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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Episode 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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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出现在Saber和远坂时臣面前的高大人影,全身包裹着纯黑的铠甲。而在铠甲之外,浓重的黑色烟雾缠绕周身,伴随着席卷而来的杀气,好像能把人拖入无尽炼狱——毫无疑问,那是Berserker。
狂乱的骑士阻断了时臣与Saber的前路,自头盔缝隙间透出的腥红视线正笔直地射向两人。断断续续的嚎叫声中,黑骑士举起不知从何处折断的灯柱,如野兽般猛地向Saber挥去。
“Master,请退后。”
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袭击,但Saber还是凭借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做出了决断。丰沛的魔力激荡起空气中的热量,剑之英灵毫不犹豫地挥动附着着风王结界的宝剑,迎向黑骑士疯狂的攻击。
——势均力敌。
就在Saber的全力一击被Berserker完全抵挡下来的同时,时臣意识到了眼前这个英灵的棘手之处。明明已经失去理智,却拥有如此娴熟的战斗技巧。看似杂乱无章的砍杀,实则招招克制着Saber。那真的是……Berserker吗?
尽管心中充满忧虑,但时臣很快便恢复冷静,机警地张开了结界。圣杯战争必须在不被普通人发现的情况下进行,这是魔术师的规则,也是身为冬木管理者的远坂家主一直严格遵守的铁律。他不知道Berserker的主人——间桐雁夜本人是否就在这附近,但不能指望一个速成的魔术师来做隐藏现场的工作,更何况时臣怀疑雁夜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制造结界。
Saber的动作在不断加速。狂暴的气流仿佛要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卷走,但她却未见丝毫慌乱,而是镇定自若地以极其精妙的角度一次又一次向对方发起进攻。凡是被英灵的魔力擦过的地方,全都迸裂出近乎毁灭性的裂痕。这是一场真正的厮杀,就在这极东的海岸边。海风的低吟泛着悲怆的压抑感,但作为这场杀戮的背景,仍显得苍白而干涩。
就连向来以优雅作为人生信条的远坂时臣都不禁变了脸色。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Saber战斗。尽管亚瑟王的英武流传千年,但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是在之前,时臣一定会万分自豪地夸赞Saber的勇武,但没想到初战就陷入到僵持的地步。
那个Berserker的各项能力值都非常高,理论上应该是依靠狂化带来的增幅。只是除了魔力之外,几乎每一项数值都可以跟Saber相媲美,这让时臣险些以为是自己身为Master的透视能力出了差错。
原本他以为,凭雁夜的能力就算勉为其难地参加了圣杯战争,也会在战局开端便率先败退。毕竟是近十年没有使用过魔术的人,单以数月前的凄惨水准而言,别说是让他亲自出手了,即便是外来的菜鸟魔术师,恐怕也能轻而易举地击败他。
可是这样的他,却拥有如此强劲的Servant。
就在时臣分神思索的时候,Servant那方的战斗已渐渐趋近白热化。自从发现风王结界的幻惑对Berserker来说不管用后,Saber屡次改变攻击风格,却都一一被化解。对手仿佛是与她相交多年的老友,熟悉她的每一次举手投足,甚至连挥剑的力道都能掌握。不过,Berserker也并没有因此占到什么便宜,他的强大反倒更激起了Saber的斗志,她的动作更加果决、更加猛烈,仿佛能劈开天地间的一切阻碍。
对峙的间隙,Saber警惕地退到了时臣的身侧。
“Master,那个Berserker不好对付,必须想办法找到突破口。”
“我明白。”
时臣点头。事实上,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突破口。
无论Servant的战斗力多么强大,他们最终还是依赖于Master的魔力才能存在于世。对于无法灵体化的Saber来说,所需要的魔力比其他Servant来得更多。所幸时臣作为此次圣杯战争中数一数二的魔术师,并不会因为这点而感到困扰。
但这却是Berserker致命的弱点。
原本狂化带来的魔力需求就比其他Servant要高不少,再加上与Saber进行着如此激烈的战斗,老实说他能坚持到现在还行动自如已经让时臣大为吃惊了。但是这样的境况必然无法持久,一旦魔力的供给出现缺口,那便是一举击溃Berserker的最好时机。
***
另一方面,本以为将要以无功而返结束一整天的Lancer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哟,晚上好!”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一架巨大的战车掠过Lancer的头顶。紫色电光爬满车轮,释放出令人胆颤的魔力。一阵奔腾过后,战车稳稳地停在了Lancer的正前方。
驾车的男人体格壮硕,声音洪亮。他在向Lancer打招呼的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粗犷与豪迈。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看起来都与同坐于车上的另一名瘦弱的少年大相径庭。
“R……Rider!”
