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嫡子之开局》wbzm

9、康熙2——梦蝶

　　朝堂上，百官战战兢兢，帝皇愈加威仪天成，让人不敢起任何心思。皇子们也愈发地恭谨有礼，连紫禁城双霸和双骄都一反常态，从小豹子变成了乖乖的小鹌鹑，但没人有心思笑话他们了。

　　年长的皇子们表面平静，心里惊涛骇浪，皇父对差事要求的愈发严苛，君前奏对让人筋疲力尽。

　　上书房的皇子们欲哭无泪，皇父考校功课愈发严格，问的问题看似平常，却极难回答，更难出彩。皇父目光黑沉沉的，简直比以前震怒时还可怕。

　　年幼的皇子/皇孙们噤若寒蝉，以前的皇父/皇玛法虽然威严，但对他们还是和气的，现在，不知怎地看着就害怕，简直不敢靠近。

　　公主们日子也不好过起来，皇父不知为何，说满洲姑奶奶也要不坠先祖威名，安排了懂武的嬷嬷教她们简单的拳脚，还安排了兄长们教习、考校她们骑射，让她们本就繁忙的生活愈发紧张。更痛苦的是，皇父居然把西三所的膳食、点心完全改成了草原上的食物，还警告母妃们不得留她们用膳、不得私下给她们开小灶、传递食物。公主们泪水涟涟，连太后亲自出马都没能让帝皇改了主意。

　　胤祚愈发小心，不知怎地，皇父经常用一种难懂的眼神看着他，以前，皇父的眼神温暖而宠溺，现在，看他的眼神虚无而深邃，仿佛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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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后宫都知道帝皇心思越发难猜，奇怪的是，帝皇不仅亲去祭奠元后，还经常流连毓庆宫。自先太子殇后，帝皇哀痛难止，太皇太后懿旨封了毓庆宫，除了指定的洒扫宫人，任何人无旨不得入内。帝皇每年也是在先太子生辰死忌才进毓庆宫追思，近年来，也是派大阿哥祭奠。不少人都在猜度，难道，皇上准备立太子了？

　　康熙确实在筹谋储君之事。虽然“自己”曾言有生之年不立太子了，但只要不明旨册封，也无大碍。现在是康熙三十五年，若他有前世的寿数，还有二十六年可活，也是该筹谋下任帝王的时候了，老大到老十都是不错的，十一不知能不能过生死大劫，十二、十三、十四年龄也都算适合。成年阿哥母族、妻族、身后的势力也都不差。

　　只是以前世所为，老大、老三、老四都有不足，而且他们寿数虽都不算短，但若继位却都已近天命之年，十来年就皇权更迭，对国祚很是不利。老五、老七、十二，差了点。老八，能力不错，但偏执了；老九，任性随心；老十，看得通透，当年却没给过他什么机会。十三、十四，都还不错，但十三44岁就去了，十四被德妃娇宠过了，是任性得紧。

　　子嗣也并不兴旺，老大15子，成人的8个；老三12子，成人的7个；老四10子，成人的4个，但弘时、弘瞻被两任帝王出继，弘历，他的脸有些扭曲。老五7子，成人的5个；老七7子，成人的4个；老八，唯存活1子；老九，7个儿子都成人了，寿数也都绵长；老十6子，成人的2个，弘暄年28而逝；十二6子，均未成人；十三9子，成人的4个，弘暾未满弱冠而亡；十四，4子都成人了。当年的六、十一均早殇。这些或明或暗参与过夺嫡的，也就老大、老三、老九子嗣还看得过去。说起来，保成12子，成人的8个，可今生却是，弘皙……

