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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胤禛1——晓梦 ...

  •   迷迷糊糊地,头昏脑胀,雍正帝下意识地想,什么时辰了?隐隐约约有人在说话,却听不真切。该去上朝了吧,今天有什么大事?身体很沉重,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生病了么?昨晚好像一下子就没了知觉,真是老了。费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半晌才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下一刻,他紧紧闭上眼,努力转了转眼球,再缓缓睁开,那个人依然站在那,态度恭谨,生锈的大脑一点点地从昏重、疼痛中运动起来。呵呵,自己死了么?这个人倒是言出必诺,果然又来伺候自己了。

      本来以为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真是,还有几件大事没有办,不知道朕忽然薨逝,会不会引发朝堂动荡,应该是没什么的吧,立位诏书放在正大光明匾后,一应事宜都是早就安排妥当了的。弘历历练多年,况现在也只有弘昼一个成年兄弟,当不会有自己继位时的乱局。几个兄弟府上也一直有人盯着,一有什么异动,可便宜行事,密旨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可惜,弘瞻,还不大会说话呢,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嘣话,每次看见自己都会很高兴,“啊、啊”地叫着,扯着自己袖子,让自己陪他玩耍,却是看不见了……

      “主子,主子,您好点了么?太医说这药得趁热喝……”

      “什么?”他心里一跳,迟钝的发现弯腰伺候的苏培盛很年轻,非常年轻,身上的衣服也不对,他死前,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大内总管了,怎么现在还穿着一般的太监服?

      他想撑起身子,看看四周,却动弹不得,苏培盛快手快脚地伺候他倚在靠枕上,端起药碗,看他想说却说不出话的样子,说,“主子,您别急,太医说您的脉象比前两日好多了,现在是病得太厉害,也太久,才不能动弹,您喝了药,养养,奴才们多给您按按手脚,很快就能起身了。”

      一勺一勺的药汁喂进自己的嘴里,连吞咽都很困难,一碗药老半天才喂完。

      苏培盛伺候他净了口,又拿热帕子给他擦了脸、手,慢慢给他按摩,慢慢地说,“主子,你昏迷这几日,皇上天天派人来看,顾总管也才走不到半个时辰,赏赐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有些还是从万岁爷私库里拿出来的……”

      主子?苏培盛怎么会还喊自己主子?皇上?自己在这,哪还有什么皇上?他迷迷糊糊地想,药似乎起作用了,身上微微发热,也有些轻微的汗意,意识渐渐清楚起来。

      “各位娘娘都打发人来看过您,留了不少药材、补品。大阿哥府上,大福晋托惠妃娘娘给送了不少补品。三阿哥这些天进宫请安的时候都会来看看您。其他几位阿哥也都打发人来看过,……”

      他却是没在意了,视线渐渐清晰,他看见了正在被苏培盛轻轻揉捏的那只手,光滑、纤长,很明显是年轻人的手,不是他看惯的枯瘦的、青筋暴露的、满是老人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年轻的苏培盛,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回到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人使了什么妖法,还是……

      恍惚间,听见苏培盛还在絮絮叨叨,“五阿哥和六阿哥亲手抄的佛经,七阿哥、八阿哥给您求的平安符,几个小阿哥合着抄的佛经,奴才都供在了小佛堂里,果然是佛祖庇佑,今儿个主子您就醒了……”

      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剩下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六阿哥?哪里来的六阿哥?以苏培盛的年纪来看,现在自己应该十三四岁了,自己的六弟胤祚应该已经夭亡好几年了,哪里来的六阿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病体支离,药效也慢慢发作,一惊一疑间,身体再也支撑不了,意识逐渐消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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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渐渐能起身了,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都说着佛祖庇佑、让他安心养病之类的。几个兄弟也都来探望过,他现在还没多少力气说话,兄弟们也就是略看看,说几句场面话就走了,让他好好休养。

