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茶花小仙（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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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茶花仙子的反应，锦织果然没猜错，从一开始听说她喜欢素衣长发的男子，锦织就猜到可能于伊白有关。
天上地下，又能有哪位仙君，能把素衣穿的那么飘脱，长发轻绾却依然出尘脱俗。
只是锦织倒有些诧异，这茶花仙子同伊白之间，到底是有过怎样的纠葛。
念到此，锦织一凝眸，开口对那还沉浸在画中的茶落道：
“不过这画上的面容即使再像，却也抵不上青莲君真身的一分半毫。你若是能当面见着他，那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
“其实我见过他很多次。”眼前的茶落放下画，那对美瞳瞬间黯然起来。“可是每一次都离的太远了，所以一次都没能看清楚他。我只是天宫一个小小的茶花仙侍，哪里能有资格去窥探青莲君的真容。”
说着说着，茶落倏地激动起来，只见她双眼涨红，嘴边的语气又尖锐刻薄了分。
“所以，我才偷了那三界的灵物玉魄，你说这次我犯下滔天大罪，会不会有荣幸，让青莲君他亲自下凡来捉我？”
正在锦织琢磨着她这一番话的时候，旁边那原本不吭声的敖尤突然开口，厉声道：
“哼，妖孽，果然是目光短浅，死到临头竟然还能想着风花雪月！”
听着敖尤这么说，那茶落猛地转头，眼中竟裂现深深的憎意。她一指指向敖尤，咬牙切齿道：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南海！要不是你那个愚蠢的皇兄，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罢，只见茶落猛地一掀面纱，那流盼美瞳之下的狰狞面容就一下子置在眼前，叫锦织不觉得吸气。那是，那是一张多么恶心而扭曲的面孔。
那张脸上已经分不出鼻唇，从鼻梁的部位腐烂地只能看到泛白的烂肉，上唇因为脓涨已经同鼻尖连在了一起。那张布满毒疮，疤痕，已经开始流脓的脸……没多看一眼，都叫锦织心中骇意深了几分。
配着那张丑陋的脸，茶落的指控更觉狰狞而可怖。
“若不是你皇兄逼着我嫁给他，我又怎么会背叛天庭，我的脸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敖尤的口气明显弱了下来，他有些后怕地瞧向茶落，反驳道：“是你，若不是你勾引我皇兄，他又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去天宫找瑶池圣母讨你。你只是瑶池边上一个看池子的小小花仙，我皇兄他不计较你身份卑贱，一意孤行地要去娶你。而你呢？！还未成婚就诓我皇兄助你偷了玉魄，那玉魄是当年封印妖尊赤忝天瞳的圣物。妖气颇重，你一小小花仙自然承受不住，被妖气反噬毁了面容。但是就算你犯下了如此打错，我皇兄却仍不肯将你交给父皇领罪，他一心一意护着你，即使你毁了面容也对你真心一片。而你呢，打伤了他下来凡界作乱。即使……即使这样，我皇兄却还不忘带你向天帝赎罪。他对你如此真情实意，而你呢，只怕三界里再也找不到如你般恩将仇报心狠手辣的女子了！”
敖尤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眼前的茶落竟一时间失了神。那对茶晶色的眼眸黯然失色，配着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容，却也是触目惊心。
“他不怪我……呵呵……他不怪我……果然是傻瓜啊。你皇兄他，是天上地下最傻的一个傻瓜哈哈。”
念到此，只见茶落收起黯然，恶心的面孔又开始狰狞起来。她走前，一举掐住敖尤的脖颈处，一使力掐的敖尤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五皇子，那你说，如若我今天杀了你，你皇兄他会不会恨我呢？”
“妖孽……你……你……”眼前的敖尤被掐地两眼直翻，他伸手去扯开叫他窒息的双臂，只可惜那对手臂犹如蔓绳，无论怎么拉扯都逃不过那桎梏。不一会，只见敖尤周身的仙气竟弱了气，呼吸的频率也气若游丝起来。
锦织见此，也不再顾自己身上的缚灵绳，奋身就朝敖尤的方向扑了过去，她一把抓住茶落的双臂，用力一口咬了上去。
锦织咬红了眼，好半晌，才见着那茶落一松手，一掌就朝锦织劈了过来。许是得了玉魄的缘故，茶落掌风中茶花瓣皆带了妖邪之气，射中锦织的身上好比剧毒，一寸寸地竟侵蚀着她的仙灵。锦织只觉得此时胸前一阵剧痛，那中了妖毒的左手伤口处已经呈现莹莹的青色，骇人的很。
瞧着锦织如此，那原本自保不得的敖急红了眼，他拼命想要挣脱身上的缚灵绳，奈何越用力，那绳子就捆地越紧，慢慢地竟整个勒在了敖尤身上。他手臂的地方已经见了血，只眼中却无一点惧色。
“妖孽，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她同我们南海没有瓜葛，也与你没有任何冤孽，你若是有恨有憎，都尽管冲本皇子来！”
“好啊，那我今天就在此，吸干你的仙灵，取了你的内丹。”
