小块放在碟子里,随后探身上前,要将留宇衣扶起来;留宇衣用左手一撑,咬牙自己坐起来了。确实无话可说,玛丽只得起身走了,走时留宇衣对她说,再见,玛丽。

      字正腔圆的法语未免生硬,玛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刺耳得很。

      留宇衣看着妈妈的背影消失在玻璃外,吃力地探身拿过床头的电话。他播去延久家,延久的妈妈接的电话。随后磨蹭了很久,延久的声音才出现在话筒里。延久问,谁?

      “我。”

      延久紧张地连挂电话都忘了,那边的留宇衣说:“右腿躺的时间太久了,需要按摩。”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留宇衣不耐烦地问:“怎么没声音?”

      电话挂断了。半小时之后,延久出现在留宇衣的病房面前。延久一脸很委屈地样子,留宇衣不明白他在委屈什么。延久走到床边问:“哪只脚?”

      “右边。”

      延久拉起被子。右边脚踝上缠着绷带,小腿上有几道划痕。延久避开划痕,慢慢地替留宇衣按摩起来。两人都不说话,留宇衣看着窗外。他感觉到小腿上有温热的水滴滴落下来,再滑落去床单上。延久的手很有力,用着他一贯地手法;床因为用力而有些微摇晃,吱嘎吱嘎地有节奏地响。留宇衣不去看延久,延久可以很放心地哭。

      延久要按左腿,留宇衣一惊之后回魂,差点坐起来。他着急地喊道:“不用了!”

      延久的手快了一步,已经拉开了留宇衣的被单。左腿小腿上全缠了纱布,还打着石膏,非常难看。留宇衣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丑态——他自己认为这个是丑态——非常生气地恨去延久的脸。

      延久的表情依旧委屈,留宇衣不好发作,随口问:“之前怎么不来?”

      延久还不说话,留宇衣也没了耐心,生气地扭头看去一边。正扭头时,延久终于说话了。延久说:“该死地雨衣!你为什么不骂我?!”

      安静地病房里突然冒出如此洪亮地声音,留宇衣被吓得毛骨悚然。延久一说话就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要冲上前来推留宇衣几掌。留宇衣努力捕获内容,这才知道延久是因为内疚将自己撞出去而不敢来看自己。他恍然大悟——原来事情还能这么想!

      留宇衣发楞地脸转成了安静地脸,延久叫喊着,逐渐没了声音,扶去了留宇衣的双肩,开始不太用力,后来用力摇起来;留宇衣痛得大声叫:“延久很痛!”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留宇衣气愤地说:“你有话要说就说,不准靠那么近!”

      延久又不说话了,留宇衣指指床头的苹果说,你吃不吃?

      “我的双打怎么办?”延久边吃边问。

      “那我的单打怎么办?”留宇衣没好气地问。

      “也不急,”延久觉得眼前的苹果削得很难看:“冬季的选拔还有六个月。”

      留宇衣心一凉,这才想到自己还没告诉对方自己即将离开的事。他看着窗外轻轻“恩”了一声,延久也跟着“恩”了一声。

      留宇衣对延久说:“只要还能打网球,其他什么都不用急。”

      延久笑着挥拳朝留宇衣肩膀打去,幸好打的不是受伤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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