      几个兄弟都与前世这个时候没多大差别。允褆依然是战功赫赫、勇武过人,现在没有在京城;允祉依然允文允武,得皇父青眼;老五、老七、老八一如既往温雅、话语不多;老九、老十依然是小霸王,却极讨太后和太妃们的欢心。这些兄弟和自己依然是标准的皇家的兄友弟恭。

      但,比起前世,老五的汉话流利了许多,笑容也明亮许多,与弟弟们的感情似乎也要好很多。至少,老九、老十是跟着他来的,吃果品吃的满脸汁液的时候,是他亲手拿帕子擦的脸。

      而最让他震惊的小六,长相、在人前的言谈举止、笑起来的样子,和前世十四年少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温和气息。和老七、老八结伴而来,言语间也甚是亲昵、随意。

      老五念叨了两个小的两句,老九在做鬼脸,老十扭来扭去,显然都没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看老五一脸无奈,老六笑着说,“五哥,别念叨了,小九、小十还算乖的了,比十三、十四强多了。”

      话音还没落,老九、老十就蹭到他身边,连珠炮似的发问,“六哥、六哥,十三、十四又惹祸了,是不是?”“六哥、六哥,说嘛,说嘛!”

      其他几个也是颇感兴趣,兴致盎然地看着老六。

      “昨儿个,那两个混世魔王打架打得整个偏殿都遭了殃,从殿内一直打到殿外,一直到额娘回来才把他们扯开。整个小花园让他们弄的不成样子,司园的几个小太监快哭出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德额娘有没有罚他们?”“是啊,是啊,有没有罚?”老九、老十似乎很高兴十三、十四要遭殃。老六抿嘴淡笑,卖关子。

      老五去捏老九的鼻子,“你怎当的哥哥,下次看你犯错,我还帮你求情。”

      十三?弄明白是重生以后,他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能够再见到这个英年早逝的弟弟。也不由开口,“六弟怎的没把十三弟和十四弟也带来,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十四倒没什么,十三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

      屋子里几个大的似乎有些惊讶。老六倒是马上就笑着说,“他们还在思过呢,额娘是说一定要狠狠罚他们,这两个就和皇父撒娇卖痴的,也就罚他们描红了,现在还在抄《千字文》呢。弟弟下次一定带他们过来看看四哥。”

      老九、老十扁着嘴,似乎很失望。

      他也有点失望,老五、老六看他黯然的样子,以为他累了,便相携离去。

      苏培盛送客回来,见他怔怔地看着窗外,呢喃,“十三啊……”

      一个小宫女扑哧笑了出来,立马跪下来请罪。他挥挥手,苏培盛待其他人都退下后,才说,“主子,您忘了么,皇上明令,几个年长的阿哥不得同时带九、十阿哥和十三、十四阿哥出来。”

      “哦?”怎么回事?前世皇父可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啊,没有原身的记忆真是麻烦,“你说说,我都记不清了。”

      “这四位小阿哥在一起,真真是天也能捅个窟窿。上次,太后娘娘说想念小阿哥们,让各位娘娘把小阿哥都带来,开个小家宴。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三、十四阿哥不耐烦,溜了出去。十三、十四阿哥打起来,九阿哥和十阿哥去拉架,挨了好几拳,九阿哥的脸都青了一块。四个阿哥就混打起来,惊动了太后娘娘和众位娘娘。连贵妃娘娘、宜妃娘娘、德妃娘娘训斥都没用,奴才们又不敢硬拉,怕伤了几个小阿哥,最后还是皇上来了,他们才停下来。皇上因他们搅了家宴,要罚,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们都心疼得很,皇上就下了这么个口谕。就连给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们请安,贵妃娘娘、宜妃娘娘、德妃娘娘也都给他们岔开时间,生怕他们又碰在一起。”

      “这个十三、十四……”他不禁笑了起来,这两个,从小到大,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一直到大婚以后才渐渐不动手了。