　　梳理了三十多年的朝事，大面上看起来和前世没有什么差别，但还是有两样最大的不同。

　　他虽喜西学、开海禁，但前世可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成年阿哥们与洋人来往都比较频繁，特别是老大喜欢西洋武器，经常拉着老三、老八去和那些传教士套话，看能不能抠出什么新的武器花样。一来二去，那些传教士也会讲什么希腊罗马、讲什么圣战、讲什么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自己”也因此对西洋更重视起来。来大清的西洋工匠也较前世多了不少，西洋物品在集市上也经常能看到，黑市上出了不少仿品，刺激得那些洋人工匠更加注意弄很多难以仿制的新花样。整个朝堂对西洋的态度没前世那么轻视，也有不少八旗勋贵子弟在学洋文。对洋人了解多了，就知道俄罗斯在这些洋人眼里不足为惧，加上保成殇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巡时俄罗斯人偷袭，保成重伤，落下病根，所以，对俄罗斯，这个“自己”远没那么忌惮，也没那么客气，在与俄对谈中，丝毫没有让步。

　　保成一殇，没有太子，后来也没有嫡子出生，八旗世家和汉臣的微妙平衡被打破，朝堂的水，更浑了。索额图被打击狠了，差点直接去了，自己也只能准了他因病致仕，赫舍里家激流勇退，连《尼布楚条约》都是改派纳兰去谈的。纳兰明珠一系倒是威风了一阵，但老大和他不亲，开府后，常年泡在边疆，又不问政事，老三、老四临朝听政以后，明珠一系渐渐又低调下去。老四今生改了玉牒，成了佟佳皇后之子，后来又娶了佟家嫡女，佟家底气更足，行事也渐张扬起来。因着没有嫡子，郭洛罗氏一族和纽祜禄氏一族远没前世安分，瓜尔佳氏、章佳氏、戴佳氏等家族也是蠢蠢欲动，但赫舍里和那拉家蛰伏，他们也不敢轻易出头。八旗勋贵行事低调起来，不好抓把柄，削他们的实权了。为了制衡，也为了拉拢汉人，自己宫中的汉妃不少，但分位一般较低，阿哥也较年幼，但圣宠较多，汉官们的底气也比前世足了。汉人讲究“立嫡立长”，八旗入关多年，也大都是嫡子继承家业、爵位了，没有嫡子，则就看长、看贤了。但现在办差多年的阿哥不多，最大的保清也不过24岁，贤是短时间难以看出来了。若是立长，胤褆该是他们拥戴的对象，但胤褆重武轻文、英勇善战、鲁直爽阔的形象，明显让大部分的汉臣纠结；满人一贯敬佩英雄，太祖太宗从来身先士卒、征战沙场，立万事基业，但立胤褆不是让明珠一系更加势大？况且，都是庶子，自家姑奶奶所出的小阿哥未必没有一争的能力。如此，后宫与朝堂牵制，倒维持了一个平衡，谁也不敢先动，怕别人渔翁得利。

　　可压抑的越久，一旦储位之争爆发，恐怕就不可收拾了，今生可没有一个嫡子、没有一个明旨册立的太子来吸引众人视线，把争斗尽可能地控制在自己彀中，到自己暮年，十几个儿子彼此争斗，怕是真的会动荡国本。但若不放皇子理政，自己怎么去压制八旗世家？全靠汉臣，一方面怕是养虎为患，入关才50余年，不甘心的汉人多的是；一方面也怕会逼得八旗那群老东西铤而走险。若是给皇子实差，只怕自己也难以预料后果。从起居注等的记载来看，以前的“自己”倒是一直想着放皇子实差，择优而立，天平也稍向老四倾斜。可自己是知道后事的，这些儿子，哪个不是经天纬地之材，哪个不是野心勃勃？老四虽资质不错，可子嗣实在是让他膈应。若是，保成还活着……他苦笑一声，保成已经殇了，再多的假设、筹谋也没有用了。

