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征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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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就着湖边废弃的房屋支架搭起的草棚便是犬大将此时的所在地，楼轩随着杀生丸之后抬手挑起了门前的一席草帘，踏入其中。随即楼轩才有些意外地发觉，草棚中并不止犬大将一个妖怪在内。不少不算面生的面容全数正色地围坐在犬大将的下方，虽然氛围稍显诡异了些，也足够令楼轩意识到，这个阵容属于西国的一个例行的军事会议。
既然是军事会议，犬大将还让杀生丸寻他前来的话……那么，犬大将找他到此的原因也不难猜出了——应该是籍此让其他的妖怪看出，他楼轩是被犬大将相当看中的存在，姑且算是一种证明，也是维护。同时也有些希望他能够学习一二，并且在这些妖怪面前直抒己见，借此在西国中树立起一定程度的威望。
被信任了呢……
楼轩平静的面容上倏然浮现出一抹复杂，随即便消失不见。犬大将如此明显的做法其中所蕴含的信赖不言而喻，使得楼轩的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老实说，被犬大将待以这样的关照还无动于衷的话，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楼轩自幼便被楼铭教育过“受人之恩，必当涌泉已报”的思想，虽然楼轩对于这种说法并不认可过多，但是犬大将过于上心的关照始终无法让他承受。
当对方对自己寄以的恩惠多过于自己认为自身所力所能及的……难免地，便会在内心质疑自身，稍稍产生一些不安。
“父亲。”杀生丸并未理会那些在周围围坐着的妖怪，而是直径踏步走到了犬大将面前几步开外。灿金色的眸微敛几分，稍行一礼，面无表情地顿首道。随后待犬大将向他点了点头的漠然允可后，便自顾自地走向了旁侧，坐在了犬大将身下最近的一位空席之地。
“参见大将。”楼轩随着杀生丸的落座，上前向着犬大将拱手行了一礼轻声道。将内心原本的繁复思绪皆藏匿于底，并不想表露出来。由于现在并不是什么太过正式的场合，随即楼轩便略微抬起了头来。注视着犬大将一派凝重的神色，也并没有什么开口讲话的意思。再加之周围的气氛略显诡异……这一切令楼轩的心下不由得泛出了些许犹疑，只得兀自出声问道：“不知大将唤楼轩前来，所为何事？”
“啊，你来了啊，楼轩。”犬大将像是才看到楼轩一般地略微怔愣了一下，随后出声随意地向楼轩打了个招呼，唇角略微牵扯出了些许浅薄的弧度。之后便敛起了原本的笑意，转为了有些凝重的态度，略垂下了脸来沉声向楼轩问道：“虽然现在已经是小憩的时候了，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对于今天遇上的水妖，你是如何看待的？”
其余的妖怪在听到犬大将的这番问话的时候，全部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在了楼轩身上。楼轩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仿佛他如果说了不合心意的言辞的话，对方便会随时将他剖开一般的震慑感。稍稍垂眸敛去了眼底的不悦，楼轩意识到了，在今次关于水妖的对待问题上，犬大将的属从中所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而在这个关头之时，犬大将便命杀生丸将他喊了过来，因此这些妖怪都将他当作了解决问题的重心，才会出现这般紧张的局面。
不过这种压抑感也太过鲜明了些……楼轩有些困扰地蹙了蹙眉，如此想道。以他的能力而言，还近乎从未这样直接地感受到过。能令他心慌如此的境地，只有父亲或是犬大将那种级别的大妖怪。倘若不是自己的种族出自于狐妖，只怕此时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而且，这种感觉……与其说是平时的妖怪散发的妖力所刻意强加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因为一些妖怪的能力而臆造出的压抑……甚至偏向于控制心神的那种。
这样的话，还真是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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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实力确实不容小窥，但却是不足为惧的一族妖怪。”楼轩镇了镇因为压抑感而十分不稳的心神，思索了片刻，最终缓然如此笃定道。向来不喜于行色的他自然并没有将心颤的情绪外露分毫，但这种掠夺心智清明的感觉依旧令他十分难受。即使他在不久前心下早已有了答案，却仍旧选择作出了一副刚想出来的姿态。至于原因的话——
“哼，说的这么轻轻松松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个没有亲眼目睹过水妖的凶残的家伙吧。难道你自傲到可以击败水妖了吗？那么就去试试看好了！”
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妖怪在他的话音刚落之时，毫不犹豫地便如此怒声冲着楼轩发问道，颇有一副想要上前一决高低的架势，只是碍在犬大将的面前才没有立刻动手。在面对这种十分激进的质疑时，楼轩却也并没有立刻心生恼怒，而是侧目打量了一番这个颇为性急的妖怪。从对方手上所持的刀剑看来……并不是那个在刻意对他施压的妖怪。能够做到同时具备幻术和近身战的才能的妖怪虽然稀少，却并不至于没有，例如他自身。但是最为关键的是，在这两者之中，必有其中一个是自身所长。
即使是天赋异禀的楼轩，也无法对此兼顾持平。在两者必须选择其一的时候，他最终顺应了自己的种族，选择了幻术方面的发展趋势。如果是擅长力量的妖怪，那么单凭借这种威慑，是不可能令自己不适到这种地步的。因此，并不是他。
而且犬大将和其他人似乎都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异样，也就是说，这种感受是仅仅针对他一个人而生的……或者说，是仅仅针对自己这个可能影响到犬大将最终决定的家伙？
“……我确实并没有亲眼目睹过。”楼轩依旧保持着相对恭敬的姿态淡然道，为了缓和愈发难受的干扰而轻舒了口气。有些不耐地扫了一眼周围绝大多数和那个妖怪一样、带着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的妖怪们，心下的疑惑更甚，但并没有立刻说些什么，只是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道：“但是毫无疑问，水妖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区区水妖罢了。他们最终所能存在的地域也不过是水域而已，根本不具有在陆地上一争高下的能力。纵使性情乖蹶，只要不靠近他们的领域范围，那些妖怪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及到我们。”