只见茶落又抬手，这次敖尤竟连反抗都没有。因为玉魄的妖气，只见茶落四周运起一阵诡异的红光，那光色每渐红，锦织都感觉到敖尤身上的仙灵涣散了去。仙灵散的多了，敖尤的脸上慢慢现了原形，青色的龙鳞已经布满整边脸颊。暗红的血滴从鳞片下漫出，一滴一滴地打在灰色地面聚成一滩血泊，整个场面都蔓延出一种诡异的血腥味。
似是感受到锦织的惧意，那敖尤却还能偏过头，他无比艰难地望着锦织，眼中竟有种不合时宜的光彩。他的声线虚飘飘，似是下一刻就会消失。
“锦织你……你莫要怕……你也，也莫要为我哭。莫要哭了，我看……看着……好好……心疼。锦……锦织，若……若我……死死……了，莫……要愧疚。我并……并不是为你而……而死，一切……切都……都是我心甘……情愿。”
敖尤的一席话罢，锦织终是忍不住般朝茶落的方向扑了过去。缚灵绳在身上一寸寸收紧，有血迹从捆缚出溢出，只锦织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她跪在茶落的面前，抱住她的一双手臂哭的泣不成声。
“茶花仙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他。你如果想要内丹，我就把我的内丹给你……茶花仙子，我求求你放过他……你要内丹要仙灵就冲我来吧，求求你了……”
在抬眼，模糊的视线下却见着那茶花仙收了手，她周身的红光慢慢敛起。半晌，只见她好似不置信般朝锦织看了去，怔怔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
锦织收了泪，她望着眼前那对熟悉茶晶色的眼眸，原本拼凑不全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记忆中，有这么一个仙子，娇柔的声线，温敛的笑靥，还有她那对美的叫人无法直视的茶晶色的眼眸。眼前的女子面容扭曲地恶心，怎么看，都无法叫锦织将她同记忆中那个清妍秀色的仙子联系到一起。
“我想起来，想起来你是谁了……”
锦织又望了望那对眼眸，深深道：
“你是，茶花仙姐姐。”
四周一片寂静，只闻见一轻一暗的喘息声，一点点萦绕在耳边，竟觉得无由来的安心。半晌，只见那茶花仙敛去眼中的惊色，那张丑陋的面容还在眼前，只是却也不再觉得可怖了。只见她走前，一步步地贴紧，瞧不出轮廓的唇瓣轻启。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
听到此，那一旁原本还有些虚弱的敖尤突然来了精神，他眼底的喜色就快脱眶而出。只见他往锦织的方向伸来手，最后竟找到锦织的手轻轻握住在手心，手中的力度穹穹有力。
“你是公主？哪一族的？怎么之前没听你同我说过呢？”
锦织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同敖尤坦白身份。
“其实我是……”
“你是公主很好，就算不是也没关系。你放心，今日之后若能出去，我便会带你去南海见我母后。若是知道你是公主，我母后就不会反对我们的。我我……其实我……”
眼前敖尤难得一改倨傲的面孔，头一回看着锦织的眼神柔地就快将她整个人融化掉。
“哼，南海五皇子，我想你这回是要自作多情了吧。”还未待敖尤说完，旁边的茶落冷冷打断，指着锦织向敖尤问道：
“你又可知，她是什么公主？”
“是什么公主都没关系，不是也没有关系。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仙子，我也……”
“她并不是普通的仙子，也不是你理解意义中的公主。她是，天宫里天后所出的小女儿，七公主锦织。”
“你说什么？！七公主锦织。莫非是跟青莲君订婚的那个锦织？”
不知怎的，那原本满脸喜色的敖尤一瞬间敛紧了脸。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锦织，连着眼中的光彩一瞬间黯然下来。半晌，才见着他慢慢松开了握住锦织的那只手，连着眼中最后一丝的光彩凋萎而去。
“敖尤，你怎么了？”瞧着敖尤的失神，锦织有些担心地问了句。
半晌，只见眼前敖尤慢慢垂下头，嘴角的弧度竟举得苦涩的很。
“若你早已定亲，你如何……如何不同我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我对你……”
锦织瞧着已经完全变了个样的敖尤，实在有些不懂自己定不定亲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可是瞧着他伤神，到嘴的问话也问不出来，只好默默低下头不语。
就在锦织同敖尤沉默的间隙，只见茶落将视线投向了锦织。她瞧着她，那对茶晶色的眼眸竟觉得憎恨地很。
“哼，若是知道你会被指给伊白仙上，早知那日在瑶池边上，我就一早地杀了你。”
瑶池边上……果然……
果然是她……
锦织默默凝视着眼前女子扭曲的面容，怎么都想不到当年那个温婉温顺的茶花仙子，有一天竟能变成今日这般的恶毒而可怖。
认识这茶花仙，无非是一次锦织在天宫里有闯了祸。那日，她偷偷溜去太上老人的炼丹炉，也不知道是碰了什么，叫太上老儿练的一炉仙丹都弄错了火候，通通报废了。那太上老人气的直扯胡子，气冲冲地嚷着这次绝对不会放过锦织。那一次，正好碰上母后同太子哥哥都不在。这回天宫里没人护着她，而她那唯一的父皇若是知道这件事准不住还会骂她一顿。锦织少了往日的护身符，被那太上老儿在天宫里捉迷藏般地追赶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锦织跑到了瑶池边上，实在是跑不动了，想着太上老儿很快就会赶过来，最后害怕地坐在瑶池边上掉起眼泪来。