　　朝堂、后宫现在还算平静，还是先看看，再做决断吧。而且，既然自己来了，其他人未必不能来。说不定，保成，还会再投胎转世，若依然是自己的儿子，没有了赫舍里家的羁绊，自己这一世一定严加管教，改了他骄奢淫逸的做派，改了他的固执己见，他确是个好人选。心里微微一动，保成的那些想法在这个时局来看，倒不算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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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太后、太妃、妃嫔、皇子、公主打了一圈交道，听了宗亲、朝臣的评价，看了皇子们的功课、侍卫的暗察报告后，他心里有了个大概。

　　老大胤褆，和前世一样，喜欢舞刀弄枪，杀伐悍勇之气比前世更显，年幼的几个皇女被他吓哭过几次。言行鲁直，爽阔不羁，和兵部那些老家伙闹得有点僵，口没遮拦地把几个老家伙气得够呛，几个小的倒是很崇拜他。常年不在京中，偶尔在京，也是请旨去兵部、工部厮混，捣弄新式武器，特别喜欢捣弄火枪。跟那拉家，只是寻常来往，除了和纳兰容若亲近以外，于明珠等人也是淡淡的。依然和大福晋伉俪情深，但子嗣出生明显比前世的晚的多，现在，也不过生了1子1女，但都站住了，身体也都不错。今生的老大倒是很有大哥风范，只是关爱的方式太过粗鲁，在军队历练以后，更是变本加厉，自胤禩以下，哪个弟弟一犯错，就把人按在腿上，噼噼啪啪打一顿屁股。好在他有分寸，没在宫人面前损了皇家威严，“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老三胤祉，在二十九年至行宫探病后，行止一度大异，但后来又恢复如常。

　　老四胤禛，在保成殇后被正式记在了佟佳皇贵妃名下。佟佳不是生前封后，而是死后追封。老四与德妃形同陌路，九、十以后的小阿哥都不知道他是德妃亲生。当初保成待他疏离，他与老三关系还算好，与老六倒是淡淡的。佟佳薨后，半大不小的，在宫里有些凄凉，性子也渐执拗、敏感多疑。赐婚前突然大病，行事逐渐滴水不漏起来，但和胤祉很少来往了。也曾试图接近老十三，但老十三有点怕这个素无交集、现在又冷厉的哥哥。由于“自己”的属意，前世他的嫡福晋是乌拉那拉氏，这一世却娶了佟家的嫡女，算是他的表妹。现在，站住的有2子1女，自己的长孙也是由他的侧福晋所出。

　　老五胤祺还是由皇太后教养，但六岁就进了学，和胤禟兄弟俩比前世亲厚许多。老九、老十出宫基本上都是去老大和他府中玩耍。

　　老六胤祚，今生倒是平安长大了，性情和前世的十四很象，但多了温和圆滑，差事办得也还不错。

　　老七胤祐，和前世比，没什么变化，一贯内向安分。

　　老八胤禩，他最后和这个孩子说了“父子之恩绝矣”，今生这孩子依旧养在惠妃名下，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老大颇喜欢这个弟弟，经常敲打照顾他的奴才，饮食起居都仔细过问，出征在外更是收集不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给他，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可以看出极是用心。六七八前后脚出生，同时进学，感情很好。倒是和九、十疏远不少。幼时，经常梦魇，夜半惊叫，太医院被老大折腾得不轻，皇太后也是几次三番布施、祈福，不知是年纪大了身子骨结实了，还是药汁、祈福起了作用，渐渐地也不梦魇了。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倒是有不少命妇暗示中意他做半子，“自己”顾虑他性子绵软，给他指了乌拉那拉氏——他前世的四嫂——为嫡福晋。不过，这个决定应该不差，老八对福晋一直体贴，当年八福晋悍名远播，他也是安之若素，乌拉那拉氏端庄有礼，调教子女、治理后院的手段都是不差的，这一世应该能举案齐眉，也不致于子嗣单薄若斯。乌拉那拉家族比当年安亲王一系谨慎、低调许多，乌拉那拉氏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倒不担心弄成前世那个局面。