“正是如此。”犬大将点头赞同道，沉稳的嗓音里也难得地溢出了一丝对于部下十分明显的不满，微蹙着眉头继续解释道：“水妖只不过是个不足轻重的族群罢了，只要不去他们的领地招惹，便不会引来袭击。况且，现在我们正在追击疾纹妖的途中。疾纹妖的部队尽是，已经算是唾手可得的敌人了。难道我们要为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威胁的水妖而放弃正在追击的疾纹妖吗？如果放置疾纹妖不管的话，恐怕很快便会失去疾纹妖的行踪。孰轻孰重，还请各位仔细思索一下吧。”
“……”犬大将的一席话令妖怪们一时无言以对，不过与其说是无言以对，倒不如说是突然露出了一副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恍惚。楼轩乘此空歇仔细观察着这些提出反对意见的妖怪，不过多时便找出了他们的共同点——眼神都不算清明，透着有些迷茫的朦胧感。这是中了幻术或者类似于迷惑心智的妖术的征兆，否则犬大将的席下，不应该有如此愚昧不分轻重的妖怪。而看犬大将的表情也过于有异和不满，显然，这些家伙平日里也并不是这副样子的。
视线不经意间和坐在一旁的杀生丸对上，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移了开来，各自都没有任何交谈，却足以察觉到两人都有相同的感受。
在犬大将的等待中，片刻，一众妖怪再次有了动作——不约而同地集体起身，在犬大将惊异的眼神中全数向着犬大将跪拜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喊道：“不除水妖，吾等誓不离去！”
「啊啊……原来如此，这下子就完全明白了呢，不过也真是麻烦。」
楼轩依旧十分平静地看着请命的妖怪们，心下已然了然了对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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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里？”
犬大将最终不得不选择了命令众人全部退下，楼轩和杀生丸一前一后同时离开了草棚。再次出来时天空所呈现的已然不再是夕阳时的赤红，繁星点点漫布在丝柔般的深色绸布上，皎洁的月色朦胧在了一片暗黯的夜幕之中。原本正打算回去歇息一下的楼轩，发现杀生丸正向着与西国的驻扎地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颇为犹豫地思索了一番，楼轩最终还是选择出声喊住了他，虽然心下仍旧有些不情愿——因为这一出口，无疑是表明了他很有可能这一夜都无法安歇了。
“显而易见。”杀生丸冷漠地回答道，意料之中的语气，却令楼轩感到意料之外地停下了前进脚步，回过了身来。灿金色的眸漠然地注视着一脸平静的楼轩，夜风抚起了杀生丸的一头长而柔顺的银发，似乎是因为夜幕降临的缘故，倒是减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感，显得平和了些许。
“如果执意的话……那么，还是一起去吧。”这家伙果然是打算去一探究竟啊……只是并没有为其他方面考虑太多。楼轩轻叹了口气，有些颓废地如此想到。虽然杀生丸此时相当平静，不过楼轩倒是能够感受得到，杀生丸现在相当的生气。虽然他也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杀生丸现在绝对是有着相当的怒意，否则应该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去做些什么。
察觉到杀生丸对他微眯起的眸中产生了有些疑惑的情绪，楼轩只得继续解释道：“一个人的话未免有些勉强。疾纹妖以速度和伏击见长，擅长伪装。只身潜入的话，一旦被发现就很容易被围攻。而且……我觉得这次的情况，并不止疾纹妖一族参与在内。”
如果是另一族的行动的话，那么真的是打了非常好的算盘呢。姑且不论他们是否与疾纹妖进行了合作，单是这次能够将犬大将席下不少妖怪的心神蛊惑住，也足以说明这群家伙并不打算亲自动手——或者说是侧面证明了，他们是并不擅长暴露在明面的妖怪。如果疾纹妖是刻意将他们引来水妖的领域的话，想必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要利用一番水妖，借此拖住西国军队的行程而已。疾纹妖以速度见长，倘若是在全速的情况下，从一开始便能逃脱掉水妖的追击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只是一个不大的湖泊。
而那些控制住犬大将席下的妖怪心神的家伙们就更加棋高一着，如果犬大将不答应与水妖一战的要求的话，势必会因此在西国的军中造成些许不好的影响。但是答应的话，在水中毫无胜算，甚至速度也无法占到上风的犬族却又一定会惨败而归。而且那些妖怪在对于西国妖怪的控制，也选择了一些显然是近战见长的妖怪。近战见长的妖怪通常抗幻术的能力较为薄弱，他们似乎也希望确保着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估计是因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枪，令他们以为自己是近战系的妖怪，所以当时才会试图控制他的心神。可惜，他是狐妖，而且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既然能够识别到这种程度，却也不在附近的话……有些棘手呢。可能是妖力不足以令他识别到，但也有可能是远视能力极强，甚至是第三种妖怪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随你。”闻言，杀生丸缄默了片刻，最后淡然地如此说道，一个闪身便消失了身影。楼轩倒也很清楚杀生丸这家伙究竟有多别扭，明明确实听进去了他的话却还是会摆出一副倨傲的态度，也已经习惯了杀生丸这种不喜表述的心性。
并没有立刻跟上杀生丸的脚步，楼轩则是先行选择折身，在驻扎地里面寻找了一个暂且闲赋无事的小妖，让他告知犬大将自己和杀生丸的行踪后才前行离去。妖界的夜幕所笼罩着的危险难以辨明，多点准备，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征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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