好不容易稳住急促的呼吸,韦伯面色铁青地看着身边的彪形大汉。原本还说不能受到Lancer的挑衅、要先静观其变的男人,在观察到不远处毫无预兆的另一场战斗后,竟然大喊着“这种时候也好想大战一场啊”“那个Lancer看起来也不错不如就从他开始吧”之类的,不顾Master的意见,径直冲了出来。
真是个乱来的家伙——
韦伯再次为自己召唤到了个性如此强烈的英灵而叹气。尽管如此,他仍努力打起精神,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眼前这位Lancer与Rider间的实力强弱。
对手很强……但是,能赢!
认定这一事实的韦伯顿感信心倍增,正当他打算对Rider发出指令,命他进攻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灭了他的勇气。
“这不是……韦伯同学么。”
这个声音他绝不会认错。
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的论文,以轻蔑的姿态无数次地给予他下马威,甚至连同他的出身也要欺侮一番——在韦伯的脑海中,早就刻下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时钟塔高高在上的天才讲师,也是被自己夺走了圣遗物的男人。
巨大的惊恐将他灭顶。
曾经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尽管大声叫嚣着不甘与愤怒,但韦伯心里其实很清楚,仍处于魔道修习过程中的自己,绝对不是那个肯尼斯的对手。就算拥有更强大的Servant又如何,这场战斗早就因为Master间的差距而注定了胜负。
他几乎看不到自己取胜的可能性。
“喂,小子,干什么呢!”Rider的大掌拍向韦伯的背脊,迫使全身颤抖的少年不得不挺起身来,“你可是与本王一同驰骋沙场的勇者,挺起胸膛来!”
“还有Lancer的Master,偷偷摸摸躲在暗处偷窥算什么英雄好汉,堂堂正正地站到你的Servant身边来一决胜负吧!”
***
雁夜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过了多久。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但事实却是,即便刻印虫的暴走使他几乎丧失了作为“人”的机能,这副躯壳依旧凭借魔力的流转而勉强运作着。
明明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能把远坂时臣的Saber斩杀,Berserker却在紧要关头因为Master的昏厥而失去了魔力源,含恨败走。当然,如果拼劲最后储存的魔力说不定还能与Saber斗上一会儿,但雁夜知道那样做的后果等同于自取灭亡,因此在意识涣散之际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暗之骑士召了回来。
然后……直到他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
麻痹的手脚依旧无法抬起,连翻个身都令他累得满头冷汗。但他无法继续在这个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再待下去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离开这里。为了不被其他Master发现而寻找的藏身之处,于作战而言确实完美无缺——那些自以为是的魔术师绝对想不到会有人躲在这里,这个连可以任人自由呼吸的新鲜空气都没有的地方。
也没有光——
这样想到的雁夜,不由被眼前刺目的光线迷晕了眼。
少女金色的发丝,在黑暗中依然散发着别样的光彩,那不仅仅是她身为英灵的光芒,亦是因为其本身与众不同的脱俗气质。即便身处这样恶劣的环境,仍无损那如天然发光体般的美丽。
而在她身边,不出所料地站着那个人。
所谓冤家路窄,最多不过是如此了。雁夜都来不及思考那个素来衣着得体,连一丝灰尘都不愿沾上衣襟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般污秽的地方,手握文明杖的男人就已经撇开Servant独自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侧躺在地动弹不得的雁夜。
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疲惫席卷而来,他甚至连撑起身体与远坂时臣对峙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那个傲慢的男人脸上似乎写着「终于找到你了」。
不是鄙夷,不是轻侮。
而是更为复杂的……让雁夜无法理解,也无力去理解的表情。
这突然撞进眼底的情景,令他忘记了挣扎,顺从身体的本能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