而也就是那一日，有个生了一对茶晶色美瞳的茶花仙子刚好经过。见着锦织哭的泣不成声，她瞧着不忍心，最后一转身变成丛茶花林，长在瑶池的四周，生生地改变了整座瑶池的格局。她将锦织藏在茶花丛里，而那太上老儿路痴的很，见着一片茶花林掩住瑶池，还以为自个跑错了方向，最后悠悠地换了个方向追过去。而锦织也就在这茶花林中，躲着太上老儿躲了整整十天，等到母后跟太子哥哥回来天宫，才悠悠起身去找母后太子哥哥求援去了。
那日的茶落只是刚修炼成仙的茶花仙，用灵体变成整片茶花林已是难的很，而且还坚持了整整十日。待到第十日下来，锦织瞧着她整张脸都泛着惨白，仙灵不支连走几步都困难紧。尽管这样，但她却没有一点怨言，不求回报连名字都没留一个就离开了。
思到此，锦织又瞧了瞧眼前的茶落，那张扭曲而恶心的面容还是历历在目。她方才想要杀掉敖尤时的狠毒更是叫人骇止。她的身上，有妖气煞气，却一点点都找不到那个善良而温婉的茶花仙。锦织失神片刻，最后捏紧五指，决定跟她赌一把。
她想赌，当年那个善良地耗尽仙力只为帮助一个素未逢面的她的茶落，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敖尤口中那个狠毒而可怖的妖孽。
半晌，只见锦织起身，她运气丹田，一颗红色的珠子慢慢被吐出在手心。那是，锦织的内丹。锦织望着手心的红色珠子许久，最后慢慢朝茶落的方向送了过去。
母后，对不起。锦织在心中默念。当年母后送自己去蓬莱山之前，就万千叮嘱过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住自己的内丹。只因为她们上古神祗一族的内丹不同其他仙人，一颗内丹能抵上万年修炼。正是如此，当年魔界妖界的人对上古神祗后族无情的虐杀夺取内丹，才导致上古神祗后族们到了今日都是仙丁稀疏的很。也因为此，所有上古神祗的后族里都奉行一个命令。若是被妖魔族抓住，明显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必须以身自焚销毁内丹。宁可魂飞魄散，也不可让那些妖魔拿到自己的内丹。
所以也就是说，内丹等同于性命。内丹在性命在，内丹不在性命也不在。
而今日，锦织这一举动却是违背了母后，违背了整个上古神祗一族的宗旨。
失了内丹的锦织现出了原形，人头蛇身，原本纤细的双腿已经变成长着青色鳞片的蛇尾。她将内丹递至茶落手边，待眼前人上前来取的时候，锦织却又将手心收了紧。转身朝敖尤的方向指了去。
“想要我的内丹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你，放他走。”
“好！”茶落答的果断，锦织有摊开手，瞧着她从自己手上取走那颗红色的珠子。
见着锦织如此，那原本一脸黯然的敖尤倏地脸色又一柔。他有些挣扎地朝锦织看了去，最后轻声道：
“锦织，你不必待我如此。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我很开心，可是你不必为了我……”
“敖尤……”锦织咬紧唇瓣，颤抖着手从蛇尾上取下一片鳞片递至敖尤手上。
“你离开这里，去找青莲君伊白，你见着他后，把这个鳞片交给他。他见到这个，自然会来救我的。”
“锦织我……不能丢下你……”
“快点走吧……若是晚了，我怕我撑不过去了。”
“锦织我……”
“你走……”
见着敖尤的背影从视线里远去不见，锦织终是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她摊开十指，因为剧痛两只手都被掐出了血。她终是装不下去，失掉内丹的剧痛一寸寸侵蚀而上，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寸都像是被尖刀割下来血肉。一刀一刀，那尖锐的痛楚在全身每一个角落都不得那下。她痛的连最基本的呼吸都觉得艰难，整个身体都是火辣辣的一片，每一吸气，胸腔里都是咸咸的血腥味。太痛了，她从来不知道，失去内丹的感觉是这么痛，直叫她恨不得此时一举劈散自己的仙灵。
她就那样伏在地上，四肢再也不受控制，连着筋脉一波波抽搐起来。黑暗来袭前，锦织只觉得胸口一甜，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耳边似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叫着她，轻柔中带着温婉，竟觉得熟悉。
“杀了我把……求求你……杀了我吧……”
勉强吐出了这句话，锦织便双眼一黑，失去了神识。
茶落怔怔起身，她默默地瞧着地上的锦织，那张极其丑陋的脸上，一双茶晶色的美瞳划过一丝不忍。
半晌，只见她挪步上前，抬手将那颗红色的珠子慢慢……慢慢地送到了锦织的嘴边。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茶花小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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