　　因着宜妃和温僖贵妃关系不错，九、十自小亲近，现在都是十三岁的少年，也都开始临朝听政。老九倒还是如前世一般，喜欢美女环绕，喜欢经商，喜欢收罗奇珍异宝，对西洋玩意儿更是感兴趣。撺掇老大和老十一起请命，象前明的郑和一样，带军队下西洋。私下里和“自己”撒泼打滚了好几次。老五也不着痕迹地给他说了不少好话。

　　老十、十三、十四现在是对老大崇拜有加，老十几次三番软磨硬泡，想去西北，恰好这两年噶尔丹又有些蠢蠢欲动，自己有些犹豫，这孩子武功谋略倒还不错，只是他额娘前年才去，他也没大婚，还是缓缓吧。十三、十四经常被老大胖揍，每次还是一看见老大在校场，就狗腿地粘过去。

　　至于皇孙，最大的是老四家的弘晖，其余几个都还在姗姗学步。

　　现在看起来，老三、老四也来了，事情更加难办了。若这些儿子都没有前世记忆，他也就完全重新选择，但现在，老三幽禁而死，怕是对老四怨恨，而老四当了一世帝王，对皇位，要么势在必得，要么完全不愿碰触，以他们的心智，怕也发现自己了。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出什么异样，这两个，当年都是花了极大心力揣测自己心意的，肯定认得出。相认，还是不认呢？

　　思前想后，他召见了胤禛。

　　三叩九拜，执亲王礼，“儿臣胤禛，叩见皇父。”

　　“你，怎么来的这里？”

　　“儿臣薨于圆明园，再醒来，已是康熙三十年。”

　　“那以前的胤禛呢？”

　　“儿臣不知，儿臣醒来时，没有原身记忆，后来才慢慢理清事情。”

　　“那你对这世的保成，可还有印象？”

　　“儿臣并没有早前的记忆，只听说这世二哥与大哥极为亲厚，大哥经常去乾清宫和毓庆宫找二哥，二哥殇后，只要在京城，每逢生辰、祭日，大哥必去毓庆宫祭拜。”

　　“胤禛？你，恨保成？”

　　“皇父，儿臣自幼与二哥亲厚，至年长与二哥政见相左，劝谏无果后形同陌路而已，谈不上恨不恨的。”

　　他心里冷笑，不愧是他交付天下的人，“朕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跟在保成后边，喊保成哥哥，跟他要点心吃。一晃眼，都这么些年了。老四，你今生还想争储位吗？”

　　“儿臣，不知道。”

　　“嗯？”

　　“儿臣亲政13载，纵三更睡、五更起，殚精竭虑，战战兢兢，仍怕疏失损漏，有负皇父所托。末年子嗣单薄，几无可选之人，更怕子孙不肖，坠了祖宗基业。”
　　“这一世，儿臣更不知道了。前世，佟家号称‘佟半朝’，威胁皇权，这世，儿臣改玉牒至佟额娘名下，福晋也出自佟家，对佟家了解更深。若儿臣去争位，佟家会更嚣张，也会更难铲除。但若儿臣不争位，佟家必会另谋出路，恐怕儿臣会死得不明不白吧。”

　　“佟家此时应是很安分的，怎会若此？”

　　“前世，太子以嫡长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压着，儿臣玉牒始终在额娘名下；这一世，太子幼殇，二十四年改玉牒至佟额娘名下，佟家也花了不少心神在这个原身身上，佟额娘多次提及，更是临终求皇父赐婚；现在，儿臣是唯一的皇贵妃之子，佟额娘更是追封皇后，儿臣甚至压了大哥和十弟一头，党附佟家的人就更多了。”他苦笑，他现在和当初的允礽多么相像？而且，以他目前的身份，也不可能象前世一样躲到哥哥身后，蛰伏待机。呵，怕是自己会成为那个被蛰伏的人吧。

　　“你既已来了5年，对朝局和后宫形势，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