      苏培盛见他高兴,又说,“现在除了大阿哥,几位年长的阿哥一见这四位小阿哥凑在一起就头痛,想方设法把他们分开。说也奇怪,这四位小阿哥在大阿哥面前特别乖巧,娘娘们常打趣说大阿哥果然是巴图鲁,端是有长兄风范,连小霸王都镇得住;说五阿哥和六阿哥果然还是小娃娃,连弟弟们都不怕他们。”

      允褆吗,他想着前世这个时候十三可爱的样子,心情极为愉悦,倒也没有太吃惊,允褆是沙场悍将,老十、十三、十四自幼好武,小时候都崇拜允褆的紧,一个老九自然是闹腾不起来了。

      等到老六真的带十三、十四来了,他却没那么愉悦了。

      老七、老八依旧和老六结伴而来,但这一点不愉快在见到虎头虎脑的十三时就消散了。

      寒暄过后,十三、十四就乖乖地坐在老六旁边。十四倒还罢了,十三见他,却一点亲昵、兴奋都没有,待他还没有老七、老八亲近,真真让他气闷。

      他把两个小的叫到榻前,两个小的在小六点头微笑、鼓励下,才磨磨蹭蹭地过来,打量他的目光也满是好奇。十四一贯如此,这个态度比前世已经算好的了,前世自己一去给额娘请安,他就象炸毛的小猫一样盯着自己。可老十三……

      他记得很清楚,对十三这个弟弟,他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有次他去和额娘请安,正碰见十四搂着额娘脖子,撒泼耍赖,额娘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抚于他,眼睛里满是宠溺。十三站在旁边,虽笑着,却看得出尴尬和羡慕。那一瞬,让他看见了自己,被无形隔离于皇父与太子亲昵之外的自己,纵然皇父待自己不差,但比起太子,却什么也不是了。即使皇父与自己言笑晏晏,太子一出现,皇父就似乎看不见自己了。渐渐地,他投注在这个弟弟身上的关注越来越多,这个弟弟对自己也越来越亲昵,最终,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直至阴阳相隔。

      前世这个时候,十三应当与自己很是亲近了,为何现在却……难道除了六弟没有早夭,还有其他变故?允礽一直没来过,何玉柱倒是随人潮来过一次,自己当时还有些意识不清地,大概那个人又因为什么事生气了,没顾上自己这个弟弟。

      两个小的和他说了些场面话,忙不迭地蹿回老六身边,他觉得更气闷了。

      和六七八打着太极,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功课,十三、十四终于憋不住说要出去玩。接着,就听奴才们,“十三阿哥,您慢点!”“十四阿哥,您小心!”之类。六七八似乎习以为常,老八很自然地跟出去看顾着,六、七继续和他闲聊。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六弟于很多事情上颇有见地,虽仍很稚嫩,但在他这个年纪却是难得了。至少弘历、弘昼这么大时,可没这份见识。有了兴致,三人聊得渐渐投机起来。

      不知不觉天晚了,几个弟弟正告辞,帝皇的御辇到了。这个皇父对他也很是关心,除非实在抽不开身,否则不论多晚都亲自来看看他。至于额娘,只打发了人,根本没有亲来,他在前世就不在意了,更不说这个还未谋面的了。

      和平时的嘘寒问暖不同,帝皇脸色不好,看看他,再看看六、七,神色越发黯然,略说了两句,就带着几个小的走了。

      他想着皇父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再想到十三告辞时那迫不急待想离开的高兴劲,眉头就皱了起来。

      苏培盛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难过于帝皇对自己的态度,劝道,“主子,您身子要紧。您病了些日子了,怕是忘记了,快到先太子殿下的忌日了,皇上这怕是想起先太子殿下了……”

      底下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耳畔只剩下“先太子殿下的忌日”,这,这,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为什么,似是而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胤禛1——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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